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後,自然是解釋。靳一夢其實也沒太多選擇,隻能順著徐少秋之前編的瞎話繼續往下編,無非是做生意得罪了一些當地豪強,事出突然隻能立刻假死跑路,遠赴他鄉避風頭,與國內徹底斷了聯/係。如今風頭已過,他又在另一個國/家做出了一番事業,遂重新聯絡徐少秋,驚聞噩耗,方才回國。值得一提的是,當這種通常隻會出現在影視作品裡的劇情突然出現在現實中,人多半是不會信的,這段瞎話就聽得李/明夜直撇嘴,但林以蘭立馬就信了。
在靳一夢麵前,這小老太太是全天下最好騙的人,因為她深愛著他,全心全意地相信他。其實以靳一夢說瞎話的功/力,並不是編不出天衣無縫的謊/言,但這意味著他得把不少黑鍋扣到徐少秋頭上,他當然不會作出這樣的選擇。隻是……
“這樣聽來,一切都變得像是你的錯了。”李/明夜聽到一半,冷靜地提醒他,“在你的敘述中,是你沒有處理好這一切,在一係列陰差陽錯之下導致了非常嚴重的後果。你確定真的要這樣說嗎?”
靳一夢沒有回話,隻瞥了李/明夜一眼。李/明夜心念一轉,當即了然:“你……你不會真的覺得,這確實是你的錯吧?哥,你那時候是真的死了啊!這一切不論如何都不是你的責任。況且你上次回來時,也並不知道還能再回來,更加不可能知道我會領悟彩虹橋,你已經做出了當時情況下的最優選擇。你姥姥是你唯一的親人了,你真的要——”
靳一夢仍然沒有在團隊頻道裡回話,隻是微笑著把話題轉到了李/明夜身上:“……對了,我在國外的時候還結婚了,那時候實在聯/係不了你們,所以也沒給你們說。”他牽過李/明夜的手,擱到林以蘭粗糙蒼老的手背上,“這是我老婆,叫李/明夜,是個華裔,家裡很早就出國做生意了。現在我們倆是合夥人,一起開公/司,生意還不錯。”
李/明夜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同時在麵上撐出溫和的笑容:“姥姥您好。”
“哎,你好你好。”林以蘭握住李/明夜的手。可以明顯看出,她竭力想表現得熱情洋溢、和藹可親,奈何她對這次見麵毫無準備,著實是意外大於驚喜,因此一時竟哽住了。老太太不是有急智的人,此刻搜索枯腸也隻能說出一些“小姑娘真漂亮啊”、“家裡是做什麼的啊”、“你們怎麼認識的啊”之類的片湯話。李/明夜逐一應答,順便趁著此地光線明亮,對方注意力又在彆處,用原力探了探她的身/體狀況,修補了幾個陳年損傷。
李/明夜控/製得極小心,反饋在受體上,則是一股不易察覺,卻又極慵懶舒適的暖流。林以蘭到底年邁,八十多歲的老太太,大半夜的又曆經一場大喜大悲,經原力一衝,多說了一會兒便精力不濟,開始犯困。靳一夢見狀,便說自己二人一路舟車勞頓有點累,想早點睡,接著就扶老太太進了電梯。
李/明夜沒有跟進去,自顧自開了電視吃水果,她知道靳一夢不會很快下來,而事實果然如此。她稍微聽了一下二樓的動靜,發現自己什麼都聽不到,便明白了靳一夢的意思,在心裡歎了口氣,卻也如他所願放棄了探聽。
