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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光 歲見 109843 字 8個月前

“沒事,晚上還要訓練也穿不上。”周兮辭腦袋快速轉著,裝作無意提道:“也不知道他們今年會送我什麼生日禮物。”

陶薑笑了笑說:“肯定都是你喜歡的。”

“也是哦,對了薑薑,你有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啊?”周兮辭說:“這不再過不久就到你跟大熊的生日了嗎。”

陶薑倒是實誠:“我啊,我喜歡錢。”

“……”

“開玩笑的。”陶薑想了想,“我好像沒什麼特彆喜歡的,以前在山裡也想不到這些,平時都很忙,頂多就是在放牛的時候才有空躺在草地上看看星星,生日都沒正兒八經過過幾次。”

“看星星?”

“嗯,山裡的夏天一到晚上滿天都是星星。”陶薑說:“很漂亮的,等今年夏天你們可以來玩。”

“好啊。”周兮辭應著,心裡已經有了打算,跟陶薑在教學樓底下分開後,蹬蹬跑上了樓。

頂樓靜得像是沒有人,即使是課間也很少有人走動,周兮辭光是路過,都覺得有一種很強烈的壓迫感和緊張感,連腳步都不由自主地放輕了。

A班在走廊的最儘頭,短短幾十米,她硬是走得都快出汗了,站在教室門口也不敢大聲喊陳臨戈,提著麵走到一旁給他發了條消息,發完又看了眼忙碌且安靜的教室。

陳臨戈坐在最後一組的最後一排,隔得遠,隻能看見一個低著頭的腦袋,十分鐘過去了,腦袋抬都沒抬一下。

周兮辭看了眼麵,真快坨了,隻好叫了靠門邊的同學幫忙喊一下陳臨戈,男生很快叫了聲。

陳臨戈從書堆裡抬起頭,周兮辭才發現他竟然戴上了眼鏡,忍不住在心裡驚道,這才來A班幾天啊。

陳臨戈很快走了出來,臉上帶著疲憊的笑,“手機下午靜音了,沒聽到消息,你直接也進來也沒事的。”

“我不,我怕汙染了這裡的空氣。”周兮辭把麵遞過去:“下回不給你帶麵條了。”

“下次不用給我送了,我有時間去買飯的。”陳臨戈摘了眼鏡拿在手裡,捏著鼻梁說:“你不是也要訓練,晚上還要去補課。”

體育單招的文化課考試除了語數英三大類,還有一門政治,學校今年為參加單招的學生開設了專門的補習班。

從下周開始,周兮辭每周一到周四的一二兩節晚自習都要去三樓的多媒體教室上課。

“我再忙也比你時間多。”周兮辭怕耽誤他吃飯,“好了不說了,你快進去吧,我也回去了。”

陳臨戈拉住她胳膊,從口袋裡摸了條巧克力塞到她手裡:“去吧。”

周兮辭晃了晃包裝袋:“不會又是哪個校花給你的吧?”

“校草自己買的。”

“……”周兮辭看著他,“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適應你這個校草的身份了啊。”

陳臨戈笑了笑:“畢竟是大家一票一票選出來的,我又沒弄虛作假,為什麼不適應?”

“你臉真大啊!”周兮辭說:“你不知道我們到校外給你拉了多少票嗎!”

“那下回選校花我也給你去拉票。”

“晚了,你得從開天辟地開始拉才來得及。”周兮辭擺擺手:“不跟你說了,走了。”

陳臨戈站在原地看著她跟做賊似的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動,沒忍住笑了出來。

周兮辭回頭朝他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而後不管不顧拔腿就跑了起來,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裡。

陳臨戈提著麵回了教室,麵已經有些坨了,但味道還不錯,吃完把垃圾往後麵一丟,戴上眼鏡又繼續寫試卷。

高三了。

每個人都在努力,邱琢玉也在為了自己表白大業而努力,周兮辭沒能從陶薑那裡問出什麼具體的東西,但給出了一個很好的提議。

他可以折一罐星星送給陶薑。

距離周兮辭生日已經不足十天,邱琢玉一個人折不過來,周兮辭、簡凡和熊力就成了他免費的苦力。

為了不讓陶薑起疑,大家也讓她參與了進來,隻是她折的那些邱琢玉沒放到一個罐子裡,而是找了個新罐子打算一起帶到國外去。

“我真是後悔。”周兮辭這幾天快被折星星折磨瘋了,“我為什麼不提議你去買顆星星。”

“買一顆星星又不能隨時隨地都能看見。”邱琢玉把剛折好的星星丟進罐子裡,“這個就不一樣了,存在感可比一顆真的星星要強多了。”

熊力冷不丁出聲:“萬一她沒帶在身邊呢?豈不是就看不見了。”

簡凡笑得肩膀直抖:“大熊你彆這樣,給我們少爺留點麵子。”

“奶茶都堵不住你們的嘴了是吧?”邱琢玉手指細長也很靈活,折星星的速度明顯比他們要快:“今天下午這半天能折完嗎?”

“應該可以,剩得不多了。”周兮辭往窗外看了眼,“來客人了,我去吧台忙了。”

周兮辭這學期和陶薑還留在一枝奶茶店做兼職,方枝沒給她們排班,一般都是有空就過來,工資依舊按小時結算。

高三隻有周六這下午半天假,來奶茶店的人一茬接著一茬,陶薑拿完貨回來也套上圍裙進了吧台。

剛忙完一波,又有人走了進來,“您好,七杯珍珠奶茶,四杯去糖,三杯全糖,常溫就行。”

“好的。”陶薑下完單,“掃這裡。”

男生點完單也沒換地方,站在吧台旁邊,低著頭在看手機,戴著口罩的側臉輪廓漂亮又精致。

周兮辭總覺得他有些眼熟,做奶茶的間隙抽空瞄了好幾眼,但因為隔著一層口罩,又不敢看得太明目張膽,直到他提著奶茶走出店裡,周兮辭也沒想起來。

“剛剛那人好眼熟啊。”她走到玻璃窗邊,男生沒走遠,站在門口的樹蔭底下,像是在等人。

簡凡也湊到窗前,“這戴著口罩也認不出來啊,不過就算看不見正臉,我也覺得他是個帥哥,氣質太不一樣了。”

一群人正望著,遠處突然跑過來一個女生,站在男生麵前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簡凡說:“打個賭,肯定是要微信號的,看他會不會給。”

周兮辭嘀咕:“應該不會吧,他看著就像是跟陳臨戈從同一個廠批發出來的生人勿近。”

話音剛落,店裡五個人就看見女生直接伸手抱住了男生。

“我靠。”簡凡嘴巴還沒合上,等看清男生摘下口罩露出的臉,又連著靠了幾聲,“我說怎麼眼熟呢,江延啊,十中的校霸,就是之前拿了我們幾個學校聯考第一名的江延,那應該是他女朋友林窕吧,他倆在十中可出名了,貼吧還有CP樓呢,我還去圍觀過。”

邱琢玉驚道:“CP樓?這不是娛樂圈才有的嗎?”

“這你就孤陋寡聞了吧。”簡凡說:“老早之前就有了,現在樓都很高了,隔三差五有人往裡爆料。”

四個人跟真沒見過世麵似的,擠在一塊刷起了十中的貼吧,一邊看一邊嘖,從奶茶店嘖到了操場。

邱琢玉的星星還差一點就滿了,晚上訓練休息時,他們幾個也抱著瓶子坐在一旁折星星。

“好了!”邱琢玉把最後一顆星星丟進去,“大功告成,還好趕在周小辭生日之前折完了。”

“累死了。”簡凡乾脆躺了下去,腦袋枕著地上的書包:“不過我說真的,表白這事……是不是還要再考慮考慮。”

一旁路過的邵宇平耳尖聽到表白兩字,停下來八卦道:“表白?誰表白?”

簡凡閉著眼躺在地上,沒看見正往這裡走來的周兮辭和陶薑,笑著道:“當然是我們——”

邱琢玉忙打斷道:“當然是我們最可愛的周小辭了!”

“周兮辭?”邵宇平也看到走近的人影,挑了挑眉梢:“你要跟誰表白?”

“什麼表白?”周兮辭一臉懵:“誰說的,我跟誰表白啊?”

邵宇平扯了扯嘴角:“大玉啊,他說你要跟人表白。”

周兮辭瞪向邱琢玉,他立馬雙手合十作討饒狀。

她送佛送到西,咬著牙承認道:“是,是我要表白。”

“你要跟誰表白啊?”邵宇平乾脆打破砂鍋問到底,還順帶猜測道:“陳臨戈嗎?”

“不不不,當然不是。”周兮辭不知道邵宇平怎麼猜到了陳臨戈身上,當下的第一反應就是否認,漲紅著臉搪塞道:“校外的,你們不認識。”

“校外的?到底誰啊,能拐走你。”

周兮辭估計是下午看了太多關於十中校霸的帖子,腦子一熱就道:“就隔壁十中的……江延。”

邵宇平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雙手抱拳道:“我敬你是個勇士。”

周兮辭:“……”

邵宇平不是個能兜住秘密的人,不消一會,整個隊裡的人都知道周兮辭看上了隔壁十中的校霸。

一晚上傳下來,等周兮辭看到群裡刷的消息時,這條八卦已經被多次加工,傳出來好幾個版本。

還有人一直在群裡艾特周兮辭,問她是不是真的暗戀人家校霸多年,現在忍不住要去表白了。

周兮辭氣得腦袋都疼,乾脆眼不見為淨,直接屏蔽了群聊。

她帶著怒氣入睡,在夢裡跟人打了一天架,第二天見到邱琢玉,就差沒把他捆起來揍一頓了。

邱琢玉也理虧,拿了一堆好吃的湊過來,還不怕死的說:“你當時隨便胡謅個名字也比說江延好啊。”

“我那是被堵住了。”周兮辭哢哢咬著薯片,“要不是你先拉我下水,我現在會被傳成這樣嗎!”

