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算了,走吧。”
溫良久收起照片,“去看看要糖吃那小孩手裡還有什麼線索。”
**
加入了隊伍之後就立刻被冷落在一邊的NPC母子終於迎來了關注。
兩人一靠近,小勝立刻圍了上來,“哥哥哥哥,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呀?”
溫良久簡單說了一遍事情的經過。小勝一臉擔憂:“好可怕啊,壞人一定要抓住才行。”
與此同時,係統消息提示響起。
【NPC小勝向您發布了任務:抓住黑袍人。是否接受?】
【接受任務:抓住黑袍人。4時倒計時開啟。】
為什麼還有倒計時?
玩遊戲以來一直都被限定在每天五小時遊戲時間裡的人非常不滿。
柏裡不確定這個倒計時到底是根據在線時間統計,還是按照現實時間的流速計算的。如果是後者,那對他來說,可以用來完成任務的時間還不到十小時。
自己玩不過就算了,不想拖累隊友。
他不安地看了眼溫良久,卻聽到並不在意的語氣,“玩得過就完,玩不過再開局新的。”
小勝看起來倒是信心滿滿,“我們一起去抓住壞人吧!”
“你一小屁孩,想怎麼抓壞人?”
溫良久問,“有什麼線索說來給哥哥聽聽。”
小勝:“我突然感到一陣眩暈,似乎是因為肚子餓沒有了力氣。”
溫良久:“……什麼玩意兒?”
“糖。”柏裡提示道。
溫良久不情不願地把罐子拿出來,挑了一隻遞給他。小勝吃著棒棒糖,滿血複活,“我知道了,在遊樂園的另一邊也有一個小劇場。那裡會不會也在發生著什麼呢?”
從昨天上遊戲到現在,兩人算是正式把遊樂園東南西北地全部跑了一遍。
去往遊樂場另一端的途中,小勝在不斷地消耗棒棒糖。不給他吃就走不動路,糖的數量消耗得很快。
溫良久疑心他是故意訛詐,期間提著扛著背著各種方法都試過了,就是沒法兒讓他往前移動半步。
“你抽卡的手氣真的很歐。”
他對著柏裡手裡的所剩不多的糖果一陣歎氣,“如果不是抽到這糖,帶著這娘倆跟帶著一對秤砣也沒什麼區彆。”
柏裡搖了搖頭,“如果,抽到了槍……”
“抽到槍也沒用。”
溫良久說,“在現實向的遊戲房間裡用槍會被通緝的。到時候被抓起來行動自由都被限製了,哪還有機會去做任務。”
“接下來應該還能遇到彆的武器。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彆瞎想。”
柏裡沒再說什麼。走了一陣,突然又從罐子裡拿出一支棒棒糖來,遞給了一直沒有說話的小勝媽媽。
“吃嗎?”
溫良久意外地看著他。
“……謝謝你。”
出乎意料地,小勝媽媽把糖果接了下來。撥開糖紙之後,抬眼看向柏裡,問道,“我知道有一條就近的員工通道。你們想跟我一起來嗎?”
柏裡點點頭,“好。”
溫良久:“……”這樣也行?
一般人遇到這種局麵,隻會想著要怎麼節省糖的數量,或去尋找彆的途徑獲取糖果,很少會在無關緊要的地方再做多餘的消耗。
從跟隨隊伍開始,小勝媽媽就一直沒有給過什麼線索。有過遊戲經驗的玩家都知道,NPC隻在觸發特定劇情的時候才會給予有價值的對話,除此之外的時間裡大多都沒什麼作用。
這段劇情的主角顯然是NPC小勝。誰都沒有想到,可以用一根棒棒糖,跟這個沉默的女人換來抄近路的效果。
溫良久詫異地問,“你怎麼發現的?”從離開小劇場開始,這個女人身上就沒有出現過任何提示。
“我什麼都,沒發現。”
柏裡說,“隻是覺得,她也餓了。”
一行人趕路的方向有了變化。
在小勝媽媽的帶領下,他們走到了一處遊樂設施的器械管理室後門。後門離地麵堆砌了半人多高的平台,要上去需要走側邊的台階。但天色已晚,這裡的遊樂設施停運,台階底下的小門已經鎖上了,隻能直接翻上去。
柏裡先翻了上去,拉小勝媽媽一起上來。小勝踮了踮腳,才剛剛從底下冒出個頭尖,“我呢我呢?”
