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安城的冬天來得特彆早,還不到十二月份,已經陸陸續續下了好幾場雪。
溫辭偶然間發現她跟衛泯的生日挨得很近,都在一月份,隻是一個在中旬,一個在月尾。
不過衛泯一向不過生日,那兩天也剛好是期末考試,他沒讓溫辭太往心裡去,隻說考完陪她過生日就好。
溫辭說:“我過生日也很簡單的,隻是跟父母家人一起吃頓飯,你也不要想著送我什麼,答應我一個要求就行。”
“好。”他答應得很乾脆。
“你都不問問是什麼要求?萬一是你做不到的怎麼辦?”
衛泯當時正在削鉛筆,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很認真地說:“我努力都能做到。”
溫辭心裡一暖,笑了笑說:“生日那天,你再陪我去一趟寺裡。”
她之前在網上看到彆人說,如果在佛前許的願靈驗了,要在下一年再回去還願。
衛泯說了聲好,將削好的兩支鉛筆放進了她的筆袋裡。
溫辭生日那天正好是那一年的小年,也是回學校拿成績單的日子,她去鄭益海辦公室的時候,其他幾個班的班長正在那兒分書。
當時都是在高考成績出來之前填報誌願,學校為了讓學生心裡更有數,提前購置了一批高考報考指南,讓他們拿回去多研究研究。
溫辭按班裡人數捋出兩大摞,剛走出辦公室撞見衛泯從教室出來,他眼神一頓,撞了下杜康的胳膊。
他倆不愧是發小,隨便一個動作都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杜康笑著迎上來:“要幫忙嗎?”
溫辭沒客氣:“裡麵還有一摞。”
“那你這給他。”杜康說:“我拿剩下的。”
衛泯走過來,接過溫辭手裡的一摞,她又領著杜康去拿裡麵的,出來時,衛泯已經先上樓了。
杜康跟溫辭並肩走在一起:“你們等會是要去寺裡嗎?”
溫辭:“嗯。”
杜康眼看四周無人,忽地壓低聲音問:“你跟衛泯是……在一起了嗎?”
溫辭一愣,沒接茬。
杜康不太好意思地笑了:“我就是好奇,看你們這走得挺近的,問衛泯他又不肯說。”
溫辭起初有些詫異,可轉念想到自己也沒把這事跟林皎說,又沒太多想,當下也沒否認。
杜康雖然心裡早就有數,但聽到實話還是有些意外,不過也沒多說什麼:“放心,我也會替你們保密的。”
“謝謝。”溫辭上到六樓,看到衛泯站在一班門口跟錢樹他們說話,裝得像模像樣,也說了聲謝謝。
衛泯說不客氣,等杜康把書交給錢樹,跟著一塊下樓了,擦肩而過的瞬間,他的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輕輕碰了下她的手背。
溫辭心跳空了一拍,強忍著沒回頭去看他,跟錢樹說:“老鄭說一人一本拿回去看,開學來報給他一個目標學校。”
錢樹:“行嘞,我這就去跟他們說。”
在學校折騰了大半上午,溫辭趕過去跟衛泯彙合時已經十點多了,她還記得過午不拜的習俗,大口喘著氣問:“……來,來得及嗎?”
衛泯之前怕時間太趕,提前去借了車,他取下掛在車把上的頭盔戴到她腦袋上,安慰道:“來得及,不用慌。”
溫辭自己調整好了頭盔,衛泯又從口袋裡拿出一雙手套,“這個天會有點冷,手伸出來。”
她由著他跟照顧小孩似的幫自己戴好手套,忽然想到他這些體貼都是這麼多年照顧奶奶學來的,又一陣心疼,捧著他的臉揉了揉。
衛泯臉上沒什麼肉,皮相骨相都剛剛好,被這麼揉著,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乾嗎?”
“看看你有沒有整容。”溫辭還捧著他的臉,墊著腳湊近了,親在他有些冰涼的鼻尖上:“檢查完畢,蓋個章。”
衛泯笑著撥下她頭盔上的護目鏡:“慣得你。”
摩托比電瓶車的速度快很多,本就不遠的距離被縮得更短了,到了半山腰,還是要步行走過去。
年前來寺裡的拜佛的人很多,大多都是穿著樸素的老人,寺廟裡回響著淺淺的佛樂。
溫辭跟著衛泯走在人群裡,依舊請了三根香,走到正殿前,兩人沉默地並肩站在香爐邊。
佛香縈繞,煙霧飄渺。
起風了。
溫辭側目看向站在身旁的衛泯,他閉著眼,麵容虔誠而平靜。
她收回視線,也慢慢閉上了眼睛。
不問前塵,不尋來路,但求所願,終盼靈驗。
心中所念落下,四周一片闃寂。
風停了。
溫辭睜開眼,佛香燃燒,火光若隱若現,衛泯不知何時走遠了幾步,停在濃厚的煙霧裡。
一縷陽光拂落。
烏雲遮天的荒原裡,他是唯一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