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血長歌最新章節!
管驤等他刮完了胡子,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個英俊剛毅的麵容小將,不由得怔住了,許久才點頭笑道:“萬沒想到你這麼年少,說實話,彆說蘇大人,換做任何人都不能相信這麼年輕的寒門將佐能做校尉。”張孝武心說你這管書記怎麼一驚一乍。
管驤又道:“不過對你來說,還有一個最壞的消息。”
張孝武道:“還有更壞的?對了,還有什麼更壞的消息?”
管驤道:“關於你的典軍校尉的消息。雖然你是二十七團毅字營典軍校尉的身份已經得到證實,可你的典軍校尉是石敬晉升的,而並未呈送兵部,也就是說你這個校尉官職隻能得到石敬的承認,石敬不在了,再也沒有人承認。怪隻怪距離遙遠,兵部還沒來得及接到你的功勳,石敬便已經下罪自戕了。所以現在的你,依舊隻是一個兵卒,而非校尉大人了。”
張孝武搖了搖頭,不屑道:“張某本就是一個兵卒,機緣巧合,在土城中伍隊死絕成了伍長,什隊死絕成了什長,都佐,又用神臂弓三箭射退犬夷圍城,這才得了大運被提攜為典軍校尉。說起來,皆是一場夢罷了,我曾經對我的老大哥邵子夫說,眼睛一閉一睜,一天過去了,眼睛一閉不睜,一輩子過去了。大概如此吧。”
管驤哈哈大笑,道:“有理有理。”他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還真是一閉眼一睜眼的事兒,便對這“校尉”更感興趣了。整個第六團沒什麼能打的武將,除了號稱第六團第一勇將的李存元——安遠將軍青龍軍副帥的親弟弟——那貨還是個練軍將軍,沒真正上過戰場。
管驤走後,張孝武泄了氣,躺在木床上望著房頂的房梁,心中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厭倦,大抵上憂鬱症便是這麼得來的,對一切充滿延誤,對生活充滿了厭倦。他想到了時刻關心自己的伍長邵子夫,那個總被自己欺騙的李向李小郎,“親生的”大哥劉吉,叮囑自己如何結婚的陳台,還有陶家翁孫,小孫子陶旺雖然不擅長打仗,但擅長抓兔子抓沙鼠,還有那個一臉褶子的老實人馮彬,天天捋著胡子的美髯公丁毅,甚至他想到寧死不肯向烏桓人低頭下跪的羅真。
他想到大婚之日,所有兄弟們都來給自己捧場,記得那個愛笑的媒婆以及街坊四鄰讚歎自己的俊朗,記得大婚之日九兒餓得肚子咕嚕咕嚕直叫。對了,還有九兒藏了四個麵餅,這四個麵餅吃了七天,直到那天她投河自儘。
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他們所不值,為二十七團不值,為石敬不值。
張孝武幾乎一夜未眠,一直到天微微亮了,他才睡了一會兒,然後感覺有人站在門口,蹭一下躥了出去。管驤開門的時候見到門口站著這麼一個大個子,和他幾乎臉貼臉,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險些滾下樓去。
“你這家夥,大早上站在門口,作甚呢?”管驤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乾淨的長袍子印上了灰印,塞北地區風大灰多,他好不容易換了一身乾淨衣服,這會兒屁股上全是灰塵。張孝武看了他一眼,隨後坐回到木床之上,管驤推門進屋,身後跟著兩個士兵,上前將張孝武的鐐銬打開。張孝武活動活動手腕,問:“我現在應該是平民百姓了吧?”
管驤笑道:“想得美,前方鴉山大營和金城大營正在準備與犬夷聯軍的決戰,正在中原征辟百姓,幾乎所有監獄的犯人都被押送到塞北了,你居然想做百姓安樂生活?彆做夢了,你還是兵,隻是依照軍師令,二十七團所有士兵就地編入各團各營,你恰好在俘營,所以你便是俘營的人了。”
張孝武問:“以後我得稱你管大人了?”
管驤嘻嘻一笑,道:“對,以後對我尊敬一些,這是軍規。尤其是不能嚇我,我這人體弱身子虛,腎疼骨頭脆,你要是敢打我一下,就是謀殺上官。”
張孝武一頭黑線,心說這都什麼人呢。
管驤道:“你這人也是掃把星,程將軍設計擒獲了東韃塔之鷹巴登爾,目的是為了逼迫巴登爾手下馬匪為我漢軍所用。可你卻殺了巴登爾,壞了將軍大人的好事。你說你不是咱俘營的人也就罷了,用不著惹什麼麻煩,就算惹麻煩也不是咱俘營的麻煩。可偏偏你現在又是俘營的人了,你說你來俘營沒乾一件好事,反倒給蘇大人帶來了大麻煩。”
張孝武道:“這麼說,我連累俘營了?你們可以把我送走。”
管驤道:“誰要你這掃把星?你以為蘇大人沒有送過嗎?關鍵是,送不走啊,就連輜重營都不願意要你,誰讓你得罪的人是程將軍呢。我問問你,你在二十七團的時候,要是有人得罪了石敬,彆人誰敢要他做下屬?”
張孝武冷笑:“我要麼不得罪,一旦得罪,還得罪的最大的咯?”
“對。”管驤道。
張孝武往木床上一趟,道:“那讓他找我好了,張某的腦袋就在這裡,大可拿去。”穿越到這個世界,居然經曆了這麼多,他甚至想著如果再死一次,會不會穿越回去。
那就再死一次吧。
管驤見張孝武一副不怕生死的模樣,心說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們的計劃就沒人實現了,便上前說道:“程將軍不敢殺你。”
張孝武坐了起來,道:“將軍不敢殺我?管大人又戲謔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