邱琢玉歎了聲氣:“我不是怕副隊亂說嘛,老王都說了不讓隊內戀愛,我到時候離校了一走了之,薑薑不還在隊裡。”

“那我呢?我不在隊裡了是嗎?”

“好了好了,是我不對,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彆跟我計較了。”邱琢玉討好道:“晚上我在外麵訂了桌,到時候叫上陳臨戈還有副隊、大川他們幾個,我們一起吃個散夥飯,我都要走啦,你彆跟我生氣了?”

周兮辭被散夥飯三個字擾亂了思考能力,隱隱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但一時也沒想起來,隻是佯裝不耐煩道:“知道了知道了,沒生氣。”

傍晚放了學,周兮辭被王滬生留下說事,等過去店裡的時候,包廂已經坐滿了人。

她一眼看見坐在窗邊的陳臨戈,腦袋忽地咯噔了一下,想到昨天今天群裡亂傳的八卦,終於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麼。

她忽略了陳臨戈也在群裡啊!

一想到這兒,周兮辭立馬心虛地彆開了眼。

邵宇平笑著道:“你總算來了,你可錯過了一場好戲啊。”

“什麼?”周兮辭走到陳臨戈右手邊的空位坐下,發覺陳臨戈的神情有點不太對勁,隻是她這會也心虛得緊,不敢跟他說話,隻是抓著邵宇平問:“我錯過什麼好戲了?”

“你哥剛才跟人表白了。”

周兮辭剛進口的茶直接咳了出來,“什麼玩意?”

她扭頭看向陳臨戈,他神情依舊不對勁,還端起茶杯避開了她的目光,間接證實了他們沒撒謊。

周兮辭頓時覺得嘴裡一陣苦澀,也沒注意到一桌人都在憋著笑,故作不在意地問:“他跟誰表白?”

邵宇平忍得那叫一個辛苦,揉著臉說:“江延。”

“什麼?!”周兮辭眼睛都瞪圓了,“陳臨戈你瘋了啊,人家有女朋友的。”

作者有話說:

陳臨戈:我看你才是瘋了-

江延&林窕:謝邀。

這兩是係列文《來我懷裡躲躲》的主角-

明天請個假,這陣子睡眠太差了,調個作息,這一卷剩下內容不多了,差不多還有個2-3章。

第58章

生日快樂

陳臨戈平時很少關注群消息, 是到了飯館之後才知道周兮辭要跟人表白,對方還是個風雲人物。

“就他,江延, 聯考每回都壓我們一頭的那個。”邵宇平不知道從哪兒找來張照片,“還挺帥。”

陳臨戈掃了眼照片。

那是張一寸照,男生眉目漆黑,神情很冷,像是多看一眼就會從照片裡衝出來揍你一拳。

帥嗎?一般吧……好吧確實挺帥的。

陳臨戈在心裡嘖了聲,倒不是吃味,畢竟他對周兮辭還是放心的, 就是覺得這個八卦傳得不那麼讓人開心。

他喝了口茶,慢悠悠否認道:“這不像她喜歡的類型。”

“不可能吧,你妹親口跟我們承認的——”邵宇平還想說什麼,被邱琢玉一把拽了過去,“乾嘛啊?”

邱琢玉把桌上的菜單和鉛筆塞到他手裡:“點菜。”

“你點就是咯。”邵宇平說著還是拿起菜單看了起來, 一邊點一邊詢問大家的口味。

邱琢玉趁亂湊到陳臨戈身旁, 解釋了來龍去脈, “……反正現在就是這麼個事,周兮辭都是為了我,不是真要表白, 她就是隨口胡謅的。”

“你要跟……”陳臨戈瞄了眼坐在對麵的陶薑, “表白?”

“嗯,都準備好了,明晚下了晚自習我們在教室等你。”邱琢玉笑了笑:“保密啊。”

陳臨戈端起茶杯碰了碰他的杯子, “祝你好運。”

他笑容有些說不上來的苦澀:“希望吧。”

等起菜的工夫, 一桌人在包廂裡找到不知道是那一桌客人留下來的紙牌, 不過不是常規的那種撲克牌, 每張牌麵都有不同的懲罰或獎勵,純靠運氣翻。

邵宇平在角落找了個空酒瓶放在桌上,“我直接轉吧,瓶口和瓶底對著的人各自抽一張牌,今天不能喝酒,大家願賭服輸抽到什麼就要做什麼,要是抽到真心話不許撒謊啊,撒謊的人考不上大學。”

李大川大叫:“我靠,副隊你玩狠的啊。”

“這還狠啊,又不是讓你斷子絕孫,大不了複讀唄。”邵宇平說著便轉起了瓶子。

陳臨戈在圍觀了幾輪什麼隨便抓個人說我懷了你的孩子、抱著正對麵的人大腿唱情歌、用哪隻手擦屁股等等各種奇葩懲罰後也不幸中了招。

——向這一秒開始你遇見的第一個陌生人表白。

上上一輪,李大川抽到也是這個懲罰,他走出包廂跟人表完白之後,差點被對方男朋友掄了一拳,幸好邵宇平及時攔了下來。

為了避免這個場景再現,眾人把地點轉移到了店外。

“你自己出去吧,我們在這兒等你。”包廂兩邊都有窗戶,一邊對著街道一邊對著後麵的巷子,邵宇平大發善心,“你就去巷子裡,人少,丟臉也不會丟到哪裡去。”

陳臨戈看著眾人興奮的表情,有點後悔沒在教室多呆一會再過來,坐在那兒給自己做了個強大的心理建設,“……我去了。”

邱琢玉自告奮勇:“哥我陪你吧。”

“彆了,這場麵我不想有人現場圍觀。”陳臨戈從店裡走出去,一回頭看見窗前趴滿了腦袋,心更塞了。

他的一世英名啊。

楊巍喊道:“你就位了,就跟我們說一聲啊。”

陳臨戈看著狹窄老舊的巷子,走到差不多的位置才停下,“這兒行嗎?”

邵宇平笑著說:“可以可以,你要不要往回走一點,我怕聽不見我們學霸的真情表白。”

陳臨戈嘖了一聲,沒搭理他們,站在那兒等了會也沒見有人過來,正要往回走,窗前的人影們突然興奮起來,邱琢玉壓不住激動地喊:“哥,快回頭。”

陳臨戈依言回過頭。

遠處巷口走出來一個……兩個……男生……

陳臨戈驚訝的不是男生,是這兩個人他都不陌生,其中一個前不久才代表他們高三生演講過。

還有一個……

嘶……

陳臨戈大腦很快做出反應,長腿一邁,停在那個多看一眼就可能要被揍的男生麵前。

男生抬起頭,將手機揣進兜裡,雖然個子沒他高,可氣勢卻旗鼓相當,語氣很淡:“有事?”

陳臨戈邁過來那一秒就後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那四個字說出來的,說完也顧不上欣賞男生的反應,立馬折身跑回了店裡。

……

“然後呢?然後呢?”飯桌上,周兮辭被邵宇平抑揚頓挫地敘述勾起了強烈的興趣。

“然後我們怕被打,也立馬躲了起來。”邵宇平想起那場景就忍不住笑:“估計江延也氣得不輕,明天我找人跟他說一聲,彆到時候氣上頭來我們學校找事了。”

周兮辭嘖了一聲。

陳臨戈拿起她的湯碗盛了一碗湯擱過去,“吃飯。”

“你當時但凡選個關澈也比江延好啊。”周兮辭說:“起碼也是我們學校的,解釋起來多方便。”

陳臨戈也不知道自己那會到底在想什麼,隨口胡謅道:“他帥。”

“不是。”周兮辭語氣突然嚴肅起來:“他真的有女朋友,就算沒有,你也沒機會了,他喜歡女生。”

陳臨戈挺無語地看著她,“吃飯。”

“你不會……”

“吃不吃?”他看著她。

周兮辭抿了抿唇:“吃,吃吃。”

坐在兩人旁邊的楊巍捧著碗嘀咕了聲:“怎麼現在反過來了,明明運動會那會……”

李大川碰了下他胳膊:“你說什麼呢?”

他笑笑:“沒什麼,吃飯。”-

高考衝刺班的時間安排得很緊湊,陳臨戈沒等到他們吃完就先回了教室,周兮辭本來想跟他一起回去,但她來得晚,吃飯過程也一直在聽八卦,陳臨戈給她盛的那碗湯都還沒喝完。

“那我晚上跟你一起回家。”周兮辭開學後住回了宿舍,收拾東西的時候怕睹物思人,沒有將徐慈英給她織的那件毛衣帶到學校來。

“好,我大概會晚二十分鐘,你在教室等我。”陳臨戈起身套上外套。

周兮辭叮囑了句:“你回去路上注意點,小心江延帶人堵你呢。”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閉嘴。”陳臨戈往她腦門崩了下:“走了。”

他跟眾人打了招呼,從包廂走了出去。

剩下一圈人也沒吃太久,晚上還有訓練,吃太多容易頂著胃。

第一節 課休的時候,周兮辭他們還在跑道上練著,隱約聽見方平在學校喇叭裡喊著什麼。

操場離教學區有一段距離,隻能聽到聲音,聽不清內容。

邱琢玉聽了會說:“方主任是不是又在給他們打雞血呢。”

這學期開始,方平偶爾課間休息的時候會在廣播裡講一些學長學姐們的勵誌事跡,以激勵他們奮發向上。

但效果並不佳,高三時間本就緊張,很多學生都趕著課休的那十分鐘睡個囫圇覺,方平這一喊,囫圇覺都得做噩夢了。

簡凡說:“不是說樓上幾個班級的班主任去跟方平反映了廣播喊話這事嗎?方主任不管我們,總不能不管樓上那幾個班級吧。”

“哎,方主任真是活力動人,這一天天比我們睡得晚起得早,還比我們有精神。”邱琢玉感慨:“他真的快五十了嗎?”

