少年聞言,目光陡然夾雜著濃厚的悲哀與惶恐,他動了動唇,低啞且委屈地輕喚:“阿姊。”
秦黛黛怔住,好一會兒彎起一抹笑:“你是阿望。”
少年眼眸如螢火般亮起,用力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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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黛黛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向他,停在離少年不過半步之遙的地方,近到能看清他根根卷翹的睫毛:“阿望。”
少年輕輕地笑,如同以往一般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畔:“阿姊……”
下瞬,他想到什麼,搖搖頭:“不是阿姊。”
秦黛黛不解。
少年張口,鄭重而認真:“黛黛。”
話落的瞬間,秦黛黛隻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將自己從一片漆黑中抽離。
“黛黛?”溫和的語調夾雜著兩聲敲門聲在門外響起。
秦黛黛猛地睜開眼,怔怔看著眼前的帷幔被她外泄的靈力震得劇烈拂動。
“黛黛?”聞人斂的聲音再次傳來。
秦黛黛回過神,應了一聲,不多時換好衣裳,撚了清塵訣打開門。
聞人斂看見她,隱隱鬆了一口氣。
“怎麼了?”秦黛黛疑惑地問。
聞人斂搖搖頭,笑道:“方才在門外,察覺到你靈力有一瞬混亂,擔憂你出了什麼事……”
擔心的話說出口後,聞人斂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清咳一聲,眉眼有幾分不自在。
秦黛黛未曾察覺,隻笑著道謝,待到下樓才發覺岑望和秦洛水早已落座在食桌旁,一個黑著臉垂著眸,神情煩躁,一個眉眼嬌媚,麵頰緋紅。
想到昨夜的夢境,瞥見少年的臉龐,秦黛黛停留了幾息,收回視線。
“公子,茶來了!”殷勤的聲音響起,臨溪小跑到岑望跟前,又是端茶又是倒水。
秦洛水率先看見下樓的二人,笑道:“姐姐,你醒了?”
她看了眼聞人斂:“聞人公子方才直擔心姐姐呢,”說著朝一旁的少年看去,“岑公子也看見了,是不是?”
岑望懶懶地抬眸,睨向秦黛黛和聞人斂二人,停頓片刻後,驀地想起昨晚來。
本就因與人同在一處客房而煩躁,誰成想還做了個嚇人的夢。
他竟然夢見自己又變成了那個“癡傻”的阿望,還喚秦黛黛“黛黛”?
可笑至極。
“岑公子?”秦洛水未能等到回應,又柔聲喚道。
岑望收回目光,哼了一聲算作回應。
秦洛水對秦黛黛歪了歪頭,柔婉一笑。
秦黛黛和聞人斂走到食桌旁,待看見聞人斂對店小二頷首示意後微詫:“我們要用食?”
聞人斂笑了笑:“進入千山後,不定多久方能出來,裡麵隻怕除卻些許野果外再無其他,不若眼下多吃些。”
秦黛黛覺得有理,坐在食桌一側,聞人斂坐在她身側。
店小二很快將飯菜端了上來,幾人分外安靜,隻除了臨溪偶爾發出幾聲“好吃”的讚歎聲。
“原來岑公子喜愛吃胡蘿卜。”秦洛水含笑的聲音輕輕響起,打破沉靜。
秦黛黛下意識朝岑望處看去,而後微微一怔。
他麵前點綴著胡蘿卜的菜中,幾乎不見胡蘿卜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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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望方才一直在煩躁昨夜之事,根本不曾察覺到自己做了什麼,此刻方才省過神,待看清眼前狀況,臉色登時黑了下來。
自辟穀後,他連人界食物都少食,怎會喜愛吃胡蘿卜?
可他根本無從解釋為何眼前這盤菜裡的胡蘿卜幾乎被自己挑淨了,熟練到……根本不像是第一次做。
岑望皺緊眉頭,半晌掃興地撂下筷子。
“不久後便要進入千山山林之中,”聞人斂適時做聲,“雖有圖紙,可畢竟連秦宗主都未能成功尋到蓮池所在,我們更不能掉以輕心。”
“如今我們有四人……”
啃著雞腿的臨溪突然停下動作,咳嗽一聲。
聞人斂目光落在臨溪身上,無奈改口:“五人,若遭遇異端不可一並遇險,須得分開而行,秦二小姐方才築基境,岑兄修為頗深,不妨護著秦二小姐些?”
岑望微微一頓。
秦洛水看了眼秦黛黛,又偷覷著與自己僅隔著臨溪的岑望,麵頰泛紅豔如桃李,忙道:“我會緊跟著姐姐的,不會給大家添麻煩的。”
岑望未曾應聲,隻徐徐抬眸,眼風掃向秦黛黛。
秦黛黛也在認真思索著,的確,自己與聞人斂有約在先,且她才升金丹境不久,若真遇險境,能自保已不易,便是有餘力,也不願保護秦洛水。
而岑望……他與自己的身份尷尬,又嫌厭自己平平無奇,定不願與她同行。
秦洛水不同,不說旁的,她的樣貌的確嬌美動人,岑望既是覺得最美最好的女子與之相配,想來對貌美之人並不排斥,秦洛水看起來亦對岑望頗有好感。
這般想著,秦黛黛頷首應:“如此甚好,勞煩岑公子了。”
岑望神情微凝,好一會兒突然冷笑一聲,點點頭:“確是甚好。”
秦黛黛垂下眼簾,隻淡淡地笑。
岑望望著她的笑,站起身,聲音沉沉:“可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