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那雙如星星的眼睛,閃爍著明亮璀璨的光芒,那麼的迷人,那麼的深邃,讓她的小心臟狠狠的顫動了一下,接下來就像小鹿亂竄一樣,在胸膛裡砰砰的跳個不停...
田華雙臂抱懷樂淘淘看著同學們歡鬨:“不是說踢球嗎,贏了怎麼樣,賭什麼的。”正當大家興致盎然的討論什麼賭注的時候,蘇可在同學們催喊聲中,放下書本,站起身伸了伸筋骨,轉身麵向教室後麵,倚靠在桌子上,笑奕奕的說:“就玩嗎...不需要賭什麼,乾什麼都要賭,該多無趣啊。”
江濤不知什麼時候從外麵回來,趴在關曉波的桌子上,洋洋灑灑的揮了揮手:“媳婦,這個一定要賭,劉斌...你輸了,請全班吃雪糕,我媳婦輸了,我請全班吃雪糕...”
一句話引得教室裡一片歡呼,一想到不管怎麼樣都有雪糕吃,同學們更是興高采烈的熱鬨起來,而從這一刻開始,每個人都非常期待著這場足球比賽......
蘇可的目光穿過縫隙看到誌華正托著下巴笑微微的望著她,她隨即給了他一個調皮的眼神,誌華也回了她一個大大的挑眉...
下課後,徐可欣推著蘇可穿過講台,來到教室後門。江濤隻顧著找女生開心的聊天,看到蘇可喊了一句媳婦乾嘛去,沒等回答,他便又繼續歡樂的聊開了。
蘇可對正在生氣的正宇調笑了幾句,可欣也撒嬌認錯的低下了腦袋,不一會兩人就挽著胳膊走出了教室。
蘇可趴在文曉麗的身上對周依說:“周依,跟你商量個事,你可能要跟男生坐一個位了,呶,後麵這兩個帥哥你想跟哪個同位......”當她說出同位兩個字的時候,稍稍打了一個冷戰,但很快就回過神來。
周依已經從文曉麗那裡知道了換位置的事情,她笑吟吟的說:“我們倆一起換到後麵去,我還是想跟你一個位。”
蘇可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那你太往後了,要不......”
周依嘴角一揚:“沒關係啦,又出不了這個教室,再說我眼睛好得很,坐哪不是坐啊。”
蘇可見她這麼爽朗,臉上不禁笑開了花,隨後她問曉麗:“下節課換過來?”
曉麗想了想說:“還是下午吧,下節是班主任的課...”
蘇可輕輕皺了一下眉頭:“那好吧...”隨後三個女孩子互相攙著往門口走去,出門看到誌華,文龍和男生們三三兩兩的站在走廊上閒聊,嘟了嘟嘴巴當是給他打招呼,和女孩子們說說笑笑的走遠了......
班主任的課,同學們都表現得很認真,隻有童維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他嘴角掩笑,時不時掃過蘇可的側麵,有好多個瞬間,羞澀而又甜蜜。
但和他截然不同的是一臉愁容的蘇可,她假裝專注的看黑板,翻書本,在草稿紙上書寫,但她的臉上大半節課都看不到一絲笑意,就連徐可欣和她討論問題,她也是敷衍的回應一下。
下課的時間越來越近,她的心也跳動的越來越厲害,快要下課的幾分鐘裡,她在草稿紙的空白處撕了一個小紙條,幾次猶豫下不了筆。
她的胸口緊緊的頂在桌邊,用胳膊和書本擋住了紙條,最終慢吞吞的寫了幾個字:下午我和曉麗換位置。
寫完後,她撐著額頭的胳膊久久沒有放下,隻用一隻手顫顫巍巍的折成了一個小小的方塊,攥在了手心裡。
她坐立不安的不斷調動著自己的坐姿,輕而緩的呼吸慢慢調節心裡的忐忑,握著紙條的手好幾次都試探著伸出去,但都在心慌意亂中收住了,正當她猶豫不決的時候,下課鈴響了。這次老師沒有拖堂,說了一聲下課,拿起書本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教室。