周兮辭從一旁跑過:“方主任今年才四十歲。”

“不可能吧……”邱琢玉想到方平的地中海,隻能感慨歲月不饒人啊。

晚上訓練結束後,邱琢玉通過各方打聽確認了方平的年齡,也知道了他在廣播裡喊了什麼。

“方主任沒具體說是哪個班的,但這種事瞞不住啊。情報沒出錯的話,女生是文科十班的,男生樓上理科十六班的,男生父母發現兩人早戀,鬨到學校來了,還有——”邱琢玉頓了頓。

周兮辭從試卷裡抬起頭:“什麼?”

“方主任今年四十二了。”

“……”

早戀這事不管是放在哪個年級都挺嚴重的,方平為此還召集了各班班主任開會。

林鬆媛開完會回來就在班上說了這事:“我呢,對你們一向開明,但現在方主任明令說了,抓到就是大過處分,你們不想背處分的,就收收心,離高考也沒多少天了。”

她指了指牆上的倒計時:“熬過這八十幾天,你們就是當著方主任麵打個啵他也管不著,當然我這就是打個比方,你們真要這麼乾了,方主任估計還是會管的。”

周兮辭跟著其他人一塊笑了。

她看著牆上的數字,忽然驚覺時間過得真快啊,一眨眼都三月了,再一眨眼,她馬上就十八歲。

十八歲成年了啊。

成年了談戀愛是不是就不算早戀了?

周兮辭想到這兒,下意識往旁邊看了眼,座位是空著的,陳臨戈已經不在二十五班了。

不會有人在她有意無意看過去時,都會很快扭頭問她怎麼了,然後再讓她好好聽課。

周兮辭莫名有些傷感。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心靈感應,一般在這個點絕對不會出現陳臨戈突然發來條微信-

clg:班主任開會去了,晚自習準時下課。

周兮辭發了個收到的表情包-

clg:好好上課。

周兮辭笑了,沒再回消息。

高三這學期住校的人很多,下了課也有很多人會在教室多留一陣,周兮辭跟林鬆媛打了聲招呼,說要回家拿東西。

林鬆媛問:“跟你哥一起?”

“對啊。”

林鬆媛點點頭,神情有些奇怪。

周兮辭笑著問了句:“怎麼了林姐?”

“嗯……”林鬆媛猶豫了幾秒,道:“雖然我很放心你,也很放心陳臨戈,但是你們畢竟還沒有畢——”

“等等等等一下。”周兮辭聽出不對勁了,忙打斷道:“沒有沒有,我們沒有,林姐你想太多了。”

“不管我想沒想多,反正我是提醒到了啊,你跟邱琢玉現在可是方主任重點盯著的人。”林鬆媛笑著說:“雖然他可能盯的目標不太對,但該注意還是要注意。”

“怎麼誰都把我跟邱琢玉湊對呢。”周兮辭無奈笑了下:“林姐你放心,我會遵紀守法,不是遵守校規的。”

“彆跟我貧,你違反的校規還少麼。”林鬆媛往她身後看了眼:“喲,學霸回來了啊。”

“林姐。”陳臨戈笑著喊了聲。

“行了,你們早點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林鬆媛沒再多說什麼,拍拍周兮辭的胳膊:“記住我說的話。”

周兮辭的含糊應了聲。

陳臨戈覺得她反應怪怪的,下樓時問了句:“林姐跟你說什麼了?”

周兮辭躲閃著他的目光,“沒說什麼啊。”

“那你怎麼不敢看我?”陳臨戈走快幾級台階,回頭看著她:“難道跟我有關?”

“當然不是。”周兮辭抓著書包帶子,“其實也沒說什麼,就是方主任今天在廣播喊的那些。”

“早戀?林姐怎麼跟你說這個。”陳臨戈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你該不會……真要和十中那人表白吧?”

“怎麼可能!”周兮辭差點跳起來,“邱琢玉沒跟你說我是為了幫他掩飾才那麼說的嗎。”

“說了。”

“那你還……”周兮辭嘟囔著:“反正我沒打算跟他表白,我又不喜歡他,況且我們現在也不能早戀。”

她說到這裡想起什麼,看著陳臨戈磕巴道:“所以……所以就是雖然你已經十八了,但是最好也不要那什麼,知道了嗎?”

陳臨戈看著她忽然沉默下來,漆黑的眼眸直勾勾落到她臉上,周兮辭不自覺心跳加快,忍不住抿了下唇。

好在樓道這一處的聲控燈適時地滅了,一縷月光灑下來,照亮了寂靜的春夜。

陳臨戈偏開頭說:“知道了。”

周兮辭鬆了口氣,看著他沒往車棚的方向走,快步跟了上去,“你去哪兒,不騎車了嗎?”

“帶你去看禮物。”陳臨戈抬手看了眼時間:“騎車過去有些遠,我們打車過去。”

“什麼禮物啊?還要打車過去。”

“到了你就知道了。”陳臨戈走了幾步,忽然抓起她手腕在人群裡奔跑起來,風聲交織著腳步聲,一路往前。

偶然間他回頭望過來時,周兮辭忽覺他的目光似是比夜色中的月光還亮,便不由自主地陷了進去。

夜深了,校園裡吹過一陣溫柔的風,拂動綠葉驚醒睡在灌木深處的野貓,喵叫聲倦怠而慵懶。

春天來了-

上了車,周兮辭才知道陳臨戈打算帶自己去溪城有名落霞山,“落霞落霞,那是看日落的地方,我們現在去看什麼?等日出啊?這個天氣會被凍死的吧?”

她一向有一句話就能破壞氣氛的能力,陳臨戈安靜片刻,不打算多解釋,路上隻在接電話的時候才說了兩句話。

“你還要人給你送東西了?”周兮辭猜測道:“不會是露營的東西吧?你真要在這兒看日出嗎?”

“不是。”陳臨戈看了眼窗外,“到了你就知道了。”

車子在十分鐘後停在半山腰的位置,再往前就是山道了,隻能靠纜車和步行上去。

陳臨戈下了車,去寄存處取了東西,“走吧。”

他手上拎了個大包,夜色暗,周兮辭隻看見寫了一行英文,但沒看清具體的字母。

不過可能看清了也認不出來。

今晚山上的人還挺多,周兮辭一路上看見好幾個人架著望遠鏡像是在等什麼。

她走到陳臨戈身旁,“今天有什麼星座流星雨嗎?”

“不清楚。”陳臨戈說:“這裡經常有天文愛好者來看星星,不一定就是等流星雨。”

“那我們也是來看星星的嗎?”周兮辭看著他手上的包,認出那串T開頭的英文。

“嗯,等我會。”陳臨戈停在一個沒什麼人的位置,摘下書包放在一旁,蹲在地上開始架設備。

周兮辭連說明書都沒看明白,也不敢亂幫忙,起身往前走了半步,用手比作望遠鏡放在眼前。

遠處的天空繁星密布,那曾經是她遙不可及的遠方。

“周兮辭。”陳臨戈不知何時架好了望遠鏡,山風吹亂了他額前的碎發,他眼裡的光卻始終存在,“過來。”

周兮辭走過去,“可以看了嗎?”

他“嗯”了聲,調整好角度讓她低頭看過去。

透過天文望遠鏡的鏡筒,周兮辭看見了一片閃閃亮亮的星星,每一顆都璀璨耀眼。

那些曾經無法逾越的,遙不可及的,好似在這一刻都觸手可及。

她忍不住抬手去捕捉這一瞬間的美好,卻也隻是抓住一片虛無,星星永遠遙不可及。

周兮辭心裡有一秒的落空,放下胳膊時卻被人緊緊握住了手,手心握到了明顯的熱意。

是他的溫度。

她心尖一顫,正要回頭,耳畔響起他低低的聲音:“看你的禮物。”

周兮辭重新看過去。

陳臨戈調整了角度,之前那一片星星如今隻剩下一顆,在它四周還閃爍著很多細碎的光芒,卻都不及它的璀璨。

陳臨戈站在她身後,擋住了寒冷的山風,和她望向同一個方向,低聲說:“她在那兒。”

周兮辭鼻子倏地一酸,眼淚幾乎是在同一瞬掉了下來。

她在淚眼朦朧裡看著那顆星星,聽見陳臨戈在呼嘯的風聲裡溫柔地說了一句。

“生日快樂。”

第59章

我們是兄妹

周兮辭和陳臨戈在落霞山上待到快一點, 從寂靜的山林進入繁華的鬨市區,她眼前好似還能看見那顆遙遠璀璨的星星。

星星是用徐慈英的出生年月命名的,在天空的西北角, 平常雖然看不見,可周兮辭心裡清楚,她就在那兒。

將來無論她走到哪兒,走多遠,她都能看見。

周兮辭深吸了口氣,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看向一旁靠著椅背睡覺的陳臨戈。

她垂著眼, 輕輕碰到他放在腿側的手,一顆飄忽不定的心在這一刻突然就安穩了下來。

困獸的枷鎖已斷,可避風的港灣卻依然存在。

陳臨戈在黑暗裡抓住她的手,“怎麼了?”

周兮辭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手下意識抽了回來, 湊到他眼前晃了晃, “你一直沒睡著?”

