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良久回頭:“可什麼兔?”
“……”
柏裡,“當我沒說。”
“你對同類倒還挺了解。”
溫良久側身斜倚在夾娃娃機上問,“要不要?給你夾個娃娃抱著壯壯膽。”
“彆那麼緊張,臉都快嚇白了。”
“任務要緊。”
柏裡搖頭拒絕了,卻聽見小勝接話,“我也想玩。”
他從兜裡掏啊掏,掏出一堆遊戲幣來,仰著小臉遞給溫良久,“大哥哥,幫我夾一個娃娃好不好?”
“那咱倆來試試。”
溫良久往他腦袋上揉了揉,又對柏裡說,“指不定能夾出什麼線索來呢。”
柏裡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站在旁邊看著他就這麼玩了起來。
然後失敗了第一次。
第二次。
第三次。
第……四次。
哎呦我操?
溫良久從前也沒玩過這麼“幼稚”的東西。本來以為這機器操作起來很簡單,誰知道試了一次又一次,一直到手裡隻剩下一枚遊戲幣,都還沒夾出一隻娃娃來。
柏裡什麼也沒說。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自以為的麵無表情,看在彆人眼裡其實滿臉都寫著“你怎麼這麼菜”。
溫良久在他身邊日常感到非常挫敗,遞上最後一枚遊戲幣,“真挺難的。你試試?”
“沒心情玩。”找孩子要緊。柏裡看他被打擊得差不多了,這裡也不像有線索的樣子,一刻不停地開始催進度,“走吧?”
“哦。”
溫良久說,“你有方向?”
“……”
“既然都不知道去哪兒。”
溫良久指了指從舞台後台下來的電梯,“不如回到最開始的地方,看看有什麼遺漏的線索。”
反正都沒有目標,柏裡同意了這個想法。
接著,幾乎是進到電梯的瞬間,他察覺到了之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這裡跟其他電梯的不同之處——
“負二層是個什麼地方?”
溫良久的指尖第二次在這個鍵上徘徊。終於得到他肯定的眼神後,如願以償地按了下去。
像是被這個選擇觸發了關鍵劇情。小勝在身後突然出聲,“哥哥們,真的要去那裡嗎?”
封閉的電梯裡,孩童的聲音格外清脆空靈。柏裡聞言卻驀地覺出有哪裡不對,立刻調出最初的那張截圖,低頭看了他一眼。
隻一眼,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他終於認出了那個天使雕塑到底像誰。
那個雕像的表情沒有孩子的純真,隻有某種空洞的……天真?
或者說,是因為沒有人類感情的表達,所以顯得格外神聖。
“彆去啦。”
小勝說。
明明是在笑著,他眼底卻隻有空洞和麻木,“再被發現的話,你們也會被殺掉的哦。”
電梯在負一層停了下來。他繼續往口袋裡掏啊掏,“我們回去玩夾娃娃好不好?我還有好多好多遊戲幣呢。”
柏裡又望向溫良久。
“……彆看我。”
溫良久搓了搓胳膊,“我現在看你都覺得有點兒嚇人。”
負二層的鍵在這時熄滅了,像在給人最後的選擇。柏裡停頓了兩秒,伸手重新把它按亮。
“小勝。”
他輕聲問,“你就是,聖子?”
“是呀。”
小勝點了點頭,“我有超級厲害的能力。等我回了家,告訴爸爸,讓他把你們也帶上來一起享福。大家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
“但是現在,你們還不能去那裡。”
他條理清晰地分析道,“因為我們有很多兄弟姐妹。要讓他們先去。”
所以才故意帶他們繞遠路,拖住他們的腳步?
“那你為什麼要對我們發布抓黑袍人的任務?”
溫良久問,“那不也是你的兄弟姐妹?”
“不,他們是壞人。”
小勝堅持地說,“我們的教會中都是善良的人們。他們會送正確的天使回家,不會強迫彆的孩子。”
“那些抹黑我們教會的人,應該被找出來。交給主教叔叔淨化靈魂,然後將他們驅逐。”
“……不是這樣的!”
聽到這裡,小勝媽媽終於再也無法忍住,將實話和盤托出。
“小勝從出生起就跟父親生活在教裡。”她說,“所以從小就對教裡的一切深信不疑。”
一年前他的父親去世。主教告訴他,他的父親升去天堂,而他自己是天使的化身。隻要通過舞台上的選拔,就可以帶領其他天使一起升入天國。
“去那裡,我可以找回自己的翅膀。”
小勝微微揚起的臉上滿是確信的幸福和向往,“然後回來接叔叔阿姨們,還有媽媽,跟爸爸團聚,一起享福。”
“你們也會接的哦,不過要晚一點。”
他已經被洗腦到了可怕的程度。
柏裡壓下心中翻騰的震驚,問小勝媽媽,“那你,為什麼還,強迫他,上台表演?”
給出字條提示,發出求救信號,不是也代表著你不願意服從這個邪/教嗎?
“很久以前開始,我們一家人都被這個邪/教控製著……”
她哭著說,“最初是我的丈夫入教。然後是我,再是小勝……我們的一言一行都要向他們彙報,根本沒有自由。如果我不按他們說的做,會被當做異端和叛徒驅逐。”
“那不是正好嗎。”
溫良久說,“反正你也不是自願在這什麼破玩意兒教裡待著的。”
“他們說的驅逐,不是驅逐出教。”
她撩開自己上衣的袖子露出小臂,一小片皮膚正在規律地閃光,“是從這個世界上‘驅逐’。”
教會對成員的控製並不隻是精神洗腦。她們的身邊總是會有教徒以陪伴的名義看守,在監視下不得不按照教內的要求行事。對於那些“信仰不夠堅定”的人,甚至會通過皮下注射的方式在身上加入微型竊聽器,監聽她們跟彆人的對話,來判斷她們是否向外界求救。
“可你現在,已經告訴,我們了。”
柏裡看見她手臂上的閃光突然急促起來,“是不是會,會有危險?”
“已經來不及了。不用管我。”
她的語氣裡已然顯出決裂的意味,“我剛才並沒有按照他們說的,把小勝帶到祭祀室裡去。他們就已經對我起了疑心。”
“我不知道自己即將麵臨著什麼……但希望你們能夠救救這些孩子,也救救我的孩子。”
電梯終於停在了負二層。
柏裡抿了抿嘴唇。看著緊閉的電梯門低聲問,“祭祀室,就在這裡。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