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音樂聲的結束,場館內有一瞬的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場上那道纖瘦而美好的身影上。
邵昀站起身,率先扔出手中的玩偶娃娃,緊接著一個、兩個、三個,冰麵上逐漸落下各式各樣的玩偶娃娃。
掌聲伴隨著胡蝶朝他們弓身致謝時變得愈發熱切,方加一在一旁起哄,口哨聲亂飛。
蔣曼捂著臉,在掌聲中背過身,壓抑的哭聲落到周圍人的耳裡,是痛徹心扉的不舍和難過。
胡遠衡走過去,將她摟在懷裡安慰。
荊逾長長呼了口氣,等到穩住情緒,才推開入口的門,踩著冰鞋不怎麼熟練的滑到胡蝶麵前。
他抬手擦著她臉上的汗,輕聲問道:“開心嗎?”
“開心。”胡蝶臉頰紅紅,眼眸亮堂堂的:“荊逾哥哥,謝謝你。”
荊逾笑了笑沒說話,而是伸手從口袋裡摸出一樣東西,胡蝶順著看過去,眼睫倏地一顫。
是一枚金牌。
“這是我人生裡第一枚冠軍獎牌。”荊逾垂眸看著手中的獎牌,指腹在上邊輕輕摩挲著,“上個月我回了趟b市,邵昀給我聽了一些東西,離開的時候,我帶走了這枚獎牌。”
“受傷之後,我一度覺得遊泳對我來說是一件極其錯誤的事情,它占掉了我人生裡幾乎所有的時間,甚至因為遊泳我錯過了我母親離世前的最後一麵,我父親也因為送我去訓練的路上而離世。它過去帶給我的榮耀和冠軍,在那一刻都像是諷刺一樣。”他抬眸,對上胡蝶的目光:“直到遇見你,是你讓我重新正視了自己的膽小和懦弱,也讓我知道我一直都是我父母的驕傲,遊泳帶給我的不僅是傷痛和離彆,我人生裡所有的榮耀都源於它。”
“今天我把這枚獎牌送給你。”荊逾抬手將獎牌戴到胡蝶頸間,“也希望,我可以是你的驕傲。”
胡蝶忍不住鼻子一酸,眨眼的瞬間眼淚跟著落了下來,聲音哽咽:“一直都是。”
荊逾眼眶潮熱,抬手將她摟進懷裡,觀眾席上又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胡蝶靠在他懷中,眼淚流不停,用隻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荊逾哥哥,不管以後我走了多遠,你餘生裡所有的榮耀,我都能看見。”
天高海闊,青山路遠。
我們永不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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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冰場出來後,蔣曼和胡遠衡邀請了在場所有人晚上一起去海邊的露天餐吧吃飯。
一大群人熱熱鬨鬨吃到夜幕降臨才散場。
斑斕夜色中,荊逾背著胡蝶走在街邊,沿途路過賣水果的小攤,胡蝶從他背上跳下來買了半個西瓜。
她一邊走路一邊用小勺挖著西瓜,時不時還喂荊逾一口:“甜不甜?”
荊逾神情淡淡,點點頭說:“甜。”
“不對。”
“什麼?”
“你應該說,西瓜不甜,因為是你喂的才甜。”
“……”荊逾皺了下眉,像是被她的土味情話噎住,意有所指道:“我今晚吃了很多。”
“那又怎樣?”
“所以——”荊逾垂眸覷她,“說話注意點,我不想吐出來。”
“荊逾!”胡蝶氣惱,把西瓜一股腦塞他懷裡,“我不想跟你說話了。”
荊逾樂得笑出聲,也沒在意她把西瓜塞過來時,白t被濺上了西瓜汁,隻是快步跟上她的腳步:“生氣了?”
胡蝶沒搭理他。
“好嘛,我知道錯了。”荊逾碰碰她胳膊:“彆生氣了。”
“哼。”
“你再喂我一口。”
“不要。”
“喂嘛喂嘛。”
“……”胡蝶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你好好說話。”
“不嘛。”
“……”胡蝶捂著耳朵往前小跑,邊跑嘴裡還念著:“老天,救命啊!”