“半夢半醒。”陳臨戈看了眼窗外, 已經快到小區門口了,這片沒什麼夜生活,街道兩側隻偶爾才有零星幾家店鋪點著燈。

他降下車窗, 淩晨的風帶著幾分寒氣。

“那彆睡了, 馬上就到了。”周兮辭打了個哈欠,“我都困了。”

“你今晚……”陳臨戈看著她欲言又止。

“睡自己家。”周兮辭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我又不是小孩子, 一個人沒事的。”

“那是誰之前跑過來就往我被窩鑽?”

前排的司機突然很不自然地咳嗽了聲, 還裝作無意從後視鏡偷瞄他們, 被周兮辭抓個正著。

兩人都愣了一秒。

周兮辭意識到什麼, 猛地挪開了視線,臉也跟著燒了起來,抬手把窗戶打開,餘下的路一句話也沒說。

等到小區門口,她也顧不上等陳臨戈,推開車門一頭鑽進了夜色裡。

陳臨戈付完錢,想了想還是解釋道:“我們是兄妹,不過是沒有血緣關係的那種。”

司機拿著錢,看他的目光更加不對勁了。

陳臨戈隱約也意識到哪兒有點不太對勁,跟司機尷尬地對視兩秒,也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周兮辭在單元樓門口等了好一會才看見陳臨戈,“你怎麼那麼慢?”

“師傅沒零錢。”陳臨戈隨便胡謅了一個借口,等到樓上,他站在自家門前,進去前說了句:“晚安。”

周兮辭也抓著門把笑道:“晚安。”

這一夜奔波,周兮辭洗完澡沾床就睡,也沒顧得上回手機裡那些祝福消息。

一早醒來,她躺在床上一條條回了消息,等差不多了才起床洗漱,收拾好東西,周兮辭從櫃子裡拿出了徐慈英之前織好的那件毛衣。

上次周國成從醫院拿回來之後,她一直沒打開紙袋看過。

這會兒,周兮辭坐在床邊,把毛衣從袋子裡拿了出來,剛一抖開,從裡掉出一樣東西。

沒包嚴實的宣傳單頁敞開一角,露出了裡麵的紅鈔。

周兮辭愣了一瞬,伸手將那張宣傳單頁展開了。

那是溪城大學的招生簡章,學校專業介紹那一欄裡的體育教育專業和後麵的學費被人用黑筆圈了出來。

她意識到什麼,把單頁裡裹著的紙鈔數了一遍,總共有九十六張,溪大體育教育一年的學費是四千八,剛好是兩年的學費。

好半天,周兮辭才發覺眼淚掉了下來。

原來媽媽早就給她留好了退路,即使她沒有走向更好的未來,媽媽也做好了準備。

她低著頭,拿起那件毛衣,輕輕貼在臉側,眼淚滲進柔軟的布料裡,無聲地哭泣著。

這世上什麼都會消失。

唯獨媽媽的愛不會。

聽見敲門聲的時候,周兮辭已經收拾好了情緒,站在徐慈英的照片前點完香,低低說了一句:“媽,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她看著徐慈英溫柔的笑容,也笑了笑,“我上學了。”

周兮辭拿起書包,走過去開了門。

陳臨戈正靠在自家門前,手上還拿著本古詩集冊,見她出來,還念念戀戀不舍瞟著書,一邊往她這裡看:“走嗎?”

“走。”周兮辭提醒了句:“你不會走路也看書吧,太危險了啊。”

“沒有,走路一般都戴耳機聽英語周報。”陳臨戈隨手將古詩集冊揣進兜裡,忽然毫無預兆地說了句:“生日快樂。”

“嗯?”周兮辭回頭看他:“你零點不是說過了嗎?”

“說了——”陳臨戈看著她有些發紅的眼圈,頓了頓,裝作沒看見,繼續道:“說了嗎?忘了。”

“……”

回學校的路上周兮辭一直都在回消息,下了車也還在回,消息太多了,她有點強迫症,感覺不回完心裡不舒服。

陳臨戈勾住她的衣領,“走路看書不安全,看手機就安全了?”

“當然了,萬一摔了我拿手機就能直接打電話叫救護車。”周兮辭看著他:“你隻能拿著書喊,蜀道難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完了你直接上西天。”

陳臨戈沒說話,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忽然抬頭往後喊了一聲:“方主任,這裡有人玩手機。”

“陳臨戈,你有毛病啊!”周兮辭都沒敢往後看一眼,揣著手機就往前跑,跑了幾步才發覺不對勁,回頭一看,哪裡有方平的影子,她朝著陳臨戈比了個國際專用手勢,一轉頭徑直跑回了教室。

周兮辭把書包丟到桌上,看向趴在一旁的邱琢玉:“您老今天怎麼來這麼早?”

“彆提了。”邱琢玉坐起來,右臉上有一道很明顯的巴掌印。

周兮辭驚道:“我靠你臉咋回事?”

“我爸抽的。”邱琢玉杵著眉心,“我定地方的時候不小心刷到我爸的副卡了,我說給你過生日他還不信,打電話問了店裡的工作人員,知道我還訂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氣上頭給了我一巴掌。”

“你還訂了啥亂七八糟的東西?”

“就玫瑰花……”

“那你也可以跟你爸說我喜歡玫瑰啊。”周兮辭遲疑道:“你不會……還訂了什麼橫幅之類的吧?”

“沒。”邱琢玉揉了揉鼻子,人往後一靠,低著頭說:“除了玫瑰,我還訂了很多薑花。”

薑花。

陶薑。

周兮辭反應過來,但很快又意識到不對勁,壓著聲說:“不是,你爸怎麼知道你喜歡薑薑?”

邱琢玉抬起頭看著周兮辭,動了動唇,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周兮辭沉默了會,問:“薑薑的資助名額,你是不是找你爸幫忙了?”

“……嗯。”邱琢玉又低下頭,摳著手說:“我沒辦法了啊。”

他們都還沒有成長到擁有可以擔負起另一個人人生的能力,可依附他人,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邱琢玉的代價是離開。

“我直到那一刻才知道,我擁有的一切都跟我沒關係,那不是我的,是邱家的。”邱琢玉說:“榮譽、財富、尊貴,都不是靠我自己的能力換來的,一遇風雨,我什麼都不是。”

周兮辭長長地歎了一聲氣,這是殘酷的現實,除了自己本身,沒有人能改變這一切。

“那……今晚你打算怎麼辦?”

“我可能不表白了吧,我爸有句話說得沒錯,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一句喜歡輕飄飄的誰都能說,可那又能代表什麼呢?我不能這麼自私,說了喜歡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這對她也不公平。”邱琢玉笑了笑:“就是對不起你啊,不能好好給你過生日了。”

“你說什麼廢話。”周兮辭砸了他一拳,“生日在哪兒都能過,重要的是人,不是地點。”

“知道了。”邱琢玉點點頭,眼睛卻慢慢紅了起來,他吸了吸鼻子,站起身說:“我回去了。”

周兮辭心裡一陣酸軟,裝作沒看見,彆開眼悶悶應了聲:“嗯。”-

陳臨戈直到下晚自習才知道晚上過生日的地方換到了二十五班的教室,他過去時走廊那一邊的窗簾已經被拉了起來。

屋裡還沒關燈,一縷亮光從門縫裡鑽了出來。

陳臨戈推門走進去,把包放到之前的座位,看到滿教室的人,抓著周兮辭問道:“邱琢玉他……?”

“不表白了。”周兮辭靠近他耳側:“人多,晚點跟你說。”

“嗯。”

晚上不僅僅是給周兮辭過生日,也是邱琢玉辦的一場小歡送宴,除了極個彆走讀生,大部人都留下來了。

“來來來,壽星先來許願。”邱琢玉把生日帽戴到周兮辭腦袋上,“大川,關燈光燈。”

“好嘞。”

教室倏地暗了下來,隻有一星跳動的燭火。

周兮辭站在人群中央,緊挨著陳臨戈,眼前全是熟悉的人影,朋友、喜歡的人這一刻都在身邊。

她好像也沒特彆想要的,不奢求不奢望,人生才能圓滿。

“那就……”她閉上眼,“祝我們在這個夏天全部都能成功上岸。”

大家笑起來鬨起來,齊聲喊著生日快樂。

蛋糕也極大地發揮了自己的作用,能吃的都吃了,不能吃的全都被抓著糊人去了。

邱琢玉訂好的地方退了玫瑰花也退了,唯獨薑花叫人送到了教室。

他給每個人都訂了一小束,素白的花束被一張老舊的英文報紮了起來,淡淡的香味縈繞在空氣中。

離彆的情緒在這一瞬突然湧了上來。

周兮辭和陳臨戈幾人站在角落的位置,每個人都紅著眼睛,卻還要強裝笑容。

“乾嗎啊,暑假又不是不能見了。”邱琢玉把花拿給他們,剩下最後一小束遞給了陶薑,依舊是那張吊兒郎當的笑臉:“祝你一切都好。”

陶薑看著他,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隻道:“謝謝,希望你也是。”

“好了。”邱琢玉笑著說:“我走啦,兄弟們。”

“我們送你。”熊力說:“反正順路。”

“彆,就讓我一個人走吧。”邱琢玉笑笑,“萬一我想哭呢,好歹給我留點麵子。”

邵宇平也跟著笑了聲:“行,不送。”

邱琢玉最後深深看了一眼這間教室和教室裡的所有人,長呼了口氣,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一圈人跑到走廊等了會。

邱琢玉像是知道他們會站在那兒,走出教學樓的時候,又回頭望了望,“我會永遠記得在這裡的每一天。”

他看向站在人群中的陶薑,在心底默默念了一句。

也會永遠記得喜歡的你。

再見了。

作者有話說:

最幼稚的小孩也長大啦。

薑花的花語:將記憶永遠留在夏天。

小辭的生日是3月16,雙魚座。

第60章

我們戀愛吧

過完生日, 周兮辭也收了心,一頭紮進了補課和訓練當中去,B體單招的文化科考試時間定在四月中旬。

在這之前還有一場二模考試, 高考對周兮辭來說已經不是最重要的考試了,但對教室其他人來說還是一樣的重要,大家的生活變得枯燥單調,每天都是食堂、宿舍、教室、操場四點或三點一線。

每個人都在向著各自的未來而努力,窗外的綠意逐漸濃烈,牆角的倒計時翻過一頁又一頁。

燥熱的夏天又要來了。

“呼,累死了。”周兮辭頂著中午最熱的日頭訓練完, 仰頭喝完半瓶水,坐在了樹蔭底下,汗水順著臉側一滴一滴掉在地上。

熊力又從箱子裡摸了一瓶冰水遞給她,“你也彆太拚了,以你現在的水平單招無論是文化考試還是專項考試都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 彆用力過猛反而適得其反。”

“我沒事。”周兮辭拿著水, 溫度太涼沒敢喝, 隻是拿在手裡降溫:“倒是你,統考準備得怎麼樣了?”