“夢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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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姐手腳利索,很快就收拾好了一樓主臥。臥房裡家具並不多,裝飾簡單,一張雙人床並兩個床頭櫃,靠牆一溜黃花梨中式衣櫃,另一側是占據整麵牆的卷簾式遮光窗簾。窗簾後是一扇木製推拉門,連接著一個打造成玻璃暖房的封閉式陽台。陽台一側擺著置物架子,遍栽各類小型綠色盆景,另一側置有藤椅茶桌,剛擺上一套完整的、清洗乾淨的茶具。陽台正對著院裡的假山魚池,池畔花草繁盛,灌木蔥蘢。一棵梔子樹正值花期,重瓣勝雪,嬌蕊吐芳,轟轟烈烈開了滿樹。
總而言之,這是一間很漂亮的屋子。以李/明夜對靳一夢的了解,可以從許多設計中分辨出他的偏好和品味,可見裝修設計時他很認真地參與過,但屋裡沒有多少生活痕跡,就連衣櫃裡都沒有任何屬於他的衣物。那一溜風格古典、材質上佳的衣櫃裡隻有一套收納整齊的床/上用/品,據說是他以前來住時用過的,但因為他這次回來得突然,沒來得及清洗晾曬,隻能搬來備用的另一套。盥洗室裡的牙刷、牙膏、毛巾、浴巾等洗漱用/具乾脆就全都是新拆封的,就連電吹風也是。
在李/明夜打量臥房時,趙姐正對著一支電動剃須刀犯愁,她明明裝進了嶄新的電池,卻還是無濟於事——這玩意兒靜置太久,其內部元件早就徹底損壞了。她又試著擠了一些剃須泡沫,噴口處湧/出的卻並非潔白綿密的泡沫,而是稀疏粘/稠的乳/白/色半透/明液/體,其中夾雜著零星氣泡。
“這兩樣無所謂,明天再買吧。”李/明夜站在盥洗室門口說道,“今天已經很晚了,先休息。”
“是挺晚了。”趙姐將剃須刀和剃須泡沫收到一旁敞在地上的垃/圾袋裡,又引李/明夜進來,拉開浴/室簾,讓她看到泡澡木桶和置物架,“今天天氣熱,您要是想洗澡,沐浴露洗發露/毛巾這些都是全新的,我已經給放好了,要是用不慣就告訴我,我列張單子,明天去超市買新的。換下來的衣服您就放在這個臟衣桶裡,我明天會收了拿去洗。你倆的行李我還沒整,您就先放在那兒,我明天整。”
“好。”李/明夜頷首應道。
二人又說了幾句,趙姐就拎著垃/圾袋退了出去,臨走時道了一聲晚安,李/明夜便微笑回應。這時她抬頭望了一眼二樓方向,發現還是一點動靜都探不到,便也不再嘗試,決定先洗澡再說。穿上玩偶服放肆撒歡固然很爽,但李/明夜已經不再是那個渾身是血仍能毫不猶豫去滾泥坑的亡命徒,而是被靳一夢養得無比矯情,甚至會浪費法/力保護自己免於雨水、塵土和血汙。此時她一想到身上沾了彆人的汗,真是渾身都不舒服……
等李/明夜洗完澡出來,靳一夢已經從二樓下來了。他關了空調,開了窗戶,正在陽台抽煙。英俊如同神明的男人安靜地坐在藤製沙發中,一手撐著下巴,目光落在靜寂的黑夜裡。煙霧繚繞,辛辣嗆人,卻也有梔子的芬芳。
