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雲世子府的書房內,大君正端坐於書桌前,一穿戴整齊的雲衛正在大君身旁彙報。
“據救回來的族人所述,當時是霖川少主自剜心頭血救了他們。”
大君震驚不已,喃喃自語道:“你先出去吧。”
雲衛俯首離開。
大君思索糾結一番後,回身從八寶閣的暗格中取出一個上鎖的錦盒,打開鎖,拿出天乩雲盤。
天乩雲盤剛拿出,昔舊忽而怒氣衝衝的進到書房中,一見大君,便是劈頭蓋臉上前質問。
“您當年身負重傷,流落霖川,霖川不僅以最珍貴的藥物相救,還派人護送您回朔雲!為何霖川被永照入侵,陷入如此絕境中向您求助,您卻不願出兵!我族雲衛個個義氣英勇,您是對他們沒有信心,還是怕了永照那幫雜碎!”
大君看著昔舊一口氣不喘咄咄逼人的樣子,並沒有生氣,隻是輕描淡寫地回答道:“我身為朔雲大君,自有我的理由。”
“您的理由?是忘恩負義?還是貪生怕死?!”
大君拍案而起,怒斥道:“放肆!!”
他氣急上頭,隨手抽起一旁的刀,對著昔舊要扔過去,昔舊卻不閃躲,還是剛剛那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大君見昔舊這副模樣,收回手,將刀朝著旁邊的地麵扔過去,刀插入地板。
大君知道這番劍拔弩張對於溝通毫無意義,他緩了緩,歎了口氣說道:“是為了保朔雲不沾是非!”
昔舊看著插在地麵的刀,很快又反駁大君:“那是是非嗎?那是滅族之戰,霖川全族因此消亡。”
“霖川全族消亡不是朔雲的錯!本君可以被世人指責忘恩負義,但絕不能讓朔雲置於任何可能的險境中,哪怕回到三年前,我依然會做同樣的選擇。”
昔舊不可思議看著大君。
“這就是您教我的大義凜然、知恩圖報?霖川水深火熱中向您求救,您冷血漠視,赫連曦為了複蘇霖川來求天乩術,您也充耳不聞。您若是怕使用天乩術付出代價,您現在就教我,我來報恩,彌補霖川,所有代價我來承擔......”
大君立即打斷道:“你一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你能承擔什麼!”而後頓了頓,開口說道:“他想知道的過去,我幫他看。”
*
月牙彎彎,光芒皎潔又慘白。
赫連曦回到朔雲的南枝院中,四處尋找,忽而發現鳳鳶正坐在瀑布邊的石台上。
她靜靜的抱著腿仰頭望著月亮。
赫連曦到鳳鳶身邊坐下,輕聲問道:“一個人坐在這裡想什麼呢?”
鳳鳶回頭看了看赫連曦,也輕聲回道:“琴桑說你這三年無論在何地,都喜歡待在高處,我想知道你一個人時都在想什麼……”
他的眼神裡帶著不能言喻的哀傷情深。
“沒什麼。”
鳳鳶儘量壓抑著自己幾乎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哽咽道:“你是不是在想霖川?”
赫連曦不答,隻是靜靜的看著她。
他在想,當時鳳鳶的那一刀是為了不讓自己繼續痛苦下去,後來也是用連理枝救了自己……
鳳鳶眼淚幾欲滴落,於是趕緊彆過頭。
赫連曦看她難過,開口說道:“嗯,在想霖川,也在想,你到底在哪裡?”
鳳鳶偷偷擦拭眼淚,而後再回過頭。
“赫連曦……你能不能再帶我去一回神樹靈識之境?”
赫連曦點點頭,引著鳳鳶再次到了靈識之境。
鳳鳶睜開眼,望著眼前枯竭的神樹,滿眼歉疚,神樹的周遭依舊是一片散不開的瘴氣。
赫連曦陪同在側。
鳳鳶伸手觸碰樹乾喃喃自語道:“這一切果然都是拜我所賜。”
赫連曦滿腹疑惑,打量著鳳鳶的舉止神態。
鳳鳶仰頭望樹上的枝乾說道:“赫連曦,我想坐上去看看。”
赫連曦隨著鳳鳶的視線仰望那光禿的枝乾,隨後上前輕輕攬住她的肩膀,兩人一躍而起。
二人坐在枝乾上,以前生機盎然的霖川隻能在記憶裡重現,如今眼前隻是布滿瘴氣灰蒙蒙的霖川。
赫連曦靜靜坐在旁邊,繼續觀察一言不發的鳳鳶。
鳳鳶低頭向樹下看去,恍惚間似乎看到了銀翹和琴桑在樹下跟她說話的場景。
赫連曦在一旁問道:“你在看什麼?”
鳳鳶回頭看向赫連曦說道:“我在想,若是從前在這裡看霖川,是不是杳藹流玉,悠悠花香?”
“是。”
鳳鳶繼續追問確認:“隻有連理枝可以複蘇神樹,兩枝缺一不可,是不是?”
赫連曦凝視著鳳鳶許久後,才再次堅定回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