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用整整5條人命徹底武/裝自己之後,他終於動手殺死了他的父親,直麵了那個強大而卑鄙的強盜留在他心中的陰影。他本以為這就是結束,可是很遺憾,父親的死亡……隻是讓他釋放了內心真正的瘋狂和罪惡,徹底成為一個逐血而生的屠/夫。
——在文森特·托雷斯的殺/戮史中,泰德·托雷斯的死亡是一個非常明顯的分水嶺。在他父親死前,他專注殺死那些酗酒和家暴的健壯男人;在他父親死後,他成為了現在的文森特。
狡猾、敏銳、狂傲、冷酷,伴隨著一點點自毀式的瘋狂和偏執、戲劇式的暴戾與浮誇。
李/明夜站在現在的文森特麵前,幾乎能一目了然地看清他的過往。
“你服過兵役嗎?”李/明夜問道。
“沒有。”
“那你應該也不喝酒了。”
“我很少喝酒。我是一個在酒吧裡喝冰水的客人,不過我通常給很多小費,所以還是挺受歡迎的。”文森特笑道,他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直到後來我的照片被fBi的那幫蠢貨貼的到處都是……可憐的調酒師,他嚇得辭職了。”他頓了頓,頗感興趣地道:“彆光說我,說說你吧。你和三四十個連環殺手打過交道……你是個警/察?”
“我隻認識一個警/察,但我從沒見過比他更不像警/察的人,如果不是他長得太帥,我還以為他是個職業特工。你既然和fBi打過交道,就應該知道特工、特/警、特種兵是完全不同的三類人。”李/明夜說到這裡,終於不免開始回憶過去,原本就麵無表情的一張臉越來越淡,徹底涼成一杯水。她沉默了片刻,突然笑開了:“我沒有你那麼轟動,你肯定上過新聞……對了,你在被通緝的時候,會看自己的新聞嗎?”
“當然會了,這是‘連環殺手的共性’,uh?”文森特看出她不想說,索性把話題略過,“不過那些新聞很沒勁兒……一群和我沒有任何關係的人,自以為有資格對我評頭論足,用可笑的方式解釋我為什麼是個惡/棍,還試圖通/過他們的妄想把我變成一個好人。他們覺得我應該結婚或者找個長期女友,每周去社區教/堂做禮拜,因為良好的長期親/密關係能使人不孤獨,信/仰能給人平靜和救贖。這或許有道理,但難道我就不知道?真是可笑。”
“這是很可笑,我能想象那些新聞。”李/明夜的臉上浮出了一絲冰涼的微笑,像是燃/燒的雪,或是寂滅的火。“文森特,我曾經是個天真的好人,軟弱、愚蠢又善良,認為這世上沒有人會傷害我。我一向與人為善,從來沒和人吵過架,甚至會購/買大批貓糧狗糧送到流浪動物收/容所,後來……好吧,你至少有一個擋在你跟前的人,而我沒有這個人。”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在一個拐角前站住了,她聞到了腥膻、酸臭的異味。
“所以,我選擇自己成為這個人。”她最後是這麼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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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事實證明,李/明夜的警惕,還是稍微有些多餘的……