熊力笑了:“隻要不下雨,過線沒問題, 下雨也沒事, 我們實力不都擺在這兒了嗎。”

“你現在也怎麼跟邱大玉一樣……”周兮辭頓了頓,歎了聲氣:“那你統考過了,大學是準備留在溪城嗎?”

“差不多吧。”熊力轉頭問陶薑:“薑薑你是準備考溪大嗎?”

陶薑點點頭:“應該是了。”

“那我到時候看看能不能跟你考一個學校。”熊力說:“兩個人也能有個照應。”

簡凡提著一袋冰棍走過來:“聊什麼呢?”

“聊考大學。”周兮辭傾身從袋子裡翻出一包糯米滋, “你準備報哪個大學?”

“我啊, 說實話我是真不知道, 以前呢是想著大學畢業和你一塊回九中當個體育老師, 現在你不當了,我也沒那麼想當了。”簡凡坐在地上,“我其實挺矛盾的,又想往外跑,又舍不得我爸媽,況且我家二寶還沒出生呢。”

二寶是簡媽媽懷的二胎,因為不知道性彆,簡凡就起了個代號方便稱呼。

熊力問:“二寶什麼時候生啊?”

“還有幾個月呢,預產期說是在七月初,等出生了我差不多也要收拾收拾上大學去了。”簡凡長歎道:“啊,真羨慕你們,起碼還有個奮鬥的目標,我現在就是兩眼一抹黑,抓瞎呢。”

“你這歇後語用的,都快三年了,也沒個進步。”周兮辭三兩口吃完糯米滋,“走了薑薑,訓練去了。”

熊力跟簡凡把袋子裡的冰棍分給其他人,也上了跑道。

未來雖然茫然,但眼前的路還是要一步一步走得踏實。

操場這邊熱火朝天,教室裡卻格外安靜,這個時候老師也不怎麼講課了,大多時候都是寫試卷,寫完了就講,同學之間互批試卷,分扣得比高考閱卷老師還猛。

樓上高考衝刺班節奏更快,當場寫當場閱卷,現場抓著補差補缺,老師們恨不能把知識直接塞進你腦袋裡。

衝刺班的作息時間和其他班級不同,休息時間很短,陳臨戈平時也不跟他們去食堂吃飯了,跟同桌打好商量,一三五、二四七分著去食堂給對方帶飯,有啥吃啥,一點不帶挑的。

日子就這麼滑到了四月,周兮辭沒跟陳臨戈說自己要去考試的事情,但他估計從網上查了時間,考前一天的傍晚,從樓上摸了過來。

周兮辭正埋頭刷試卷,沒察覺旁邊坐了人,他冷不丁出聲,嚇得她把手上的筆都甩了出去。

陳臨戈彎腰把筆撿起來,“我有那麼嚇人嗎?”

周兮辭嘖了一聲:“確實挺嚇人的,這次聯考數學考了滿分,理綜考了二百九的人,說出去能不嚇人嗎?”

“對麵十中還有人理綜滿分。”

“誰啊?”

“林窕,江延女朋友。”

“你這麼關心人家女朋友的成績。”周兮辭開玩笑道:“你該不會還對人有想法呢?”

“……”

周兮辭笑了笑:“說著玩,放鬆放鬆,彆那麼大壓力嘛。”

“彆說我了,你考試準備的怎麼樣?”陳臨戈看了眼她壓在胳膊底下的試卷“不錯啊,選題前五個都對了。”

“靠。”周兮辭驚了:“你機器人啊,掃一眼就知道對不對了。”

“這試卷我做過。”

“你做過那麼多試卷你都記得?”周兮辭說:“還能記住答案,這就是人類的參差嗎?”

陳臨戈不置可否,看著她繼續寫試卷,也從桌上隨便拿了本英語資料翻了起來。

“你回去唄,我這兒也沒什麼事。”周兮辭沒停筆:“你們樓上不是一分鐘都掰成兩分鐘用嗎?你看看你在我這兒都留了多久了。”

“七分鐘。”

“……”周兮辭抬起頭:“你還真掐著表呢?”

“我隨便說的。”但樓上確實時間緊張,陳臨戈站起身,“我回去了,明天記得吃了早飯再去考場。”

“放心,老王會盯著我的。”周兮辭從抽屜裡掏出一條巧克力丟給他:“彆給自己那麼大壓力,也不要聽方主任說什麼狀元不狀元的,考的好與不好,你自己儘力就行。”

陳臨戈笑了笑:“你也一樣。”

“那我可不一樣,要是考不好,老王會揍我的。”周兮辭擺擺手:“快回去吧。”

考試那兩天周兮辭其實沒太大感覺,單招的文化課難度沒高考那麼大,統共也就考四門,人往考場一坐,兩天時間唰唰就過去了。

“考完了就彆想了。”回學校的大巴車上,王滬生拿著大喇叭站在車頭喊道:“之前考完專項的同學這陣子暫時可以歇歇了,還沒考的同學把心給我提到嗓子眼,都給我兜住了,屏住這一口氣,熬過去就好了。”

隊裡走單招的人不少,有些同學報考的體育院校專項考試安排在文化課考試前,考完文化課差不多就解放了,隻等著成績出來撒歡玩了。

周兮辭屬於先考文化後考專項那一撥,B體今年考試時間定在五月初,算算時間也沒幾天了。

考完文化課,她也沒閒下來多少,每天基本上都待在操場訓練,那勁頭猛得連王滬生都沒忍住勸她彆太拚了。

周兮辭倒沒覺得自己有多拚,她隻是覺得還可以更好,不想讓看好她的教練失望,也不想讓徐慈英失望。

晚上回到宿舍,簡凡坐在周兮辭床上替她壓腿按摩,“也難怪老王說你太拚了,你這小腿放鬆下來都有塊了,虧得你腿長人又瘦,不然可就真成金剛芭比了。”

“哪有那麼誇張。”周兮辭臉埋在枕頭裡,齜著大牙:“你輕點輕點。”

“我都沒使勁。”簡凡捏了會,起身抓著欄杆,往上鋪看了眼,陶薑已經裹著被子睡著了,她又縮回下鋪,“你有沒有……”

話還沒說完,她發現周兮辭也睡熟了:“……”

簡凡輕手輕腳下了床,宿舍裡其他人都還沒睡覺,要麼坐在床上看書,要麼坐在桌邊寫試卷。

她也拿了本書坐到床上,看了還沒兩頁便開始犯困,哈欠一個接著一個。

對鋪的徐林林笑了聲:“你要是困了就睡覺呀,不然明天又該起不來了。”

“我不看書就不困了。”簡凡把書丟到一旁,躺下去看著眼前的床板,對人生陷入了迷茫。

都到這個時候了,好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標和方向,隻有她還渾渾噩噩不知未來該走向何處。

簡凡躺了會,實在沒多少困意,戴著耳機玩起了遊戲,剛好碰到蒲靳在線,兩人組隊打了會。

她今晚狀態實在不好,連輸了三局後,她在遊戲小窗給蒲靳發消息說不玩了。

蒲靳問她怎麼了。

簡凡想了想,把自己的迷茫和糾結跟他說了,蒲靳過了好一會才回-

蒲:要不你也來B市吧-

蒲:選學校不如選城市。

去B市……

簡凡以前是想過,但那也是開玩笑的想,從未往心裡去。

她思來想去,也沒想出個所以然,直接拉過被子蒙在腦袋上,當縮頭烏龜睡了過去。

幾百公裡外的B大男寢宿舍,蒲靳等了半天沒收到回複,正要起身去倒水,發現簡凡的遊戲頭像暗了下去。

與此同時,他的微信裡收到一條新消息-

簡凡:我再想想吧,睡了。

蒲靳盯著這條消息看了會,回了兩個字-

蒲:晚安-

周兮辭考完文化課沒幾天,簡凡、熊力和陶薑,還有隊裡的其他人一起參加了體育統考。

那兩天溪城天氣不太好,周兮辭一直擔心會下雨,但幸好天公作美,到考試結束都隻是陰天。

晚上最後一次集體訓練,一群人繞著操場跑了一圈又一圈,男生們拖住王滬生,將他抬起來高高拋起又穩穩接住。

大家齊聲喊著:“我們解放啦!”

周兮辭也喊了一聲,被李大川聽見,他笑著道:“可彆,你可沒解放啊,你還早著呢。”

王滬生也被男生們放下來,他走到周兮辭跟前,“李大川說得沒錯,你還得屏住氣往前衝。”

看著眾人的歡呼,周兮辭仰天長歎,“我命好苦啊。”

簡凡在一邊喊:“我們解放啦!”

