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較悲劇的是,對方是個敏銳的女人;比較幸/運的是……她甚至比他想得更明白。
一塌糊塗、莫名其妙、糾糾纏纏的關係突然有了確切明白的標準,不再沒著沒落,這確實能讓人感到輕/鬆。仿佛已經知道了最壞的結果會有多糟,卻又不知道最好能有多好,於是便能心生期待。
靳一夢捏了捏李/明夜的臉,俯身在她額頭上親了一記,極輕/盈的觸/碰,讓人錯覺出一些不存在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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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一夢一會兒就回來了,他還真提了一袋子螃蟹。那一袋子螃蟹蒸得透透的,個大飽滿,張牙舞爪,紅彤彤的賣相著實誘人,一看就是複製自某些d級宇宙中的陽澄湖。這種可以隨意複製、加工簡單的食物多半不精貴,但滋味卻是足夠。
在鬥獸場裡,隻要你肯出錢,你就能隨時得到來自整個多元宇宙的享受。也就隻有李/明夜這麼隨便的人,才會依靠能量棒和白開水過日子……
李/明夜當即掀開一隻蟹蓋兒,肥腴紅膏瞬間撲騰出一股極其濕/潤的芳鮮氣息。她心滿意足地歎了口氣:“我很久沒吃螃蟹了。”
“多久?”靳一夢把裝著薑醋汁的小碟跟著擺在床頭櫃上,隨口搭話。
“快70年吧。”李/明夜回憶了一下。
靳一夢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抬眸看了她一眼。但她沒有順勢說下去,於是他也就沒有問,隻是轉而又打開了筆記本電腦放到床/上:“看電影嗎?”
“唉唉,我要看恐怖片,《咒怨》那個路數的。”李/明夜趕緊穿上一身睡衣,迅速從床/上溜到了地板上,擺出一副興致勃勃的期待姿態,“我一個人看會怕,小日本拍的破片子,人不地道,片子也拍的混賬。”
“我也沒看過多少恐怖片。《午夜凶鈴》?”靳一夢在列表裡找了找。
鬥獸場的電影網絡中還有綜合指數排名,李/明夜湊過去看了一眼,有些驚訝:“《電鋸驚魂》也是恐怖片?我一直以為這是益智類的商業電影……《異形》不是動作片嗎?”
“彆吵,專心看,不然老/子去技能大廳了。”靳一夢點了《午夜凶鈴》係列的第一部,回手摁著李/明夜的腦門把她摁回了地上。李/明夜瞪了他一眼,專心地對付起了手上的螃蟹,拿美食和帥哥下電影。
靳一夢很少看恐怖片,但這並不意味著他的聯想能力會像李/明夜那麼豐富,更不代/表他膽小,這隻是一種很正常的習慣。像他這樣的人,手上殺/戮無數,麻木到夢裡都不會有那些血肉模糊的質問。他見過的死人足以撐起一部《一千種死法》,何必/看個電影還繼續跟死人較勁。
越是經曆過風雨變故的人,越是偏愛那些現實中不可能發生的和諧美滿,靳一夢其實喜歡那些大團圓結局的電視劇和搞笑類電影。至於李/明夜……如果不是要過曆練,她連電影都不會去看,她自己的人生已經過得很麻煩,哪有功夫關心彆人怎麼活。
靳一夢心不在焉地看著屏幕,目光轉到李/明夜手中的螃蟹上,結果他一眼看過去,瞬間就打消了吃螃蟹的衝動。李/明夜正盯著屏幕看得投入,手上跟長了眼睛一樣流暢快速地剃一隻蟹腳,然而她剃蟹腳的工具是……勇者之刺。
“你這不嫌惡心?”靳一夢指了指勇者之刺,有點囧。
“啊?哦……沒事兒,我用之前讓鬥獸場給我修了一下,修完以後的武/器都是嶄新的。”李/明夜隨口回話,“再說了,吃螃蟹是割肉,殺/人也是割肉,反正都是蛋白質,除了味道之外,有什麼不一樣?”
“……我該給你看《漢尼拔》係列。”靳一夢抽/了抽嘴角。
“其實人肉偏酸,肉質粗韌,脂肪太多。豬的平均體脂率才9%到24%左右,人的就不說了,算上內臟脂肪,噫……總之,人類實在不能算是一種健康的食物,處理起來也比較麻煩,在能夠選擇的情況下,我不會吃/人。”李/明夜淡定地拿起一隻蟹鉗,“我還真見過一個食人魔,他家的地/下室就是他的食品加工廠。那裡頭啊……死人跟死豬似的掛著,腸子掏出來在水池邊上堆了一堆,滿地都是黃/色的脂肪和紅黑色的血……”
陰慘慘的電影音效中,靳一夢麵無表情地轉頭盯著李/明夜,突然出手如電,瞬間把已經掰/開殼的蟹鉗搶到了手裡。
“喂!”李/明夜一聲慘叫,“你不是嫌惡心嗎!”
“老/子什麼死人沒見過。”靳一夢嗤笑,一口咬下去,細潤鮮甜的蟹肉入口即化,沒有薑醋汁,這是食物最原始的滋味。
李/明夜瞪他,非常警惕地把螃蟹盒子歸置到了他夠不著的地方。
靳一夢看她這樣子就好笑:“怎麼,護食兒啊?東西我買的,我吃點兒怎麼了?”