這和二人眼前的場景恐怖與否倒沒什麼關係,實際上,當他們轉過拐角、避開倒塌的石壁與半坍塌的拱門,並成功進入一間寬廣高挑的大廳之後,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相當恐怖的一幕。
這大廳曾經應該是用來擺放一些身份高貴的木乃伊的地方,但此刻這裡的每一寸石壁上都爬滿了粘/稠而濕/潤的灰白色蜘蛛網。這些蜘蛛網被編織成了圓屋頂形狀,層層疊疊地累在這大廳中的每一寸地方,其每一根纖維都有粉筆那麼粗。大廳的另一頭有一根粗/壯的廊柱,柱上熊熊燃/燒著一根碩/大的火炬,溫暖的淡金色光芒照亮了整個廳堂中的蛛網,反射/出粘膩的光亮。
就在那大廳旁側,有兩個半透/明的、蛛網包裹的繭子,但繭子裡卻是空無一物。在繭子旁邊,趴伏著一隻足有十五英尺(4米半)大小的蜘蛛——這蜘蛛通體上下覆蓋著濃/密堅/硬的黑/毛,八隻眼睛閃爍著高智慧生物獨有的狡猾與思索的神色,漆黑的鼇在微茫而霧化的光線中,反射/出幽冷陰森的熒光。那鼇齒極其尖利,給人以一種冷酷凶/殘的感覺。
八眼巨蛛!李/明夜內心一凜,迅速回憶起了自己在魔法街書店中消磨時間時,在某一本講述神奇生物的書上所看到的內容。
這是一種體型巨大、生性凶/殘的蜘蛛,它有八隻眼睛,會說人類的語言。八眼巨蛛是食肉動物,喜歡體型龐大的獵物。在一直以來,這種蜘蛛都被認為是巫師培育出來的,可能是為了讓它們守護巫師的居所或財寶,它們具有接近人類的智力,但它們卻不能被馴化。
可是這隻恐怖的巨獸在二人走進來之後,卻隻是懶洋洋地轉過了身,用一種伴隨著細微“哢哢”聲的聲音很是不滿且困惑地說道:“弗瑞,你過來幫我看看……”它扭頭看到了二人,立刻有些驚訝,鼇齒警惕而凶/殘地一夾,頓時一股悍勇殺意呼之欲出。
李/明夜的感知反饋給她一股無可抵/抗、沾之即死的恐怖危險,可見眼前這隻八眼巨蛛的可怕實力。然而她卻是儘可能友善地微笑了起來,迅速挑/起了項鏈的鏈墜,溫和地道:“波爾格先生現在抽不出手,隻能派遣我們抓/捕進入這兒的七個小偷。”
“噢!難怪我能感覺到弗瑞和他主人的氣息。”八眼巨蛛眨了眨眼(同時眨八隻眼),打量了一下那條項鏈,毛/茸/茸的恐怖麵容(如果真有這玩意兒的話)上顯露/出了較為友善的神色。它好奇地看著二人,道:“弗瑞呢?他已經兩天沒來給我送吃的了,我剛剛抓了兩個小偷想填飽肚子,但他們居然憑空消失了!”說到這裡,它還頗為氣憤地揮了揮兩隻長長的前足,“弗瑞明明告訴過我,這兒不能幻影移形。”
看起來弗裡德裡希並沒有說/謊,他確實在這個地/下墓穴裡養了一些“可愛的小寵物”……李/明夜莫名覺得頗有些怪異,因為她不由自主地把人類同他們所養的寵物貓狗溫情脈脈地說話的場景,代入到了弗裡德裡希與這隻八眼巨蛛的身上,結果瞬間就被雷到了。
這種看起來不需要戰鬥的場景,文森特是不插話的,李明夜顯然比他更擅長交際。而且吧,他的感知也不低,他覺得他打不過這隻大蜘蛛……
“呃,這位……”李/明夜打量著麵前這些完好無損的蛛網,若有所思且心不在焉地應付了一句。
“我叫迪克拉,你們可以稱呼我紳士迪克拉。”迪克拉驕傲地說道。
“迪克拉先生。”李/明夜彬彬有禮地微笑道,“還有五個小偷往裡頭逃走了是嗎?”