同學們爭先恐後的收拾好書本,說說笑笑的各自散開了,徐可欣剛把生氣的正宇哄好,對蘇可說了聲:“我不等你了啊。”說罷就急匆匆的找趙正宇去了,江濤早已經喜笑顏開的和田翠翠、戴明明一起走出教室往自行車的方向走去。
蘇可起身假裝整理書本在桌前站了良久,李文龍在後麵衝她喊了一聲:“八十,車子那等你。”
蘇可一邊大聲回應,一邊慌張的往後看,她回頭第一眼看的是誌華和文龍,見他們倆一前一後的從教室的後門往外走。
然後又看向曉麗,她正背對著自己站在過道上,而周依也被張晴喊走了,劉斌一邊催促著慢騰騰的童維一邊和羅成誌勾搭著肩膀穿過課桌往教室後門走去。
一眨眼的功夫,教室隻剩下幾個人了,蘇可低著頭穩定了一下呼吸,轉過身望向童維,把攥著紙條的拳頭按在他的桌麵上,雙腳像是踩在棉花垛上一樣,整個身體好似失重似的傾斜著。
童維感覺到了她的不自然,緩緩站起身來,堅定的目光中極儘溫柔的注視著她,他們誰也沒有馬上躲避。
但當童維讀懂了蘇可眼睛裡不是羞澀,不是喜悅,而被沉重的憂傷占據了的一刹那,他收起了內心的喜悅,眉眼微微泛起淺笑,等著她向自己訴說心思。
蘇可不忍心看到他那麼熱烈的情感,會被自己手中攥出汗的紙條所澆滅,她低下眉頭沉思兩秒鐘,又匆匆的望了他一眼,從座位上挪開腳步。
但她剛踏上講台台階,又被一個閃念叫停住了腳步,快速的掃視了一下教室,又折回到童維的座位前。
她心裡撲咚撲咚地跳個不停,垂著額頭不敢直視童維的臉龐,把僵硬拳頭放在了他的桌麵上,快速的打開手掌,隻覺著掌心的一股熱氣瞬間被涼風吹散開,沒等童維作出反應,她就頭也不回的小跑著離開了教室。
童維抿著嘴巴屏氣緩吸,想要開口卻被七上八下的心氣堵住了喉嚨,他呶動著嘴巴深深的望著這個羞澀而又勇敢的女孩,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他甚至有些懊惱的責怪自己作為一個男生卻思前想後的不夠主動。
在他扶著額頭輕皺眉頭的時候,看到拉那個又潮又皺的小小方塊,驚喜不已的呼出一口氣,抓過小紙塊一點點攥進了手心裡,但慢慢的,他的眼睛裡出現了一些複雜的神色,在劉斌不耐煩的呼喊聲中,疾步走出了教室...
學校裡已經尋不見蘇可的身影了,那個握緊的拳頭搭放在車把上一路上都沒有鬆開,劉斌跟他說話也隻是木訥的點點頭,劉斌仿佛習慣了他沉默回複自己的樣子,也隻顧自己喜歡的又說又笑...
他們住的地方和嬸嬸家都在政府的家屬院裡,兩人一起在嬸嬸家吃飯,吃完飯才去住的地方。
童維一直把拳頭放在褲兜裡,為此他特意說不餓沒有吃饅頭,隻是喝稀米飯就菜吃,匆匆幾口後對嬸嬸和劉斌說今天有點困,想先去睡一會,不等回應,他已經走出了院門,來到自己的房間裡關上門,還插上了插銷...
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胸口如激蕩的湖水起伏不定,緩緩打開手掌,汗漬漬的手心裡靜靜的躺著小方紙,裡麵是讓自己情思縈繞的字符。
他小心翼翼把紙塊放在書本上,紙塊已經更潮了,一個角邊也隱隱的出現了水印。他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激動的心情,才緩緩的一層層的打開,一行雋秀的字赫然閃動在他眼睛裡,但當看清楚內容的時候,一股暈眩的失落感又瞬間湧上心頭:下午我和曉麗換位置。
他緊蹙眉頭反複看了好多遍,好像是一遍遍確認又一遍遍推翻自己各種猜測一樣,他雙手緊緊的捂住臉龐,讓自己藏在暗光中,大腦裡不斷的浮現出蘇可剛才那雙躲避自己的眼睛,有些心酸有些無奈更多的是心疼。
他雙手握拳上下疊放撐在桌邊,把沉重的額頭靠在拳頭上。
此時更讓他煩悶的是,那個耿誌華的身影不請自來的跑到他思緒裡。
那些耿誌華和蘇可親近的片段,越是想要擺脫,越是揮之不去,讓他呼吸哽噎胸悶難忍...
