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夜做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確實算不上熟練,但她畢竟手腳利落,又是內鬼,故而這一切都完成得十分輕/鬆。待她回到梅根為她安排的房間之後,便隨意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打量著自己手中的鑰匙。
這把鑰匙造型簡單質樸,通體上下煥發出黃金一般柔和而不炫目的色澤,其表麵幾乎能盈出淡淡的光圈來。李/明夜看著這把鑰匙,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她提出由自己來獲得這把鑰匙,其表麵借口是確保彼此利益的安全,但她的真正用意,卻是確認蘭斯洛特的目的。
李/明夜當然是並不相信蘭斯洛特說的鬼話的……實際上,她懷疑對方提出要做“清掃邪/惡”這個任務,隻不過是因為本宇宙支線任務實在不多,而這是一個絕對無法共享且完成任務所要求的殺/戮數較多的支線任務,他想要排除她試圖共同參與的可能。
李/明夜會做此推測的原因非常簡單——根據對方周詳的情報與準備工作,李/明夜推斷他應該是某個團隊的一員。彆的姑且不提,光是獲知這把鑰匙的外形並製/作假鑰匙、在魔法世界的黑市中找尋克製變形蜥皮錢包的工具並將其購/買下來……這都是需要團隊協作/龐大資源才能完成的工作。至少李/明夜自認為若是沒有一定機遇,她自己就應該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李/明夜一念及此,思路不由自主打了個岔——其實她對於那些有機遇的角鬥/士真的相當羨慕嫉妒恨。細數一下她進入這個宇宙以後的曆程,不難發現此人連一個從天而降的機遇都沒有。克拉拉和艾德之事與其說是機遇,不如說是倒黴(兩個超過10歲的默然者,誰遇上誰倒黴)……
這廝一路走到現在,完全是靠釘子戶一般頑強不屈的精神、沒有機遇就製/造機會的碰瓷信念,以及見風使舵的牆頭草作風。她此刻看了看倒黴催的自己,再對比了一下擁有舔食者的菲奧娜和被咬出強化的靳一夢,不由憤憤然地罵了一句“操”,接著才重新把自己的思路引入正途。
——一個團隊的奮鬥努力/龐大的資源堆砌,隻是為了一個可長期完成的個人支線任務,這個可能性並不是沒有,但確實是太低了。雖然根據蘭斯洛特對於“清掃邪/惡”的熟悉程度來看,他或許確實有接取這個任務,但“清掃邪/惡”的任務接取方式,就決定了這個任務的情報必然比較爛大街……順便提一句,與“清掃邪/惡”相對應的任務也有,任務名稱通常叫做“來自法/師協會的反擊”。
李/明夜結合蘭斯洛特所說的話,不難看出此人所獲得的情報確實傾向於魔法實驗室地/下七層,由此可以推斷,這把鑰匙確實有極大可能與實驗樓的地/下七層有關。蘭斯洛特或其團隊應該確實有完成“清掃邪/惡”的打算,但這想必不會是其主要目的。
——實驗樓地/下七層,究竟有什麼?
——不論如何,蘭斯洛特所在的團隊必然會在他們準備停當後立即動手,而且其行動有很大可能是以聲東擊西的形式展開。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假鑰匙就在格拉夫的錢包裡,萬一這老頭兒哪天心血來/潮拿出來玩一玩,結果發現了鑰匙不對勁兒呢?
實驗樓地/下七層關/押著默然者,可以說是整個實驗項目的重中之重,其看/守自然嚴密。若是這個團隊無法做到徹底的調虎離山,他們如何敢朝著實驗樓心腹之地/下手?
最關鍵的是,在這實驗樓地/下七層之中或許有一個巨大的利益——這利益巨大到一旦獲得,哪怕是立刻放棄一切回歸也絕對不虧。
總之……接下來的幾天之內,特彆行動隊有可能要出事兒了。不論蘭斯洛特是真的打算依靠默然者來做“清掃邪/惡”,還是蘭斯洛特打算從地/下七層中獲取彆的東西,都會出事兒。
而且如果李/明夜居然猜測全中的話,在交出鑰匙之後、對方行動之前,她自己先出事兒(被滅/口)的可能性應該也挺大的……
李/明夜把鑰匙收入了個人空間之中。她放鬆地靠在了椅背上,瞳孔發散地盯了一會兒天花板,思考了片刻之後,還是暫時打消了繞過契約打小報告的打算。這純粹是出於利益考慮,特彆行動隊一旦出事兒了,有所準備的人才能撈到足夠的好處。
——所以事實證明,信李/明夜真的不如信一條鹹魚,至少鹹魚魚如其名,其滋味兒必然是鹹的。而似李/明夜這種反複無常、毫無顧忌、貪婪逐利、膽大包天的卑鄙小人,真的完全沒有任何信/譽可言……
李/明夜側頭看了看自己的左臂,又琢磨了一下,終於通/過徽章給文森特發了一條消息。
“嗨,v,想我了嗎?”她笑嘻嘻地說道,“你絕對猜不到我發現了什麼。”
“你發現了什麼,路易斯親愛的?”文森特懶洋洋地回了一句。
“在我揭曉謎底之前,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的天賦能力,在本宇宙中除了我以外還有誰知道?”
“這真是一個好問題……你會把你的胸圍到處宣/傳嗎?”
