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遠微微扭頭,一隻花白的貓扭著腰走過,搖著的尾巴短了一截。
“她家人不會催她結婚,因為她上了大學,有知識也有能力養活自己,我不一樣,我沒上高中,能養活自己,做的活卻不光彩,我媽好像知道我在外麵做小姐了,所以她才催的那麼緊,要我趕緊嫁掉,省的被人發現我是個小姐,讓她在村裡麵抬不起頭。”
煙燃到了頭,高熱的火星碰到小麗的手指,她被燙的驚叫一聲,馬上扔了煙頭。
徐思遠又將頭轉過去,底下的貓由一隻變成了兩隻,正對峙著,互相試探,尾巴豎的很高。
身後傳來腳步聲,小麗走了過來,她順著徐思遠的視線也看向那兩隻貓,笑了笑,說:
“它們可真有活力。”
徐思遠點頭,“你後悔嗎?”
“後悔什麼?”
小麗正專注著看那兩隻貓,聽到徐思遠的話,沒反應過來,愣了幾秒,才意識到她的意思。
“後悔,但也沒辦法,我家裡窮,供不起我。”
她想說自己還有個弟弟,自己上學了弟弟就得出去上班,父母在女兒和兒子裡麵做了選擇,她是被放棄的那個。
可這說出去太典型了,小麗知道重男輕女這個詞,但她不覺得父母就是,他們對她和弟弟是一樣好的。這種選擇是很無奈的,如果家裡有錢的話,她也會像那個姐姐一樣,高中、大學,然後留在一個大城市,工作體麵能養活自己,不至於讓母親丟人。
“還是上學好。”
最後她也隻是總結似的說道,帶著濃濃的遺憾。
徐思遠依舊看著底下的兩隻貓,前一秒還劍拔弩張,呲著牙,後一秒又親親熱熱的摟抱到一處,互相舔毛。
“我明天就走了,他在隔壁縣開了一家小超市,希望我過去給他看店。”
小麗又走了,出租屋裡有兩間房,她進了靠近門的一邊,關門前說。
明天?也太快了,徐思遠終於有了一點波瀾,她轉身,眼神帶著微微的驚訝。
“房租到這個月底,你再找個室友吧。”
她說完,關了門,留下徐思遠一個人。
房子裡煙味很濃,她開了窗,吹進來一縷風,涼涼的,消解了幾分夏日的暑氣。
還是上學好啊。
徐思遠悠悠歎道。
小麗走的無聲無息,徐思遠淩晨踏著月亮回來,天還昏昏沉沉的,房間裡已經空了一半。
走了?門口的衣架上小麗最喜歡的那隻包消失了,往裡走,她的房門大開著,門鎖上還插著一把鑰匙,底下墜著的毛絨物件沒有了。
頭一次,徐思遠走進出租屋裡,覺得空落落的。
她並不是一個討厭孤獨的人,相反,比起人群的喧鬨,徐思遠更享受孤獨。
還上學時,徐思遠總是獨來獨往,一個人上學,一個人放學,同村的小夥伴邀她一起,總是會被拒絕。
她喜歡一個人走在長長的蜿蜒的山路上,望著遠方的學校的潔白院牆,看著太陽從山那邊升起又落下。
那一刻的世界,獨屬於徐思遠。
但這一次不一樣,孤獨盈滿了小小的屋子,將中間的女孩包裹住。
徐思遠覺得自己快窒息了,她像是落入水中的鳥兒,翅膀沾上了水,再也飛不起來,在水麵不停的撲騰打轉,然後墜落。
她的未來在哪裡?
徐思遠不想那麼早就找個人匆匆嫁掉,她很羨慕那些人,那些每天早起上班的人,她和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日出是他們一天的開始,而日落卻是徐思遠工作的開始。
她身處一片迷霧中,身邊的人漸行漸遠,隻有她還陷在霧裡,尋不到出路。
“我們尋找著在這條路的中間,我們迷失著在這條路的兩端……”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男生低沉的嗓音悠悠唱著,徐思遠從自己的世界裡猛然驚醒,她發現自己正攀住窗戶,徐徐的風從外麵吹進來,她的頭發都吹起來,蕩在耳邊。
她住在五樓,若是跳下去,會立刻摔成一攤肉泥,微熱腦漿從碎裂的頭骨裡迸出,濺落一地腦花,混著緩緩流出的血,她當場死亡。
鈴聲停了,她驚慌的遠離窗口,腳步不穩跌在地上,怔了許久,終於呼出了一口氣。
徐思遠還坐在地上,抬手摸到了放在矮桌上的手機,看到上麵未接電話上寫著兩個字:媽媽。
她撥了過去,那頭的人好像守在手機旁邊似的,接的很快。
“媽,有事嗎?”徐思遠率先出聲,其實不用問她也知道媽媽打電話來乾嘛,是來要錢的,不止是妹妹的治病錢,還有爸爸的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