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敬之道:“這明月樓詩會每年舉辦一次,但最初是張寬為了挑選門人弟子而舉辦。後來張寬不再招收門人,明月樓詩會便停辦一段時間。再後來張寬的二公子張彪發現許多考中太學院的舉人並不會吟詩作對,而一些久久考不上舉人的書生反倒才華橫溢。張彪憐惜他們的才華,不忍見到這些人還未綻放花朵,便已經被科舉的秋風掃落到角落。於是張彪重啟了這明月樓詩會,目的便是發掘那些詩詞俱佳的學子書生,讓他們被世人所知,能有一個好的前程。”
張孝武好奇問道:“即便將那些會吟詩作對的書生發掘出來,可科舉考的是賦政,如果科舉發揮不佳,還是考不中舉人,無法做官。即便名動天下,考不中舉人,還得等待。”
王敬之無奈道:“其實天下間的讀書人未必隻有做官一條道路,聖漢科舉每三年一次,每次選拔天地人三榜共一百八十人,可每年參加科舉者至少三千餘人,這三千餘人中隻甄選一百八十人,其餘三千餘人又該如何?有些書生便隻能尋求其他辦法生活度日,有的便去做了教書先生,有的便給人做了幕僚,還有的隻能回到鄉下半耕半讀。你是否覺得,士族家的子弟,科舉更占優勢?”
張孝武道:“士族家的子弟,自然用不著為柴米油鹽醬醋茶操心,所以他們考中舉人的概率更大吧。”
王敬之說道:“雖然士族子弟考中舉人更多,但士族子弟也不輕鬆。士族家的子弟們,若是考不成舉人不能做官,在家中都會抬不起頭來。甚至有時候為了家族榮譽,他們這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隻能讀書的子弟,被家中嫁給其他人家入贅為婿。”
“贅婿?”張孝武笑道,“倒也不錯,憑白得了個媳婦,豈不妙哉?”
“你願意做嗎?”
“額……我願意旁觀,送去祝福。”
王敬之哈哈一笑,道:“你看吧,誰都能看熱鬨,可都不願意做贅婿哩。”
張孝武心想,那是你沒有生活在現代,若是生活在現代,你可不知道現代人的上門女婿有多厲害,人家鼎鼎大名的華為董事長都是上門女婿,上海無錫蘇州一帶更是上門女婿如常態。當然,以如今的生產力之低下,男性在社會中起到了主導作用,一旦一個男人成為上門女婿,也就是贅婿,肯定會受到百般歧視。
王敬之忽然問道:“你怎麼不怕我?”
“我為什麼要怕你?”
“因為我是玉帥。”
“是又如何?”
“一般人都怕我。”
張孝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說:“你打不過我,我自然不怕你。”
王敬之被噎得不知說什麼了,他本以為張孝武會說其他理由,例如一身正氣,例如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他都想好了應對的話了。可萬沒想到張孝武說自己打不過他,王敬之自忖自己的武功天下第二,除了那個老妖怪之外,沒有人能打的過他。
到這鬼將居然如此蔑視自己,王敬之頓時來了鬥誌,道:“要不然比一比?”
張孝武道:“你年紀大,你說了算。”
王敬之道:“小子,不要惹怒我。”
張孝武道:“王兄,這麼沉不住氣,可不像是一個金衣衛玉帥。”
王敬之笑起來:“你倒是很有定力。”
張孝武道:“咱們改日約上一戰,但今天不行,我要進去看看人家文人的詩會,再順便看看張彪張大人,這個喜歡鑽研學問的張大人,到底是怎樣的人。”
王敬之若有所指道:“你還敢看張家人,隻怕明日……”
張孝武笑道:“王兄在與我透露消息嗎?”
王敬之淡淡一笑:“算是吧。”
“多謝王兄提醒,船到橋頭自然直,我擔憂又有何用,我擔心了,總不能讓他們同情心泛濫而不攻擊我。隻是……我聽聞金衣衛玉帥神龍見首不見尾,今日向我示好……”張孝武饒有興趣地盯著王敬之,詭異一笑:“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求助與我?難言之隱嗎?”
王敬之氣得轉過身去。
張孝武笑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王兄,我們進去看看書生們如何吟詩作對,如何?”
王敬之話也不說,當先走了進去,張孝武便笑嗬嗬地跟在他身後,仿佛一個小跟班一般。王敬之低聲說:“我叫王敬,一個老秀才,其他的不要亂說。”
張孝武道:“王兄,我又不是三四歲小孩子,不用告警,我很是好奇你整日非常清閒嗎?”
王敬之笑道:“自然清閒,閒的我都和你胡言亂語起來。”
張孝武神往道:“將來我若是有機會,能否替你的班?”
王敬之道:“你沒機會,金衣衛是世襲製度。”
“可惜,可惜了。”張孝武道,“你說我阿爺怎麼就不是金衣衛呢。”
王敬之道:“你阿爺雖然不是金衣衛,但你阿爺曾經做過銀衣衛,後來寧王見他武藝高強,才花了重金請他做了家將。不過你阿爺為人正直,看不慣寧王的做派,這才離開寧王。若是你阿爺留在寧王身邊,隻怕也沒有你了——寧王的心腹全都被殺了。我一個人就殺了十個。”
張孝武道:“王兄厲害。”
兩人說話之間,走進了明月樓內,隻見到樓內的環境布置以白色為主,地上是白色的砂石,窗簾與紗帳也都是淡雅的白色,牆上掛著一幅幅對子,均為上聯,等待文人墨客寫出下聯。桌椅是散發著鬆香的鬆木,漆著鬆木本色,桌子上放得是香茶與筆墨紙硯,淸倌兒們在一旁為文人墨客研磨,而眾書生圍在一起看著幾個人吟詩作對,好一副怡然自得模樣。
張孝武說:“看這些書生舞文弄墨,我們再說什麼打打殺殺太煞風景,不如你我文鬥一下如何?”
“文鬥?你和我?”王敬之蔑笑道,“你以為我秀才的身份是假的不成?我真真的是司州的秀才,若是我想科舉為官,早就考中舉人了。既然你想文鬥,我便陪陪你吧。”
張孝武道:“好,咱們就以這明月樓為題,各寫一首詩,如何?若是你寫得好,我答應你一件事,若是我寫得好,你答應我一件事,怎樣?”
王敬之心中猶豫了一下,隨後肯定道:“好,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