“……”周兮辭欲哭無淚,在眾人的笑鬨聲,重新走上了跑道。

她一直往前跑。

風聲呼嘯而過,經過藍天白雲,曆過千山萬水,帶著沉悶的熱意。

夏天來了。

去B市參加專項考試那兩天剛好撞上九中的大月考,周兮辭沒跟陳臨戈說,考完回了學校才告訴他。

陳臨戈那會跟沒睡醒似的,嗯嗯了幾聲,才猛地回過神:“考完了?”

“啊。”專項考試的具體時間得上中國運動文化教育網查了才知道,周兮辭自己查了看到時間後就沒跟陳臨戈提,隻說還有一陣子,讓他好好準備月考彆為自己分心,“我現在等成績就行了,我自己感覺應該還行,反正我走的時候楊教練叫我高考完沒什麼事的話就提前去學校找他。”

“去訓練嗎?”陳臨戈揉著眼睛問。

“差不多?總不能叫我去玩吧。”周兮辭伸了個懶腰:“反正我現在是暫時解放了。”

“我們也快了。”

牆上的倒計時已經進入了2字開頭,高中的最後一學期快得像坐了火箭一樣,“咻”地一下就要走到尾巴了。

以前總覺得高中三年枯燥又難熬,可真當走過去才發現這三年裡的快樂、驚喜、爭吵、難過、分彆,都將成為彼此人生裡最寶貴的回憶。

那是我們一旦經過,就再也回不去的青春。

三模是學校組織的最後一場大型考試,難度比起一模二模相對來說低了不少,成績出來後,陳臨戈的總分直接上了七百三。

這是他轉入九中以來總分最高的一次,雖然說三模的考試成績不能對比高考,但學校方麵還是很激動,甚至還有小道消息說方平連慶祝榮獲狀元的橫幅都定好了。

“我靠。”簡凡看到陳臨戈滿分的數學和理綜,又看了看自己的分數,一臉悲痛地抬起頭:“說個令人難過的事情。”

“什麼?”周兮辭看著她。

“陳臨戈光理綜和數學加起來就比我總分少了七分。”簡凡快哭了,“七百三啊,怎麼考的?我們不是在一個學校讀書的嗎?怎麼差距這麼大。”

熊力笑了起來:“人家努力啊,我有次寫試卷寫到三點,給他發消息問題目,他都回我了。”

周兮辭驚了下:“三點?”

簡凡也驚了:“三點?你寫試卷寫到三點?大熊,你是準備背著我們考清華嗎?”

熊力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撓撓頭:“我這不是之前落下太多了,怕文化課過不了本科線,而且我也沒有每天都到三點,那天就是喝了咖啡睡不著,但我估計陳臨戈應該是每天都到那個點。”

周兮辭皺著眉,等到晚上一塊吃飯時提了一句,“你這每天三點睡,六點半起,一天就睡三個小時,身體受得了嗎?”

“也不是每天都到三天,平常兩點就睡了。”陳臨戈屈指在她腦門上崩了下,“彆擔心,我心裡有數,平時沒事在教室也會補覺。”

“你們衝刺班還有時間睡覺?”

“偷摸著睡,偶爾一兩次老師也不會說什麼。”陳臨戈說:“我不知道今天是陶薑和熊力的生日,沒買禮物怎麼辦?”

周兮辭笑著說:“那今晚你買單好了。”

“行。”陳臨戈在她腦袋上揉了一下。

“誒誒誒。”簡凡正要回頭跟周兮辭說話,看兩人那樣,又轉過了腦袋,“來薑薑,看看有什麼想吃。”

周兮辭接話道:“隨便點,他買單。”

簡凡擼起袖子,“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啊。”

臨近高考,這頓生日宴沒大辦,隻五個人聚在一塊吃了飯,邱琢玉被他爸管著,吃飯的時候打了視頻電話過來,隔空加入他們的聚餐。

“彆提了,嘰裡呱啦的英文聽得我頭都大了。”邱琢玉還是那麼多話,一頓飯就聽他一個人說了。

聊了一會,邱琢玉忽然拿起手機,他身後櫃子裡一排排玉石在鏡頭裡一閃而過,他臉湊得很近,“我爸回來了,祝你倆生日快樂,生日禮物回頭等我考完了拿給你們,掛了。”

剛好他們也吃得差不多,陳臨戈起身去結賬,周兮辭又從冰櫃了拿了幾隻冰激淩。

進了五月下旬,溪城的氣溫一路高升,在路上走一走,都要出一身汗。

周兮辭把冰淇淋分給簡凡他們,陳臨戈看到她手裡空了,挑著眉問:“我的呢?”

“你就彆吃了。”周兮辭拆開手裡的冰淇淋,咬了一口說:“萬一吃壞肚子我可擔不起這責任。”

一旁的三人:“?”

陳臨戈也沒說什麼,走到她麵前,忽地低頭咬了一口她的冰淇淋,含著一嘴奶油,含糊道:“我先回去了。”

一旁的三人:“??”

不把我們當人是吧!!!-

這陣子的晚自習各科老師都不怎麼講試卷了,都讓學生們自己補差補缺。

一周六天晚自習,六科老師每人一晚,大多時候都是坐在上邊等著學生遇到問題來問。

今晚是林鬆媛的自習,她解答完幾個學生留著的問題,坐到了周兮辭旁邊的空位批試卷。

周兮辭本來還想補個覺,這下隻能強撐著精神寫試卷,沒敢寫數學的,怕被林鬆媛打。

摸出張英語卷子混了三節晚自習。

林鬆媛收拾東西往她腦袋敲了下:“彆以為你林姐教數學了就看不懂英文了,一張卷子寫兩個多小時,單選題還錯那麼多。”

周兮辭捂著腦袋趴在桌上,“我本來還準備睡覺呢。”

“還貧。”林鬆媛站在教室後麵,看著班上沒走多少的學生,“明天是周六,早自習大家不用來了,好好睡個懶覺吧。”

學校為了讓學生保持早起的習慣,把一周唯一的半天休息放到了周六下午,一周七天早讀都正常上。

懶覺這兩個字已經離他們太遙遠了,但依然充滿誘惑。

李大川拍著桌子笑道:“謝謝林姐!”

“知道你們都很辛苦,也很累了,但也是真的沒多長時間了,今天隻是小小的放鬆一下,但不要放縱啊。”林鬆媛說:“努力要適度,休息也要適度。”

“知道了!”周兮辭遞了一條巧克力給林鬆媛:“補充能量。”

“好了,都早點回去休息吧,彆熬太晚了。”林鬆媛一交代起來就停不下來:“雖然最近溫度是很高,但晚上回宿舍能不開空調還是彆開了,吹吹風扇就行了,真熱那你們就開一小會涼涼……”

“好了好了林姐,你也早點回去吧。”周兮辭忙搭上她肩膀把人往門口一轉,“彆打擾我們學習了。”

“這話換個人說我就信了。”林鬆媛說:“用了投影儀記得關掉啊,千萬不要給我搞中毒了,早點回宿舍,不住校的給我早點回家。”

“知道了知道了。”周兮辭笑眯眯送她出去,一進來把門一關,靠窗邊的同學默契地把窗簾一拉,教室瞬間成了一個小型電影院。

住宿生和非住宿生十一點半之前都要離開教學區。

電影隻放了一半。

李大川開了燈說:“明天下午再來看吧,大熊U盤給你,你再回去下兩部電影。”

熊力伸手接了過來,“行。”

一群人從教學樓走出去,李大川對著樓上還點著燈的教室吼了一嗓子:“要鎖門了啊,還不出來!”

樓上還真有人應:“馬上來!大爺等等我們。”

李大川笑罵道:“你才大爺呢!”

一句話逗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笑聲回蕩在空曠的校園內,夏夜繁星璀璨。

照亮了離彆前的每一個夜晚。

儘管沒有早讀,可強大的生物鐘還是讓周兮辭在早上六點準時醒了過來,她一睜眼拿到手機看到時間比睡過了還絕望。

宿舍裡其他人也都是這種感受,個個嚎了一聲,嚎完了還是準備爬起來去教室上早讀。

一到教室才發現來得人還不少,一問都是被生物鐘給叫醒的。

李大川趴在一旁說道:“生物鐘倒是沒叫醒我,我是被我媽一巴掌從被窩裡打起來的,我跟她林姐給我們放假還不信,質問我為什麼到這個時候還想著逃課,直接扣了我這個月的零花錢。”

周兮辭一點也不同情地笑了起來,放了顆鹵雞蛋在他桌上:“彆難過了,這個月也快過完了,下個月就有錢了。”

李大川歎了聲氣:“下個月就高考了,考完我就要徹底被打入冷宮了。”

是啊。

不知不覺,他們的高中生活已經進入尾聲了。

強撐著上完一節早讀,周兮辭趴下去的時候發現熊力的座位還是空的,戳了戳簡凡的後背,“你給大熊發個消息,他彆睡過了。”

“你怎麼不發。”

“我手機擱宿舍充電呢,我睡一會,上課叫我……”剛一說完,人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周兮辭一覺睡醒,熊力還沒來,她又戳了下簡凡:“大熊回你了嗎?他怎麼回事啊。”

“回了,說是身體不舒服,跟林姐請假了。”簡凡嘀咕著,“昨晚回去還好好的呢。”

周兮辭打了個哈欠,“肯定是吹空調吹的。”

“大熊今天不來了?我U盤還在他手裡呢。”李大川說:“他家離得遠嗎,不行我中午過去取一趟。”

“不是很遠。”周兮辭說:“我們去吧,正好過去看看他怎麼了。”

“那一起唄,反正下午不上課。”李大川說:“要不再叫上陳臨戈?”