“臭不/要/臉,有本事自己拆。”李/明夜嘀嘀咕咕的又拎起一隻螃蟹,眼見靳一夢的視線追了過來,趕緊指了指電腦屏幕,“看電影,那女鬼要爬出來了。”
靳一夢也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個鋼製飛鏢,一抬手,疾光如電,瞬間紮進了盒子中一隻螃蟹的背殼裡。那小飛鏢末端綁著魚線,他拽著魚線一抖,整隻螃蟹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形,落到了他的手中。他抓著螃蟹揚了揚,對著李/明夜一笑,那笑容有點痞:“成啊,老/子自己拆。”他衝電腦挑了挑下巴,“彆看我啊,看電影,那女鬼正爬著呢。”
李/明夜氣結,二人就此卯上,為一盒螃蟹展開了攻守大戰,戰況異常激烈。最後李/明夜不耐煩了,索性掐滅源頭,直接撲上去把靳一夢壓到地上。
靳一夢下意識扶住她的腰避免她摔下去,露/出有些軟和的無奈神色,像是大人看不服輸的頑童:“喂,你這是耍賴皮啊。”
李/明夜趴在靳一夢身上,趾高氣昂:“你個廢物。”
“廢物?”靳一夢突然微笑,側身一卷,二人頓時掉了個個兒。再一次的近在咫尺後退無門,再一次四肢糾纏的關節技,電光火石間李/明夜下意識反擊,迅猛凶辣的一肘子直擊向他脖頸,結果在即將碰上的時候,猶如撞到粘/稠厚重的膠水裡,晦澀無比,蕩漾出一陣陣柔和的係統白光。
“爪子這麼利。”靳一夢嘖了一聲,借著這一滯澀的功夫,已經把李/明夜徹底纏住,同時將她兩臂反/鎖在胸前,兩/腿絞住她下肢關節,收緊發力,將她壓/製在地上。他居高臨下地望下去,線條鋒利的眉峰一挑,張揚到極致的傲慢,囂張到近乎無/恥:“現在,誰是廢物?”
李/明夜不屑一顧地冷笑:“要是沒傷害豁免,你就死了好嗎?”
“要是真打,老/子800米外就點了你,還能讓你近身?”靳一夢似笑非笑地嘲諷,四肢繼續發力,徹底絞殺乾淨了李/明夜所有活動的餘地。
李/明夜的格鬥技巧,講究個快準狠,遊走靈動之餘,一擊就得見血。然而靳一夢的格鬥走的是控/製擒拿的路子,糾纏扭鬥,鎖控絞殺。這二人真刀真槍地打,靳一夢目前確實乾不過李/明夜,奈何他此刻占儘天時地利,敏捷力量又高……這要是還輸,也太跌份兒了。
李/明夜一陣血氣上湧。靳一夢看著精瘦,其實起碼有70公斤,這下整個人壓上來,四肢又被牢牢絞住,血液不暢,那是真不好受。肢/體末端仿佛脫離身/體,感受不到它們的存在,心臟瘋狂的泵送血液,卻被壓抑在胸腔之中,困獸般地焦躁奔走。
李/明夜眯了眯眼,抬眸看著他,漂亮的瞳孔不易察覺地放大,濃墨浸染,將深棕色的柔和虹膜瀲灩成子夜顏色。她合上眼急促地呼吸著,掙紮了幾下沒動靜,索性放鬆了:“我投降!”
“投降了?”靳一夢逼近了端詳她,直到二人呼吸交錯。他是真出了全力在壓/製李/明夜,麵對這個女人他從來不敢掉以輕心。初見時單純無害的姑娘,在診所裡猝不及防給了他痛徹心扉的兩槍,自個兒腸穿肚爛流著血,還明明白白告訴他,他的命是她留下的。
這就是李/明夜的迷人之處,媚人的熱情之後,有殺機暗藏的凶險。他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在鏡中看到的那個眼神,從沉醉癡迷,瞬間變得囂張挑釁,折射/出令人目眩的光彩,使人生出征服的渴望。
靳一夢不由深呼吸了一下:“叫/聲好聽的,爺就放了你。”
“夢哥……”李/明夜放軟/了聲音,聲線婉轉柔和,行行折折,像是一束拉成絲的蜂蜜。
“不夠好聽啊。”靳一夢懶洋洋地揚聲。
李/明夜在心中暗罵一句“草泥/馬”,她正在考慮是不是要先停下燒精神力的先兆之眼,驀地“看”到腦海中的情景產生了變化。
那張近在咫尺、英俊得仿佛能煥發出光彩的麵容上,突然帶出了一抹笑。他似乎說了一句什麼,然後俯身下來……
“不過沒事兒,我知道怎麼才能讓你叫得好聽。”男人清亮如銀的聲音鍍出一點點微妙的沙啞。他熾/熱柔/軟的唇再次封了下來,毫不費力地撬開齒關,唇齒間帶著芳鮮甘凜的氣息,烈火一樣地在口腔中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