荊逾笑得不行,拎著西瓜跟過去,“明天上午我送邵昀他們去機場,中午過來陪你吃飯,你想吃什麼?”
“天氣好熱,沒什麼想吃的。”胡蝶讓他把西瓜捧起來,又重新吃了起來,喂他的時候,還不忘說:“彆說話,吃就行了。”
荊逾抿著唇,點了點頭,等到咽下去才說:“那我給你熬點粥帶過來?”
“嗯……也行吧。”胡蝶說:“還想喝蓮子百合綠豆湯。”
“好。”
到了醫院門口,胡蝶沒讓荊逾送自己上樓:“這麼晚了,我自己進去就好了,你快回去吧。”
荊逾也沒堅持,說:“那我看著你進去。”
“乾嘛啊。”胡蝶沒多說,往裡走了兩步回頭見他仍舊站在原地,笑著朝他招了招手,倒退著邊走邊說:“你快回去吧。”
“馬上就走了。”荊逾叮囑道:“你好好走路,彆摔著了。”
“知道啦!”胡蝶看著他笑道:“荊逾哥哥,明天見!”
“明天見。”
荊逾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身影逐漸被夜色吞沒,不知怎的,右眼忽地跳了一下。
他沒當回事,轉身往回走,邊走邊回頭看了眼。
院牆內,急診大樓上的紅色標識在夜風中格外地刺目。
荊逾回去的路上順道去了趟超市,買了些蓮子和綠豆,到家先去了廚房把煮粥和綠豆湯的食材泡在冷水裡。
邵昀聽到動靜從外麵鑽進來,看他的架勢,忍不住打趣道:“你乾嗎?這麼客氣啊,大半夜還給我們整夜宵。”
荊逾淡笑:“你要是睡不著就出去跑兩圈,想什麼呢。”
“哎喲,你這有對象的人就是了不起啊。”邵昀靠著冰箱,看荊逾忙前忙後,問了句:“你什麼時候回學校?”
“過陣子吧。”荊逾把綠豆淘洗了一遍,找了個乾淨的大碗,重新放滿了冷水把綠豆放進去。
邵昀又問:“那你跟小蝴蝶不是要異地戀了啊?”
荊逾“嗯”了聲,下巴輕抬:“讓讓我拿東西。”
邵昀往旁邊挪了一步,想說什麼,但到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早點睡,明天還要送我們呢。”
“我說——”荊逾叫住他。
邵昀回頭:“怎麼?”
“你們不能自己去機場嗎?”
“滾。”
荊逾低笑,轉過頭快速處理完剩下的東西,把粥放進電飯煲設好定時便也回了房間。
邵昀跟他睡一屋,荊逾洗完澡出來,他人直接呈大字型趴在床上,占掉了四分之三的位置。
荊逾費了大力氣才把他往旁邊推了點位置,側著身剛躺下去,他又一抬腿,差點把荊逾踢下床。
“靠……”荊逾揉著被他踢疼的小腿,起身拿著小毯去了樓下客廳。
客廳沙發能睡人,就是晚上蚊子多,荊逾點了盤蚊香放在茶幾上,拿著手機坐在沙發上。
胡蝶半個小時前給他發了消息。
蝴蝶:到家沒?
蝴蝶:喂喂喂!人呢?
荊逾:到了,剛剛在收拾東西。
等了幾分鐘也沒見回複,荊逾估摸著她已經睡著,敲了兩個字發過去。
荊逾:晚安。
這一覺,不知是客廳太熱還是蚊子太多,荊逾睡得不是很踏實,他夢到了胡蝶。
是在海邊露營那次。
夢中的胡蝶血流不止,任憑他怎麼叫都沒有回應,他看著她被推進搶救室,胳膊垂在床沿,有血順著指尖落在地磚上。
他往前一步,試圖握住她的手,可怎麼也抓不住她。
“胡蝶……”
“胡蝶——!”
荊逾猛地驚醒,滿頭大汗,心裡是從未有過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