“good.”李/明夜立刻笑了,“現在聽聽我的發現吧……當然,還有我的一些小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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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風平浪靜,無事發生。
這一夜的平靜或許真的與李/明夜的應變有些許關係,畢竟根據蘭斯洛特一方做出的周詳準備來看,這些人確實有悄然潛入格拉夫宅的可能性。不過很顯然,住在這所房子裡的人顯然不知道李/明夜這一晚上的籌謀與戒備,他們個個休息得神清氣爽、精神煥發,與一臉疲憊、兩眼血絲的李/明夜形成了相當鮮明的對比……
這樣一張即將精儘人亡的臉自然引起了梅根的關心,李/明夜在苦撐無果的情況下,終於招架不住,被/迫再度上樓補覺。她考慮到接下來的計劃與自己的精神狀況,無可奈何地決定歇一會兒,遂在臨睡前將自己認定的那個危險分/子的編號與名字發給了文森特,讓他注意一下此人以及堡壘團隊團員的行蹤。
文森特雖然是個戲精,但做正事還是比較靠譜的,李/明夜對此相當放心。她在臨睡前還猶豫了一下,是否要向海默恩打聽蘭斯洛特以及其團隊,但她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大腦生蛆式的念頭。
——李/明夜與這個情報販子也就那麼一丁點純利益性質的交情,而這一丁點交情,顯然不足以令見錢眼開的情報販子擇她而棄蘭斯洛特。毫無疑問,蘭斯洛特的財力資本比她豐厚得多,若是她真的向海默恩打聽此事,他不去向蘭斯洛特通風報信,都算他講義氣了……
“看起來……長期不睡覺真的會變傻的。”李/明夜迷迷糊糊地嘀咕了一句,隨後便睡著了。
這一覺竟然睡得十分深沉。呼吸間是清新軟舊的氣息,淡而溫馨,像是稀薄的碎陽與化開的蜂蜜。這是屬於歸處的味道,安詳到毫無侵略性,能夠安撫所有旅人疲憊而沾滿風塵的軀體。
四個小時後,李/明夜驟然睜開眼。豐厚沉重的法蘭絨窗簾的縫隙間流/出一道明金,斜斜地投在她臉旁鬆/軟的枕頭上,些微的熱度與光線溫柔地喚/醒了她。她深呼吸了一下,頭腦瞬間清/醒,自覺精神已經恢複了八成。
李/明夜拉開了窗簾,明亮熱烈的午間陽光頓時流水一般泄/了進來,幾乎能把她照透。她微微眯起眼,從二樓的窗口居高臨下地看下去,正好看到格拉夫宅的前院。
經過精心修剪的草地被陽光染上鮮明的亮色,穿著漂亮花裙子的露娜正在蕩秋千,格拉夫教授與露西輪流推著露娜,將小姑娘的咯咯大笑送上碧藍的天/宇。兩個穿著黨衛軍軍裝的年輕人站在旁邊,身姿挺拔如槍,臉上卻帶著柔/軟的笑意。
這場景簡直像是從童話故事中扯下來的一樣。精致的影像有鮮豔明快的高飽和度,每一個像素都仿佛是牛奶和蜂蜜組成的。
穿著圍裙的梅根從屋簷下走到了庭院中。她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走向了一個黨衛軍,臉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她對著這個黨衛軍說了幾句什麼,後者微笑著點了點頭。梅根歡快地擁/抱了這個年輕人,隨後折返屋中,再出來時手中拿著一台伸縮式照相機。
這個年輕人接過相機,捧著它往後退了一段。格拉夫教授將秋千停住了,露西靠在了露娜身邊,格拉夫教授一手搭著露娜的肩膀,另一隻手環著梅根的腰。就在此時,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在拍照前先喊了停,隨後便走到了一旁的花叢邊。
他打量了一會兒那些繽紛盛開的鮮花,從中掐了一朵紅豔豔的月季,接著才走到家人身邊,將這朵大紅色的月季插在了梅根的耳畔。
這個年邁的男人皺紋深刻的臉上帶著一絲溫和的微笑,他動作間有種不符合年齡的輕快熟稔,與小心翼翼的溫柔。仿佛拂去一本珍愛舊書上的灰塵。
嬌/豔欲滴的紅,映著梅根那一頭如雪的銀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老婦/人不好意思地剜了自己的丈夫一眼,似乎嗔怪地說了一句什麼,這引起了格拉夫教授爽朗的大笑。
“你永遠是那個簪著月季花的年輕姑娘,梅。”李/明夜下意識地讀著格拉夫教授的口型。
格拉夫教授的這句話讓他的兩個孫女嘻嘻笑做一團,這兩個小姑娘扭頭刮著臉,羞著自己的爺爺奶奶。格拉夫佯做生氣地瞪了兩個孫女一眼,一臉正色地攬過了梅根的腰。
白發蒼蒼的妻子紅著臉在同樣白發蒼蒼的丈夫肩上捶了一下,眉毛羞惱地立了起來,嘴角卻是彎著的。
李/明夜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兒。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低垂的睫毛末端被陽光漂染成半透/明的金色。她正在聯絡文森特,獲取這四個小時的睡眠導致她有可能錯過,但又值得注意的情報。
這是哈利波特平行宇宙,1940年,德國波茨坦秋日的一個中午。
李明夜在黨衛軍年輕人摁下相機快門之前,及時地往後退了兩步。她神色平靜地看了一眼窗外燦爛的陽光,轉身離開了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