“是的,五個相當狡猾的家夥,居然趁著我麻/醉他們的同/夥時逃走了!這行徑哪怕對於我們八眼巨蛛來說,也是相當殘/忍和冷酷的。”迪克拉大聲嚷嚷道。
“麻/醉?”李/明夜問道,“我是說,我還以為八眼巨蛛隻有能殺死人的毒液呢。”
“我是一個有品味的紳士,新鮮的生肉和死去的肉吃起來是不一樣的,隻有沒品味的蜘蛛才喜歡把獵物先殺死和消化之後再吃。”迪克拉不屑一顧地道,細究其語意,簡直令人毛/骨/悚/然。它漫不經心地揮了揮前足,“你們快去追那五個小偷吧,彆把我的網踩破了。”
令人意外的是,這網看起來雖然頗為濕/潤,但居然沒有多少粘性,其粘度大約和不乾膠差不多。這大約是由於他們與蛛網的接/觸麵較小的緣故,倘若他們整個人躺在網上,想必一時半會兒是很難起來的。
實際上,八眼巨蛛也很少依靠蛛網來捕獵,它們有極高的智力、龐大的身軀與尖銳的螯齒,更有致命的毒液,故而它們也並不需要進化出一張粘度與韌性極高的蛛網。
迪克拉或許是太過無聊了,在二人穿過這大廳時,還有一搭沒一搭地同他們聊著天。
“你們是弗瑞的朋友嗎?這兒很少有人來。”
“我們很榮幸能夠得到波爾格先生的信任,實際上,我們確實是第一次來這兒。”李/明夜笑道。
“這真不是什麼榮幸,說句實在話,要不是弗瑞,我都不會待在這兒。”迪克拉居然順勢抱怨了起來,“隔壁那些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幽/靈、後頭那隻連話都說不清楚的水怪(巨怪的一種)、嚎叫起來簡直像女鬼的人魚……這兒很不適宜居住。弗瑞上次還答應過我,要帶一位美麗動人的女士來給我作伴,但我並不認為他可以兌現承諾。說真的,哪隻八眼巨蛛會喜歡住在這樣的地方呢?哪怕我把網織成最完美舒適的圓形,一位女士隻要對生活品質有一丁點的追求,都不會願意嫁給我的。”
聽著一隻外形恐怖的八眼巨蛛抱怨生活質量與單身問題,真是一種相當新奇和絕對詭異的體驗。李/明夜背著迪克拉的那側嘴角在輕輕抽/搐著,另一側嘴角居然還維持著一個微笑的弧度,她用一種鼓勵的語氣說道:“迪克拉先生,我認為您在八眼巨蛛中絕對是一名英俊的紳士,您會依靠魅力找到願意陪您待在這兒的女士的。”
“唉!算啦!”八眼巨蛛迪克拉蒼涼地歎了一口氣,它哼哼唧唧地趴在網上,無精打采地垂下了腦袋。“我不能因為一己私欲把一位無辜的女士拖累到這樣的苦境中,更不能離開弗瑞,我還是一隻年輕的蜘蛛,但也許我隻能在這裡孤獨終老了。”它見二人行到了大廳那一側,即將從門口出去了,便揚聲道:“對了,勞駕二位幫我個忙可以嗎?”
“您請說吧。”李/明夜的視線掠過了大廳外蛛網絕跡的甬道,笑容不變地回道。
“麻煩你幫我把那個火炬的光調暗一點兒,我們八眼巨蛛喜歡幽暗安靜的環境。”迪克拉說話時的“哢哢”聲似乎大了一些,但它旋即用不耐煩的嚷嚷掩蓋了過去,“弗瑞有教過你們怎麼調這支火炬的亮度嗎?”