李/明夜於是便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剛才你家保姆問我,我今天穿的衣服能不能水洗。”她從桌上拿起煙盒,輕輕抽/出一根點燃。柔/滑細膩的絲織品像水一樣隨她動作在身上流淌,猶如第二層肌膚。“說句老實話,她是真把我問住了,在她問我之前,我潛意識裡一直以為我的衣服都是自己從衣帽間裡長出來的。”她輕笑說道,“然後我忽然發現,除了部分內/衣、阿斯加德鬥篷與絕地製/服之外,我已經很久沒有第二次見到同一件衣服了。或許z-4悄悄洗壞了我的很多衣服,卻不敢告訴我。”z-4是他們的家務機器人總管。
“她居然問你怎麼洗衣服?”靳一夢不由失笑,“問你彩/票號碼你還有可能知道。”
李/明夜聞言想了想,口/中喃喃念了幾句,完/事兒居然還真的用手在桌上寫了幾個數字。她抬頭望向靳一夢,虹膜純黑如夜,眉心慧眼未睜,隻一抹紅痕,襯著雪白肌膚與漆黑長發,有種鬼魅般的妖異詭豔之感。“你要是有興趣,明天下午14點27分31秒至45秒,去西邊大門外那個彩/票店買吧。”
“這麼巧,就在家門口?”靳一夢奇道。
“實際上並不巧。”李/明夜笑道,“但明天說好了要在家裡陪老人,還是不要跑太遠了。”
“唔,會中多少錢?”靳一夢稍微提起了一點興致。
“50萬。”
“怎麼才50萬,寶貝兒你功/力退步了?”靳一夢笑道,“這50萬還得交稅,完了就沒多少了。”
“不用交稅。如果你買了,後天下午15點至17點47分之間去彩/票店,老板會請你喝/茶,再過半小時會有人找你,願意花42萬左右買你的彩/票,你可以講價到50萬,然後把彩/票賣給他。不要多講價,高於50萬他就找彆人了。”李/明夜頓了頓,聳聳肩,“你如果想要500萬1000萬,也不是不行,但耗費的時間會更長——至少你明天肯定得開車出去一趟。你又不缺/錢,玩玩而已,就彆那麼麻煩了吧。”她說完皺了皺眉,忽然閉上雙眼,向靳一夢伸出手。
靳一夢“嘖”了一聲,從儲物空間裡掏出一小瓶眼藥水,“你也知道是玩玩,隨便聊聊天嘛,難算就甭算了唄……你這眼睛剛好沒多久。”他沒理她伸出的手,直接起身過去,讓她靠到自己身上。他一手捧著她的臉,另一隻手捏著眼藥水瓶,對著那雙頃刻間便布滿紅血絲與小血塊的雙眼滴了下去,“彆眨。”
藥水滴完,李/明夜這才眨眨眼,“其實並不難算,不過是區區‘人事’,又不是什麼‘天數’……隻是我現在屬性不夠,骰子也拿不出來。”
“媽/的,難怪算命的那麼多瞎子。”靳一夢嘀咕道。他俯下/身仔細查看她的眼睛,發現那些細小的出/血趨勢已經止住,遂鬆了一口氣,在她兩邊眼皮上各親了一下。“沒事了。”他宣布道。
“本來就不該有事。”李/明夜嘀咕一句,下意識抬手想揉眼睛,被靳一夢在手背上拍了一下,“啊,痛!”她發出一聲極做作的慘叫。
“該的你。”靳一夢不為所動。他下手是什麼力度自己心中有數,這一下也就能拍死個普通蚊子。
李/明夜聞言哪裡肯罷休?不僅一邊大聲喊痛一邊把手舉到他眼前拚命搖晃,更是在他懷裡瘋狂掙紮,活像一條離了水拚命撲騰的魚。靳一夢駭然失笑,見她執意要鬨,隻能見招拆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但就是不給她吹。如此折騰半晌,一個逗一個作,忽然間李/明夜驚笑著跳起來,扭身就想跑,但這種時候靳一夢哪裡肯放人?仗著自己手長攻擊範圍大,眼疾手快把人捉住,直接拎回來牢牢扣在懷裡。
“手還疼嗎?”靳一夢低笑著在她耳旁說,“還要不要我給你吹吹?”