“他?不行,他要學習。”周兮辭又打了個哈欠:“我們是去探望病人,順便拿東西,又不是搞團建。”

雖然周兮辭沒打算叫陳臨戈,但下午畢竟沒課,放學的時候還是被他撞上了二十五班的小集體團建活動。

周兮辭拽著他,“你不是說下午要在教室寫試卷嗎?”

“被趕出來了。”陳臨戈笑著說:“班主任看我們都沒什麼精神,把教室門給鎖上了,我連書包都沒來得及拿,你們這是去哪兒?”

李大川打了個響指:“去大熊家拿U盤。”

“……拿個U盤要這麼多人?”陳臨戈挑著眉:“不知道還以為你們去打劫呢。”

李大川哈哈笑了兩聲:“正好沒什麼事,一塊去透透氣,要一起不?”

陳臨戈看了眼周兮辭,她忙鬆開抓著他胳膊的手,“看我做什麼,我又沒有說不讓你去。”

楊巍拍板:“那出發!”

一群人去車棚推了七八輛自行車,迎著繁華熱鬨的街道一路往前。

周兮辭坐在車後,陽光曬得她眯起了眼,腦袋抵著陳臨戈的後背有一下沒一下磕著。

“我怎麼感覺你瘦了好多?”她摸著他後背凸起的脊骨。

車身猛地一歪,陳臨戈單腳點著地,背挺得筆直,周兮辭有些莫名:“怎麼了?”

他從車上跳下來,“累了,你騎吧。”

“哦。”周兮辭扶著車把挪到了坐墊上。

陳臨戈背手碰了碰她剛才摸過的地方,長呼一口氣,才坐上去。

他一坐上來,周兮辭的感覺就更強烈了,“等會到大熊家你上個稱,這絕對瘦了有十斤了。”

“沒瘦那麼多,高三哪有不瘦的。”

“我們就沒瘦。”不僅沒瘦,還天天吃得賊多,要不是消耗高,絕對能長個十斤。

“我們能一樣嗎?你們要是瘦十斤,考試都得暈跑道上。”

“嗯?!還說你沒瘦十斤。”

陳臨戈歎了聲氣:“我就打個比方。”

周兮辭笑得車身都在抖,眼見著掉出大部隊很遠,一邊笑一邊說:“坐好了啊,我要加速了。”

“衝吧。”

熊力媽媽開的早餐店離學校有幾站路,周兮辭和陳臨戈騎得慢,還差個一兩米的時候,看見先到的幾個人正站在路邊跟人起爭執。

陳臨戈先一步從車上蹦下來,直接跑了過去,周兮辭緊跟著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她停好車,看到店門上被人潑了紅油漆,旁邊還寫著殺人凶手四個字。

周兮辭一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走過去拉住快跟對方打起來的李大川和楊巍,“彆動手,我們報警。”

簡凡壓著聲說:“隔壁店阿姨說報了沒用,警察還沒來他們就跑了,昨晚就來鬨過,早上也來,這會來的是第三波,每回人都不一樣。”

對方也絲毫不怕的樣子,哼笑道:“你們這麼護著熊力,知道他爸是什麼人嗎?”

周兮辭冷著聲說:“他爸是什麼人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嗎?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男人瞪大眼睛,神情和語氣都格外誇張:“他爸是殺人犯啊!”

話音剛落,店裡的卷閘門被人從裡推開,熊力緊攥著拳頭站了出來,“我爸不是殺人犯。”

“喲,舍得出來了啊。”男人回過頭,“你爸怎麼不是,他殺了我爸!”

熊力沒有辯解,隻是又一字一句強調道:“我爸不是。”

沒等男人說出什麼難聽的話,街道那頭傳來一陣警鳴聲,聽著聲像是正往這裡靠近。

男人惡狠狠指了指熊力,正準備帶著人要跑,在場的幾個男生立馬反應過來,一把把人按住了。

“放開!”杜偉眼見逃不了,破口大罵,什麼難聽撿著什麼罵。

簡凡聽不下去了,從店裡拿了塊抹布把他嘴給堵住了,“可算是安靜了,我就沒見過這麼會罵人的。”

“唔唔——”

“彆掙紮了,等著警察來吧。”李大川怕控製不住他,乾脆直接坐在他背上,把人壓得死死的。

熊力還站在店門口,低著頭,一動不動。

許玉蓮從店裡走出來,看到外麵的場景,還沒開口,眼淚就已經先掉了下來,抱著熊力哭了起來。

周兮辭垂著眼,輕歎了聲氣。

警察很快到了現場,要將在場所有人都帶回去。

熊力解釋道:“叔叔,這事跟他們沒關係,他們都是我同學,來找我有事才撞上的,他們今年都要參加高考的。”

老民警看了一眼站在麵前的小孩們,笑著安撫道:“沒事,就是回去做個筆錄走個流程,不會對你們高考有什麼影響的。”

一群人都被帶回了派出所,因為事情確實和他們無關,加上他們也算是見義勇為,筆錄都做的很快。

從派出所出來後,周兮辭幾人也沒走,蹲在警局對麵的馬路邊,陳臨戈回頭看了一圈,去旁邊的便利店買了幾瓶水。

他分完水,擰著一瓶遞給了周兮辭,她喝了兩口又遞了回去,陳臨戈就著也喝了一口。

“這叫什麼事。”李大川踢了一腳石子,“那人到底為什麼說大熊爸爸是……那什麼啊,還說大熊爸爸那啥了他爸。”

簡凡抬起頭:“小辭,你跟大熊不是初中就認識了嗎,你知道這中間是怎麼回事嗎?”

“我……”周兮辭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說,沉默了好半天才開口:“大熊五歲那年,他爸爸在巷子裡聽到有人喊搶劫,過去幫忙的時候誤傷了對方,結果被搶的那個人可能是怕擔責任就跑了,那時候巷子裡沒監控也沒其他目擊證人,沒法證明大熊爸爸是見義勇為,後來搶劫那人傷勢過重沒搶救過來,加上他之前正好跟大熊家因為一點瑣事吵過幾次架,這事性質就變了,大熊爸爸當時也傷得不輕,醒來知道這事之後,一時沒法接受就跳樓了……”

自此之後,杜家人就纏上了熊力和他媽媽,熊力在學校也一直遭受霸淩,許玉蓮不想兒子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就帶著熊力搬來了溪城。

熊力十二歲那年,杜家人再一次找上了門,有一回杜偉帶著人在巷子裡堵他的時候恰好被周兮辭撞見。

“我也是那次才跟大熊認識的,他當時還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也沒有學田徑。”周兮辭說:“那次之後,許阿姨為了不讓杜家人找到,先給大熊在原來的學校辦了退學,又帶著他去其他城市生活了兩個月才重新回到溪城,大熊也是那個時候才轉到我們學校的。”

熊力那時候又瘦又小,王滬生原先是不想收,周兮辭跟他說了熊力家裡的情況,他才破格把人收進了隊裡。

“靠……”簡凡罵了聲:“這杜家人真他媽惡心。”

李大川咬著牙:“我剛剛就應該狠狠揍他一拳。”

“彆提了,我剛就應該拿塊更臟的抹布塞他嘴裡。”簡凡眼尖,瞥了眼派出所門口,倏地站了起來:“大熊跟許阿姨出來了。”

一群人立馬跑了過去。

熊力看見他們,眼神有些躲閃,低著頭跟許玉蓮說:“媽,你跟大姨去她家住一陣子,我這段時間回學校住,等高考結束了我再來接您。”

許玉蓮擔心道:“你一個人我怎麼放心,這都要高考了……”

“許阿姨,沒事的,大熊在學校有我們呢。”周兮辭笑著說:“我們學校食堂這學期也改善了食譜,你看我們幾個,是不是都吃得胖了一圈。”

許玉蓮彆開頭抹了抹眼睛,“謝謝你們。”

“嘿嘿,都是同學嘛。”李大川撓著腦袋,“對了大熊,我昨天讓你下的電影你下了嗎?”

熊力沒忍住眼淚,抬手狠狠擦了一下才說:“下好了。”

“那走,回學校看電影去。”邵宇平勾住他肩膀:“請我們吃飯啊,我們可到現在都空著肚子呢。”

熊力沒吭聲,隻是眼淚掉得更快了。

陳臨戈把胳膊遞了過去,“沒紙,袖子能借你用用。”

熊力又哭又笑,低著頭說:“還是算了。”

男生們勾著肩走在前頭。

周兮辭拉上簡凡追了過去,“那許阿姨,大姨我們就先回學校了,你們路上也注意安全。”

“哎,好。”許玉蓮站在原地,目送著他們遠去。

午後陽光大好。

少年們一路迎著光,走向了遠方-

林鬆媛很快替熊力解決了住宿問題,住在職工宿舍,和……方平方主任一間屋子。

知道這個消息後,整個二十五班都笑翻了天。

“大熊,你這每天晚上不挑燈夜讀一下都對不起林姐給你找得這麼好的室友。”簡凡笑得快直不起腰了,“和教導主任當室友,這說出去誰敢信啊。”

熊力:“……”

周兮辭很快把這消息告訴了陳臨戈,“你都不知道大熊現在有多努力,起得比方主任早,睡得比方主任晚,我都怕方主任馬上要被他搞出職業焦慮來了。”

陳臨戈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安排,“男生宿舍沒位置了嗎?”

“沒了,今年住宿舍特彆多,高一高二都沒空床位,不然林姐也不會想到把大熊塞去跟方主任一屋啊。”周兮辭說著又往陳臨戈碗裡倒了點雞湯,“正哥說了,從現在到高考結束,每天都會給我們送飯,保證我們營養能跟上,你明天想吃什麼,我跟他說。”

“清淡點就行。”陳臨戈端起碗,“你考試,周叔叔回來嗎?”