“嗯……我想我必須拒絕您的要求,迪克拉先生。”李/明夜輕笑了一聲,她話音剛落,驀地拉住了文森特的手臂,整個人朝前一躍,十分迅速地拽著文森特落在了甬道的石地上。
待二人落在地上後,她扭頭一笑,棕褐色的眸子裡閃爍著細碎瀲灩的光,配合她的這個笑容,有一種不懷好意的嬌俏與精致感,如同一個搗毀了鳥窩的頑童。
“我可不希望波爾格先生回來之後,發現我一不小心放跑了他養的八眼巨蛛,或者發現我和我同伴的屍體。”李/明夜愉快地道,她甚至並起二指朝著迪克拉送出了一個火/辣的飛吻,“再見了,迪克拉先生。”
“……該死的混/蛋!”在被愚弄的短暫驚怒之後,迪克拉的鼇齒瘋狂地“哢哢”交錯出了令人牙酸骨軟的聲音,隻一個錯眼,這隻足足15英尺長的大蜘蛛居然就迅捷無聲地衝襲到了大廳門口!其舉止之靈巧輕/盈、縱躍之迅猛利落,簡直快逾閃電,若是將其速度換算成敏捷,起碼也在20以上。然而它卻仿佛被一道無形的邊界攔住了似的,在大門旁恨恨地停住,再也沒有往前進哪怕一寸。
“你們最好祈禱你們不要落到迪克拉的網裡!因為我會撬開你們的頭骨,吮/吸你們的腦子——我保證,在我把你們的腦子吃光之前,你們都會是活著的!”迪克拉凶/殘地咆哮了起來,這凶焰滔天的氣勢頓時將它方才那友善的假麵徹底撕碎。它那閃爍著陰冷厲光的八隻眼睛牢牢地盯住了二人,姿態之恐怖足以讓普通人做一個星期的噩夢。
然而李/明夜與文森特隻當這大家夥的狠話是空氣,他們二人乾脆地繼續往前走,完全無視了迪克拉的叫囂。這隻八眼巨蛛發/泄/了一會兒,也隻能無可奈何地回到了大廳中,顯然也拿他們沒辦法。
“雖然比一隻蜘蛛聰明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但我還是得說一句,如果本宇宙中的土著都像這位迪克拉先生一樣天真就好了。”李/明夜通/過徽章頗有些惆悵地歎了口氣,顯然還在為自己被斷的財路而耿耿於懷。
“至少現在我們有一個好消息,我們應該隻需要麵對5個角鬥/士,以及不知道多少個的木乃伊和陰屍。”看她依然這麼喪,文森特姑且安慰了她一句,“那兩個角鬥/士應該是回歸了。”
“這是很顯然的事情。那些蛛網沒有任何破損或者新補的痕跡,證明那個團隊沒有與這隻八眼巨蛛發生戰鬥,而團隊中的召喚師已經死去,留下的人魅力都不會太高,至少不可能高到打動一隻餓了兩天的八眼巨蛛的程度。所以他們應該是達成了一場交易,那個團隊付出了兩名可以隨時回歸的隊友的代價,讓這隻如果真要戰鬥,說不定會給他們造成更大損失的蜘蛛放他們過去。”李/明夜的臉上現出了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角鬥/士和土著之間是沒有契約保/障的,他們如何肯定那隻饑餓的蜘蛛真的會放他們過去——在他們付出了兩名隊友,整體實力削弱之後?這能引申出兩個占比較大的可能,其一,光是剩下的五人就有與迪克拉兩敗俱傷的實力;其二,迪克拉需要他們活著去做一些事情,這兩點並不矛盾。”
“是能源吧?”文森特隨口接道,“波爾格哪怕再厲害,也不可能靠一個人供給整個地/下墓穴的魔法消耗,這兒八成有什麼魔法能源係統。那隻毛/茸/茸的黑先生大概是被什麼魔法陣困在那兒了,如果角鬥/士把能源切斷,它就能逃之夭夭。”
“誰知道呢?我從來不做這種暫時無法被證實的假設,頂多會將其列為可能的發展之一,尤其是考慮到我們接下來依然可能要麵對剩下的五個人,我會更多地思考我所列出的第一個可能。”李/明夜更加惆悵地道,“其實……我真的挺喜歡像迪克拉這種隻需要動動嘴皮子,甚至幾乎不需要動腦子就能解決的麻煩的。”
文森特沉默了片刻,終於拍了拍她的肩膀,沉痛地道:“親愛的,即使上帝愛你,你也不該做這種注定不會實現的白日夢,還奢望它能成真。”
“閉嘴!你這個用稻草做頭發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