男人音色略啞,微微灼/熱的氣息像電流一般鞭入李/明夜的神/經裡。她不自覺顫了一下,敏銳地感覺到自己體/內激素水平的變化……那些微小但刺/激的成分像火/藥一樣在她神/經中流淌,激起星星點點的火焰。“你從皮卡丘裡出來之後還沒洗澡呢,衣服也沒換。”她抬起手指,輕輕點了點他的胸膛,似笑非笑,“臟兮兮的,還都是彆人的味道。”
“這個簡單。”靳一夢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隨即一把將人打橫撈起,抱進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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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二人而言,浴/室已經算是常規地點之一,但這兒畢竟是另一個被靳一夢稱為“家”的一方,因此格外不同。帶著女友或妻子回家,得到長輩的承認和祝福,是每一個男人都必然擁有過的幻想,於靳一夢而言,更是虛無縹緲和幾乎完全不可能實現之事……如今幻想與現實交織,碰撞出遠比夢幻更甜美的味道。
一如她的眼眸與微笑。
“為什麼要超過20歲?”在他急切索取的親/吻間隙,她輕聲呢喃著,輕輕/咬了一下他的下唇,“我上網搜了一下,你猜我發現什麼?你們這裡超過20歲的女性才可以結婚。”
“被你發現了。”他忍不住笑了,(和諧)。
(和諧)“我們……嗯,我們已經結過婚了。”
“但你並不叫陳麗麗。”他柔聲說道。這是他們結婚證上她的名字,來自於她的原生宇宙,而在那個曾經是她家的地方,她無法使用自己真正的姓名。“隻有在這裡,才是李/明夜和靳一夢。”
“李/明夜,和靳一夢……”她失神般地低喚這兩個名字,忽然間她咬了咬唇,隨即深深/吻/向他。
由於雙方都格外投入的緣故,這次纏/綿極激烈,卻又異常持久,戰場更是幾度輾轉,從浴缸到洗手台,再從浴缸到床。等到終於徹底完/事,二人的身/體都有些疲憊,神/經卻仍然興/奮,衝完澡後一同鑽進被窩,鬆鬆垮垮地摟/抱在一起,漫無邊際地聊天。比起激烈火/熱的性/愛與恨不得融為一體的緊密擁/抱,這種溫馨鬆/弛的接/觸雖然稍顯平淡,卻極舒適愜意。就好像有天長地久的時間可供廝守,於是便可安穩度日,不爭朝夕。
作為外人眼中強大沉穩深不可測的大人物,二人彼此單獨相處時,說得最多的卻都是一些無聊到令人翻白眼的話題。從十萬伏特和原力·閃電哪個更厲害,到聖鬥/士留著長發該怎麼打架……靳一夢掏出手/機上網一查,發現自己是獅子座,而李/明夜是雙子座,至於星座特征等內容則全都是哄人對號入座的話術,不值一哂。李/明夜不屑地表示信這玩意兒不如信重金求子,靳一夢則笑言想發財不如找瞎老頭兒算個彩/票。
李/明夜大怒,踹了他一腳:“你才是瞎老頭!”
“好好好,我是瞎老頭。那你是瞎老太太。”
“哼。”李/明夜很不服,“這次種個錨點,下次過來我就是滿狀態了,想怎麼算就怎麼算。隻要沒有角鬥/士攪局,前五百年與後九年,全都能算得清楚明白。”其實超過九年她也能算,隻是算不出事物細節,僅能知曉事“勢”,比如“某日去西方有可能發財”之類。
靳一夢不由失笑:“你還真想算啊……你那天機之骰,拿出來會被雷劈吧?”
“有可能。”李/明夜想起自己在原生宇宙突破境界那段時間的天氣,“無所謂吧,又不是哈根的雷,劈個一兩下又傷不到我。等我算完收起來就好了。”
“你想算什麼?”靳一夢奇道。他實在想不出李/明夜在他的原生宇宙能有什麼追求,錢他有挺多,事業雖然崩了,但她要是真想要,那他再去弄個公/司就行了,若是想算人,土著靳一夢跟角鬥/士靳一夢完全是兩個人,不論從何種角度切入土著靳一夢的命運,求得的解都必定是年輕橫死,而且死了好幾年……他正思索著,她側過頭瞟了他一眼,忽然他就明白了。“你想算我姥姥?”