許久之後,他緩緩抬起頭,緊皺的眉頭上壓出了一個深深的紅暈。
他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撫平紙條,從抽屜裡打開日記本,翻到空白處,拿起筆寫了一串字:她是想念我的,我激動,我興奮...但好似她有很多顧慮,或許她想推開我,又不想太傷害我。我真的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憂傷,我好想馬上知道她最真實的想法,但又怕觸碰到她脆弱而又敏感的心思,我該怎麼辦,直接問她嗎,還是等,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童維靠在椅背上,一臉哀傷的盯著自己剛寫下的字,呆楞了一會,把紙條夾在本子裡。他把日記本重新放回抽屜裡鎖上,然後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愁緒如麻的盯著天花板,在他輕輕閉上眼的時候,兩行無聲的淚水從眼角悄然的滑進了鬢角裡...
蘇可家鎖著門,她從牆裡抽出一個半頭磚,掏出鑰匙開門回家淘米洗菜做飯,飯很簡單,自家種的土豆和門口菜地裡摘的辣椒。
她一個人一邊添柴火,一邊切菜炒菜,把菜盛在大瓷盆裡,接著刷鍋添水,把淘好的米放進鍋裡,溜上篦子,拾幾個自家蒸的黑麵饅頭,加上柴火後,再用刷鍋的水謔豬食,期間還要不停地折回鍋屋裡往灶台裡添柴火。
在鍋裡的稀米飯快熟的時候,爸爸拉著平車,媽媽平車裡坐著,急急慌慌的往家趕,看到煙筒冒起了煙,爸爸回頭對媽媽說:“蘇可回來了,快點走,彆耽誤她上課。”
媽媽仰著頭叮囑他:“也彆走太快,要不我下來,你剛才還說腰疼。”
爸爸加快了腳步喘息越發急促:“不用,不用,拉車走的快。”
一家人在門底圍著破舊的小木桌吃飯,除了一盆辣椒土豆,還有個小碗的雞蛋蒜泥,但蘇可下午要上學,怕嘴巴裡有味,就沒敢吃。
不一會,曉麗推著車子出現在門外,媽媽招呼她:“吃過了飯了嗎...曉麗。”
曉麗臉上的笑容明顯是硬擠出來的,她躲閃著眾人的視線,喉嚨好似哽住了:“吃...吃...吃了。”
蘇可看到她的兩個袖口,還帶著濕泥巴,剛說:“你下地了...”她就慌忙把雙手背到了身後。
蘇可站起身,進鍋屋裡端了一碗米湯指了指旁邊的小馬紮:“來,坐下再吃點...我炒的...嘗嘗...”
曉麗支支吾吾的剛想說話,爸爸笑嗬嗬的說:“可可做的很好吃,你坐下來嘗一口...”
曉麗眨巴著眼睛也不再說什麼了,扭扭捏捏的坐下來,媽媽塞給了她一個饅頭,而她掰了一半又放到饃筐裡......
在上學的路上,蘇可問曉麗:“你從地裡回來他們又沒給你留飯嗎?”她的言語中帶著一股凶狠的怒氣,曉麗不願她擔心,急忙笑著說:“留了,留了,他們又吃不完。”
蘇可悻悻的嚷了一句:“剩菜根,還是鹹菜疙瘩?”
曉麗知道再說下去肯定會引起蘇可更大的怒氣,急忙換了話題:“你的書桌裡有一包溜溜蛋,你啥時候放的啊...”
蘇可也不想再觸痛她,揚起了笑臉:“每次想著放家裡,每次又都忘...哈哈...找個時間玩玩,上次輸給周宏,太沒麵子了...”一句話把曉麗逗得咯咯的笑了起來,蘇可也隨著她笑出了聲,兩人一路說笑就來到了學校。
停好車子後,蘇可假裝著急的衝曉麗擺了擺手:“曉麗,你先去吧,坐你自己的桌子啊,不要管彆人,考上大學才是硬道理,我先去個廁所,你桌子上有一張草稿紙,我還沒算完,嗯嗯,那一摞書中間夾著呢,你到那就看到了,放我桌上吧。”說完就頭也不回的往操場小跑而去...