“彆叫,等會兒把人招來了。”
溫良久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接著利落地把他攔腰扛起來丟了上去。
小勝一聲尖叫卡在嗓子眼裡。
他扔人的時候連聲招呼都沒打,柏裡手忙腳亂地接住小勝,又好氣又好笑,“你在線下,也這樣?”
“誰說的?”
溫良久撐住台階邊緣利落地翻身上去。難得被問起遊戲以外的事,他想給自己爭取點好印象,“我其實線下不這樣的。事實上,我是一個內心柔軟,和藹可親,與人為善的好……沒錯。我從小就這樣。”
“不好意思。”
他自暴自棄完,又誠懇地說,“從小就這麼暴力,習慣了。”
“……”
柏裡沒在這個話題上多停留。指了指後門上的鎖孔,“這個鎖,要找鑰匙?”
聽到他說出關鍵詞,小勝媽媽立刻接話道,“這裡的管理人員已經下班了。鑰匙被他貼身收著,現在不在園區裡。”
溫良久不悅地看了她一眼,“知道進不去,你還帶我們來這裡乾什麼。”
小勝媽媽語氣急切,似乎真的很想讓他們按自己指的路走,“那你想想辦法。”
溫良久:“……”
柏裡彎了彎嘴角,抬手在自己的道具頁裡搜尋一遍。沒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再一想,就把自己的槍拿了出來。
“……等會兒,你剛才還嫌棄我太暴力來著。”
溫良久從自己快要積灰的道具頁裡拽出一截鐵絲來,“直接用槍動靜太大了。我試試這個。”
柏裡看得很新奇,“你會,開鎖嗎?”
“略通一二。”
溫良久把鐵絲彎成U型,小心地探進鎖眼裡,“隻會開些簡單的。”
他以前那幫朋友,打架鬥毆偷雞摸狗,乾什麼的都有。偶爾在一起交流技能,他也會跟著長長見識。但沒真的動手做過,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那你呢?”
開鎖時一片沉默,溫良久忍不住打破了安靜,“還懷疑我線上線下兩個樣,你自己不就是。”
“你在線下的共情能力也沒有這麼優秀吧。”
他說,“怎麼個意思,對遊戲裡的NPC比對真實生活裡見到的人還好?想活在遊戲裡?”
說的大概是之前主動給小勝媽媽棒棒糖的事。柏裡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索性保持沉默。
遊戲是他的療養院,也是他的避難所。
這是一個令人完全放鬆的虛擬王國,是他無所顧忌地釋放情感的地方。溫良久是個意外。他私心裡其實並不願意跟現實中有關聯的人分享,隻想把遊戲當作自己的秘密世界。
如果有可以活在遊戲裡永遠離開現實裡的一切人和事的辦法,他真的會動心。但這樣的想法難以實現不說,在旁人眼裡過於荒誕,很難被理解。他也不想輕易被彆人探知,免得讓人覺得他腦子有問題。
更何況,曙光或許場景製作十分精致,但NPC並沒有智能到可以以假亂真的程度。稍微聊幾句話就能感覺到,玩家和AI的差彆還是很明顯。
“你知不知道有個動畫片,叫《查理的巧克力工廠》?”
溫良久對他的沉默適應良好。突然被刺激了記憶,跟他閒聊起來,“裡麵有個做巧克力的工廠,專門生產那些五花八門的巧克力和各種奇奇怪怪的糖果。”
“從來沒有人見到那間工廠裡有員工進出過,但是巧克力還是源源不斷地被生產出來,被送到世界各地發售。”
“外麵的人們以為工廠裡全都是自動化的機器。但其實那裡麵有糖果屋,棉花糖樹和巧克力瀑布,還住著一群很擅長做巧克力的小矮人。”
“就像遊戲,大家都認為隻是一堆數據。”
溫良久有條不紊地說著,語氣讓人恍惚有種確有其事的錯覺,“你有沒有想過,可能遊戲裡麵的npc根本不是你以為的數據產物,而是真實存在的另一個世界裡的生物族群呢?”
“他們每天打卡上班偽裝成NPC。看起來好像隻能說那幾句台詞似的,心裡的潛台詞多著呢。每次有玩家問弱智問題的時候,他們表麵按照遊戲劇情的邏輯來給予回答,其實暗地裡都在嘲笑你傻逼。”
溫良久發散腦洞,興味盎然,“有意思吧。”
柏裡盯了他一陣,麵無表情地開口。
“好好開鎖。”
他說,“我不看,動畫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