“也可以算彆的,比如你的其他親戚和朋友。”李/明夜的語氣多少有些漫不經心,算不出張天然,難道還算不出土著?隻要她想,連他們接下來九年裡每天上幾次廁所都能知道。
靳一夢沉默了幾秒,笑了一下:“算出來了,然後呢?”他轉向李/明夜,把她掰過來,抬手輕輕順了順她耳旁的頭發,“寶貝兒,我知道你本事很大,我們本事都很大。他們生病了,我們有一大堆功/法魔藥,大不了抽弗蘭克一管血嘛!實在不行還有複活石。他們缺/錢,那是最好解決的,要事業,那也不麻煩,要愛情婚姻那更簡單,精神係功/法我們有一堆。這都是我們力所能及的事兒,但我們的‘力所能及’跟普通人不一樣,我們力所能及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更得把握好度,否則他們就不再是一個個獨/立的人了,他們會被我們的力量扭曲,變成我們的一部分。都是好好的人,不該這樣。”他頓了頓,又道:“況且,我姥姥今年已經82歲了。”
“以普通人論,她的身/體很健康,唯一的病症就是衰老。”李/明夜說道。
“我知道,這對我們來說也不算麻煩。”靳一夢微微笑著,他的聲音很溫柔,“但治好了以後呢?我現在就能讓她活到一百歲,等我們成法相,點她成天人合一,她就能活300歲,等我們成神魔,點她成法相,她就能活一千歲,等我們成道,點她成神魔,她就有無限的壽命。但是,真的應該這樣嗎?包辦好一切,把她像東西一樣帶著走?”
李/明夜靜靜地凝視著靳一夢,知道這不會是他最初的想法,而這世上能讓靳一夢改變想法的事物並不多。“你跟你姥姥談什麼了?”她問道。既然他現在如此平靜……他或許會願意傾訴了。
“其實也沒談什麼。”靳一夢慢慢地摩挲她的臉頰,“她問了一些我在國外的事,問了你的事,我就拿之前準備好的說了。也沒問得很細,我們之前的一些準備都沒用上。老話怎麼說的來著,兒孫自有兒孫福嘛,知道我現在過得好她就開心了。”
“她沒有怪你。”
“沒有。”靳一夢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沒怪我,還勸了我半天,哎呀那叫一個嘮叨,還不能不聽……”他頓了頓,“等她嘮叨半天嘮叨累了,我就把她哄睡了。然後,我讓她做了一個夢。”
“一個夢?”李/明夜微微一怔,轉瞬便了然,“不錯的方法。”
“是吧,我也覺得挺不錯的,不然很多事有鬥獸場限/製,都不好跟她說。”靳一夢頓了頓,“夢裡呢,我帶她去了很多地方,孤山,柏林,卡洛城,科洛桑,圖特加,她玩得很開心,跟安德烈提佐克他們也挺能聊,但還是更想回家。我就帶她回來了,一開門,你和趙姐在客廳裡坐著,還有我姥爺和我媽,我媽/的病也好了。我說這就是科洛桑的科技,死人都能複活,區區精神分/裂,刷個醫保就治好了,她一聽就很開心。我就問她,永遠都這樣好不好?”他說到這裡,略一停頓,有些哭笑不得,“結果呢,她問我是不是來勾她魂的黑白無常,她是不是要死了?”