“昨天打電話說不回了,他們現在碼頭上不能請假,不過不回來也好,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他相處。”

之前父愛斷開了太久,這一時也沒辦法回到和過去一樣親密,反而這樣不遠不近的更合適。

陳臨戈沒再說什麼,一口氣喝完湯,端起保溫桶走到水池邊洗乾淨,瀝好了水才收起來遞給周兮辭:“走吧。”

周兮辭接過來,一抬胳膊:“gogogo!”

最後的時間了。

牆上的倒計時已經進入個位數。

九。

寫試卷、背書。

八。

背書、寫試卷。

七。

背書、寫試卷。

……

日複一日,像進入了循環。

沒有人再喊苦喊累。

翻書翻試卷的嘩嘩聲、筆尖的摩擦聲、低語背誦的默讀聲交織成了高中生涯這首漫長曲調最後的伴奏。

六月最重要的那兩天,天氣總是陰沉沉的。

一大早,周兮辭跟著人群大巴車上走下來,接過林鬆媛手裡的準考證,“謝謝林姐。”

“加油。”林鬆媛不再一遍遍重複哪裡是重點哪裡要注意,隻讓大家放鬆,不要緊張,“就當是一次月考,平常心。”

周兮辭在七中考試,跟陳臨戈不在一個考場,他留在了本校,蔣正為了方便照顧,乾脆住到了陳臨戈家裡。

中午做完飯留一份在家裡,再騎著車到七中門口給周兮辭送一份。

“怎麼樣啊?能及格嗎?”蔣正在校門口的奶茶店占了個位置,沒敢給周兮辭點喝的,自己捧著杯檸檬水。

“正哥,有你這樣的家長嗎?”周兮辭喝著雞湯,又誇道:“正哥,你這個手藝真的越來越好了。”

蔣正哼笑一聲:“德行。”

周兮辭吃完飯,催著蔣正回去:“我趴這兒睡一會就行,你回去看著我哥吧,他比我重要多了。”

“睡你的,你哥說了要我看著你進考場。”

“是不是還得拍張照片?”周兮辭趴下去沒一會,睡意就湧了上來。

下午進考場前,蔣正還真對著她的背影拍了張照片,“好好考啊,彆又睡著了。”

周兮辭回頭做了個鬼臉,蔣正眼疾手快給拍了下來,發給了陳臨戈-

蔣正:彆擔心了,心態好得很。

陳臨戈還沒進考場,被幾個同校的同學抓著問了幾個知識點,一一說完之後才摸出手機看了眼。

他想了想,找同學也幫忙拍了張背影-

clg:[圖片]-

蔣正:你倆一個德行,好好考啊少年-

clg:放心。

發完消息,他回頭往七中的方向看了眼,才把手機交給帶隊老師跟著人群進了考場。

兩天考試快得像夢一樣。

周兮辭站在人堆裡,熱意蒸騰,有人哭有人笑,林鬆媛摟著她抱了抱,“怎麼這麼平靜?”

“有點快,沒反應過來。”周兮辭說:“我……畢業了?”

“是啊,你們畢業了。”林鬆媛拍拍她肩膀:“辛苦了。”

周兮辭鼻子一酸,“謝謝你,林姐。”

林鬆媛笑著沒說話。

人群裡有人大喊了一聲:“老子畢業啦!”

像是引火線,全都炸開了。

是啊。

我們畢業了。

漫長的高中生涯就此落下了帷幕。

回學校的大巴車上,大家笑著鬨著,可當車子進入校園,整車人全都安靜了下來。

夕陽裡,校門口拉了一道很長的橫幅慶祝2015屆全體高三生畢業快樂。

有人沒忍住哭了出來,周兮辭也忍不住有些鼻酸,大巴車按照往年的習俗,很慢地在校園裡轉了一圈。

操場。

食堂。

宿舍。

教室。

……

這裡不止是三年,是他們漫長又短暫的青春。

最後大巴車又回到了校門口。

這裡是起點,也是終點。

不知道哪個班的男生歡呼著衝下車,將書包高高拋起,大聲喊道:“畢業啦畢業啦!”

“我們畢業啦!”

周兮辭在躁動的人群裡尋找著陳臨戈的身影,天空白色的紙頁紛飛,像夏天的一場雪。

她在雪中被人從後麵緊緊抱住。

“陳臨戈。”

“嗯。”他是跑過來的,氣息還沒平穩,周身的熱意將她包裹。

周兮辭恍惚道:“我們畢業了。”

畢業意味著離彆。

“不怕。”陳臨戈沒動,手臂收緊了,“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四周更多的人圍了上來,大家緊緊相擁在一起。

為畢業喝彩,為即將到來的離彆流淚。

為青春,為自由。

為一切的一切。

他們高呼。

青春萬歲。

畢業萬歲-

晚上還有一場正式的畢業典禮,校門口的一場歡呼和告彆讓傷感的情緒淡去不少。

陳臨戈先回了樓上的A班,他們是臨時組成的一個班級,相處不過數月,說過的話也寥寥幾句。

可當這一刻到來時,還是會有不舍和難過。

他們曾一起在這間教室挑燈夜讀,奮筆疾書,那些痛苦的、難熬的,麵對失敗和勁敵的無奈,全都留在了記憶裡,成了最美好的一瞬。

跟各科老師道了彆,陳臨戈回到了二十五班。

“好了,人都到齊了。”

林鬆媛站在講台上,班上徐林林喊了聲起立,大家齊刷刷站了起來,喊道:“老師好。”

“都坐吧。”林鬆媛笑著說:“這次真的是要說再見了,我說過很多遍,你們是我任教生涯的第一任學生,你們帶給了我很多驚喜和幫助,我真的很幸運遇見你們,你們在高中生涯的學習結束了,但人生還很長,希望你們都可以走向更好的未來,煽情的話我就不多說了,祝大家——”

“畢業快樂!”

歡呼永不停歇。

一棟樓都在狂歡。

撕碎的書,寫不完的試卷,一頁頁飄飛在半空中,他們踩著過往的努力和汗水走向了更好的未來。

喇叭裡傳來熟悉的聲音。

方平的大嗓門在這一刻都變得動聽起來:“請各位畢業生前往操場參加畢業典禮。”

“走咯!”

教室裡的人動了起來。

大家列隊前往操場,一路打打鬨鬨的,好像隻是來聽一場無聊的演講,聽完了還要繼續回教室上課。

直到看見掛在操場上慶祝他們畢業的橫幅,大家才意識過來,沒有以後了。

躁動的人群逐漸安靜下來。

校長在上邊演講,依舊枯燥冗長,可沒有人不耐煩,也沒有人提前退場。

周兮辭要作為體育生代表上台演講,沒跟著去班級的隊伍裡。

她是最後一個上台的,等待前一位同學演講結束的間隙,忽然抬頭望了眼天空的西北角。

天空還沒有完全暗下來,殘餘的暮色籠罩著整座校園,周兮辭收回視線,聽到方平在喊她上台演講。

過去的時候,她曾未想過,自己也會有站在這裡演講的一天。

周兮辭提調整了話筒的高度,望向熟悉的人群,看見他們揮手示意,彎唇笑了笑。

她微微低頭,聲音朗朗:“大家好,我是高三二十五班的周兮辭,很榮幸今天能站在這裡讓大家聽我說幾句話,以後可能也沒這個機會了,我就長話短說,大家隨便聽聽。”

二十五班那邊有人吼了一嗓子:“願意!怎麼不願意聽!”

人群笑了起來。

周兮辭隔著不遠的距離對上陳臨戈帶著笑意的眉眼,重新開口說道:“我知道很多人都覺得藝體生想上一個好大學很容易,但其實並不是的,我們也一樣要付出很多,不是每個人都擁有很高的智商和很強大的體能,學美術的冬天在畫室裡一坐就是一整天,學表演走藝考的,也許表麵看著光鮮,但我們都清楚台上十分鐘台下十年功,他們背地裡付出的汗水和辛苦我們根本想不到,再說我們學體育的,不管刮風下雨,一年到頭都泡在跑道上,很多人都落下了病根,就為了給自己博一個好未來。路是我們自己選的,未來也是,多辛苦我們都要咬牙堅持走下去。”

“高考結束了,但我們的人生還沒有,我記得之前有一位同學曾經站在這裡對我們說過,人生沒有固定的方向,未來也沒有固定的模板,我非常認同這句話,在這個世界準則裡,沒有誰的人生是標準的好或是標準的壞,過好自己的人生才是最好的人生。”

“也許在這個世界上會有很多優秀的人,他們像星光一樣璀璨,但也有很多和我們一樣普通的人,他們就像螢火一樣,散發的光芒微弱而短暫,但不論是星光還是螢火,我們都一樣在發光。”周兮辭停頓了幾秒,繼續道:“在人生這條漫漫長路上,我們都是勇敢的追光者。”

“最後——”

“祝大家畢業快樂。”

操場沉寂了一秒,而後像決堤的狂潮,氣氛洶湧而熱烈,歡呼聲尖叫聲沸反盈天。

金烏西墜,月兔東升。

操場亮起熾白的燈光。

周兮辭從人群中跑過,笑著撲向等在那裡的陳臨戈:“陳臨戈。”

“嗯?”

“我們戀愛吧。”

從今天。

至往後。

畢業萬歲。

戀愛萬歲。

——《卷三·畢業萬歲完》——

作者有話說:

戀愛啦。

另外學校相關有參考現實,但具體還是為文中劇情服務,和真實情況不會完全相同,大家不要太深究~

今天寫太多了,明天申請休息一天TvT

📖 戀愛萬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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