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衛泯失約了。
溫辭想了很多種可能,他迷路了,出意外了,甚至都準備打電話報警的時候,他忽然發來一條短信。
說不來了。
溫辭電話打過去,那邊一直占線,她想問為什麼,不是一直都在等著這一天嗎,為什麼機會到了卻又不抓住?
可是他沒給她這個機會。
溫辭看著父母眼中的了然和諷刺,看著桌上熱過一遍又一遍的飯菜,憤怒和失望接二連三地湧上心頭。
她甚至想不到什麼合適的借口去解釋他這一次的失約。
他不來,柳蕙反而樂在其中,給了她最後的體麵,沒有冷嘲熱諷,也沒有多問原因。
就好像他們從一開始就並不在意衛泯會不會來。
他來與不來,結果都是一樣的。
飯桌上隻剩碗碟觸碰的聲響,叮裡當啷的,溫辭聽得一陣心煩意亂,強撐著平靜:“爸,媽,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我出門一趟。”
她要去哪兒不言而喻,溫遠之和柳蕙都沒有多問,隻是溫遠之在她出門前叮囑了句:“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知道了。”
溫辭出了門,早前還出著太陽的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陰了下來,北風凜冽呼嘯。
她直接打車去了安江巷。
院子裡還和往常一樣,家家忙著各自的事,溫辭走到裡麵,衛泯家的門上掛著一把鎖。
他不在家。
蔣小偉跑過來說:“衛泯哥哥一早就出門啦,他沒跟你說嗎?”
溫辭摸了摸他的腦袋:“那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不知道,反正他接了個電話就走了。”
溫辭想到她早上給他打的那個電話,那會不是說要出門了嗎,為什麼又不來了。
她沒在院子裡多留,去找了杜康。
杜康也是什麼都不知道:“他今天不是要去你家吃飯嗎?沒去?不可能啊,他昨天還過來買了果籃。”
溫辭心裡又堵又悶,她也想知道到底是為什麼,到底什麼事能讓他這麼不聲不響地就聯係不上了。
她第一次覺得這樣無可奈何:“算了,如果你見到他,讓他給我回個電話,不管怎麼樣,我都想先聽聽他的解釋。”
“行,我見到他一定跟他說。”杜康見她臉色不好,又安慰道:“他肯定沒事的,你也彆太擔心了。”
“嗯。”
溫辭回了家。
柳蕙和溫遠之沒有對她的行蹤多過問什麼,也沒有問她有沒有見到衛泯,又聊了什麼。
溫辭慶幸父母在這一刻的不管不顧,因為如果真的問了,她也不知道答案是什麼。
她回到房間繼續給衛泯打電話,占線成了無人接聽,她接著給他發短信,一條兩條,無數條。
可全都像石沉大海,沒有一點音信。
溫辭的心也跟著那塊石頭一樣漸漸沉了底,她開始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是車禍,還是被人綁架了?
溫辭止不住的胡思亂想,驚嚇加上白天受了涼,半夜忽然起了低燒,迷迷糊糊中還抓著手機不鬆。
柳蕙跟溫遠之被她嚇得不輕,說什麼也不許她再出門,溫辭那一整個新年都是在渾渾噩噩的昏睡中度過的。
到了初三那天,溫辭的燒才完全退下去。
她醒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手機,柳蕙看著又氣又心疼,恨鐵不成鋼地把手機扔給了她:“我看你是沒了愛情就活不下去了!”
“媽……”溫辭久病剛愈,嗓音還有些沙啞:“我隻是擔心衛泯,我了解他是什麼樣的人,不會做出這麼不負責任的事,他肯定是碰上——”
“我管不著他碰上什麼事了,我隻看到我的女兒為了他病成這個樣子,他卻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柳蕙指著她:“你打,你現在就打,我看你今天能不能打通他的電話!”
溫辭沒辦法,也是真的著急,當著柳蕙的麵撥通了衛泯的電話,依舊還是關機。
柳蕙冷笑了聲。
她放下手機沒再說什麼,隻是抬頭望向了窗外,除夕夜的那場雪下到今天還沒停。
柳蕙沉默著拿了藥和水進來,溫辭吃完又覺得困倦,趁著還清醒,給杜康打了電話。
鈴聲響了一陣,一直無人接聽。
藥效漸漸上來了,她攥著手機睡了過去。
再醒來,是被電話吵醒的。
溫辭迷迷糊糊當中感覺柳蕙走了進來,從她手裡拿過了手機,她跟著睜開眼,柳蕙看了她一眼,把手機遞了過來。
杜康的電話。
溫辭的心跳突然快了起來,伸手去接手機的時候竟還有些發軟,柳蕙看不過去,接通了遞到她耳邊。
那頭杜康的聲音很清晰,清晰到無奈和疲憊都能聽得出來:“溫辭,你能不能來一趟巷子,衛泯的情況有點不好。”
溫辭眼前黑了一瞬,她下意識抓住柳蕙的手腕,急切地問道:“他,他怎麼了?”
“他爸爸去世了。”杜康說:“就是二十八那天的事,他爸早上在監獄突然犯了心臟病,送到醫院人就已經不行了。”
溫辭閉了閉眼,聲音都抖了起來:“……我現在過來。”
電話沒有開免提,柳蕙也聽得清楚。
掛斷之後,她看著女兒近乎哀求的目光,心裡很難受,卻也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我們開車送你過去。”
“外麵還在下雪,你們開車不安全。”溫辭下床換好衣服,“我自己過去,我晚上……可能不回來了。”
柳蕙看著溫辭還有些蒼白的臉,不想讓她還要分神擔心他們,沒再強求:“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跟我們說一聲。”
“好。”溫辭走到門口,看著柳蕙擔心的神情,忽然傾身抱了抱她:“媽,謝謝你。”
柳蕙身體一僵,但很快又軟了下來,身後在她後背拍了拍:“去吧,好好安慰他。”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