李/明夜不由發出一聲悶笑。雖然可能有屬性下降之類的客觀因素,但對於一個精通精神係功/法的修行者而言,施術造夢時竟然讓受體問出這樣的問題,絕對是翻大車了……正常來講,受體應該全情投入他們所編織的夢境之中,不應該有任何超脫於當前情境的想法才是。
“可能是我把那個夢造得太美了,太美的東西就像假的。老太太一輩子心明眼亮,眼睛毒著呢。”靳一夢笑了笑,繼續往下說:“那我想了一下,隻好說沒錯,我就是白無常,之前黑無常請假回老家,臨時工頂班,給你們家老/爺/子勾/魂勾錯了。那黑無常啊是我哥們兒,我來替他給她道歉,希望她不要去廟裡投訴。”
“排除臨時工那部分,這確實是不錯的說法,會讓她聯想到你‘死亡事實’的錯誤,進而相信你說的話,重新進入情境之中。”李/明夜評價道。
“嗯,我就是這樣想的。然後我就給她說,作為補償,我可以滿足她的願望,比如把老/爺/子和我媽/的魂兒給送回來複活啊,讓她活上一兩三百歲啊,讓她變年輕啊……反正我可厲害了,她想要啥都可以,就算是想成仙都行,我立刻抄20本功/法給她,修/煉材料我也有的是。”靳一夢頓了頓,神情流露/出幾分感慨,“但她隻提了兩個要求,第一個呢,希望白無常照應著點兒我姥爺和我媽,讓他們在下麵好好過日子,等她幾年再投胎,來世繼續做一家人,第二個呢,是我好不容易才過上了一些安生日子,希望我能真的好好過日子,一生幸福平安。然後她就真的沒有其他要求了。”
“你很驚訝。”
“是有點,我本來以為她至少會想讓姥爺回來,就問她了。她說人各有命,活到這歲數了還有什麼看不開的?他們倆這一輩子什麼酸甜苦辣都嘗過了,早幾年晚幾年都是走,現在我姥爺和我媽都在下麵了,這也挺好的。她現在就希望自己健健康康的彆生病,彆拖累我,過幾年能乾脆利落地走,彆太痛苦,等下去之後給他們多講講我倆的事兒。”靳一夢輕輕歎了口氣,終於還是伸出手,將李/明夜緊緊按到懷裡,再開口時聲音有些沉悶:“這場夢造完之後啊,我是想了很久都沒想通,為什麼她不想變年輕也不想長壽,為什麼她不想姥爺和我媽回來,最後我想明白一個道理。說難聽點叫夏蟲不可語冰吧!但這不是什麼錯。在我看來活個幾百年是很正常的事,蒂格·斯帕羅不到一百歲就要死,那他/媽幾乎可以叫夭折,而我姥姥呢,覺得活三百年簡直是個老妖怪。她活就想正常的活,走也想正常的走。這是她自己的決定,我得接受她的想法,尊重她的意願。”
“所以你決定,在她和你朋友麵前偽裝成一隻夏蟲。”在李/明夜看來這確實是一個恰當的比喻,畢竟他們與普通人僅有外表相似,實質早已不是同類,但是……“這對你而言太殘/忍了,親愛的。”她在他懷裡柔聲說道,“你想象一下,這意味著有朝一日,你得麵對你姥姥的死亡——而且跟無/能為力改變,隻能接受這一結果的普通人不一樣,你有許多辦法阻止,但你通通不去做……這對你而言太殘/忍了。”
“所以啊,咱們明天還是得出門一趟,帶她去醫院做個全麵體檢。夏蟲活不到冬天,所以夏蟲也有夏蟲的招兒,要是冬天實在不可避免,那就讓秋天久一點吧。”靳一夢說完後沉默了半晌,忽然長舒一口氣,鬆開了李/明夜。
短短片刻,靳一夢已然收拾好心情,甚至還有閒心抬手點了點李/明夜的鼻子,笑道:“說起這個,她之前跟我談的時候,還叫我一定要對你好,說我都三十多了,你比我小這麼多,又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閨女,嬌一點很正常。她讓我要是遇著事了要多讓著你,不能拿出以前那脾氣來欺負你,要跟你講道理。我說那哪能啊,我現在對你可是百依百順,就差把你當祖/宗供到我頭上了……”
“這樣啊。”李/明夜便也笑嘻嘻的,一條腿架上他的小/腿輕輕磨蹭,還對他拋了個媚眼,“那我明天想吃方便麵。”她從沒吃過方便麵,好奇的不得了。
“不行。”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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