當劉斌睡醒後,揉著惺忪的眼睛砰砰的敲擊童維的房門,幾聲過後沒聽到回應,他把耳朵貼在門上聽裡麵的動靜,嘴巴裡嘀嘀咕咕的:“這小子今天是怎麼了,睡這麼久。”說完又用力敲了幾聲就下樓洗漱了。
房間裡童維坐在書桌前伏身寫著什麼,好幾個大小不一的紙條散落在桌上,還有幾個被揉搓成了紙團,而正在他的是一本藍線格子的筆記本,一張紙麵已經寫了三分之二,隻見他手中握筆突然停在半空,眉頭也越發緊蹙起來,似乎在艱難的思考著什麼,眼波深處蘊含著淡淡憂傷...
下午童維到教室的時候,曉麗已經坐在了他的前麵,少年的莽撞之心,不由的落寞到了極點,他動作生硬的坐了下來,麵無表情的想把自己躲藏在高高的書摞下麵...
蘇可左手搭在額頭上,從指縫裡觀察著童維的一舉一動,她一大半的心思都在自我解讀童維對紙條的反應中徘徊不定。
她本是一個理智果敢的人,對關於自己的所有的事情,她都會先向對方表現出自己的熱情與主動,而麵對這個一見鐘情,心向往之的男孩,她更是抗拒了所有的自卑和憂鬱,想激起自己的氣魄爭取到這個美好的事物,也想給自己一個不留遺憾的理由。
雖然是萌萌蠢動的年齡,但從小就吃苦耐勞的成長經曆,使她相比同齡的人,心智都要更加獨立成熟。
堅持自己的意願,相信自己相信的東西,而對於結果,她總能把自己儘快調整到最佳狀態,平靜的接受事在人為後的順其自然,然後在一個雲淡風起的日子裡會心一笑。
而此刻,她唯一的優柔寡斷都用在了這個叫童維的男孩身上,還難以自拔的擾亂了自己的性情,苦苦的壓在心底的愁悶隻能獨自承受卻無法向人訴說。
誌華右腿跨在過道上,身體傾向蘇可,指著一個習題冊上麵的題目:“你看這個是不是畫錯線了...”
蘇可雖然被他的聲音驚了一下,但幅度很小,誌華並沒有覺察到異常,她放下胳膊看了看題目,回複他:“你這樣有點繞,你把線這樣畫......”說著用手中的筆輕輕的描畫了一下...”
誌華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聲,收起腿趴在桌子上,在草稿紙上計算了一遍,隨後蘇可拿著草稿紙比劃起來:“誌華,這樣畫也行...你看看...”說著兩人頭頂頭,用另外一種方式解答起來。
見文龍也探過頭來聽他們討論,蘇可便把草稿紙放在了誌華的桌子上,而此刻她的頭好似靠在誌華的肩膀上一樣。
在英語老師走過後門的時候,宋天城踢了踢耿誌華的板凳提醒他們老師來了...
童維看似平靜的端坐在凳子上,眼神散亂的盯著老師的板書,左手插在褲兜裡,右手有些笨拙的轉著圓珠筆,直到老師轉過身來,發現了他發呆的模樣,訓斥一般的喊了他的名字:“童維......”
方啟哲見他沒反應,碰了碰他的胳膊,童維打了個冷戰,回過神來,手一抖,圓珠筆脫手掉在桌子上,意識到自己的狼狽,他瞬間羞紅了臉,低下頭翻找出本子,慌慌張張的抄寫起來......
整個下午,童維都沒有看向蘇可一眼,甚至趴在桌子上好長時間都沒有一個轉身,讓蘇可心慌之餘更加難堪起來,她一有機會就用餘光觀察童維,對同學和夥伴的問話也心不在焉,連回應的笑容也是擠出來的,強顏歡笑後的失落感困擾著她的大部分思緒。
老師提問童維的時候,她看似作漫不經心的掃視他一眼,內心卻驚慌到不行,每每都讓她握緊了拳頭,用各種誇張一點的動作來掩蓋自己內心的酸楚和掙紮,但劇烈起伏的胸口還是止不住的陣陣作痛...
她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眼睛四處張望閃爍,淒涼的秋風卻怎麼也吹不乾她手上不斷冒出的冷汗,無法訴說的自作多情讓她感到深深的卑微和恐懼。
但又怕誌華和夥伴們看出她的破綻,所以一直避免和他們有正麵的對視,心裡湧起莫名的委屈一下下的刺痛著她的神經,乾澀而又震痛的眼眶有好幾次都差點控製不住的跳動泛紅,而她把這一切都錯怪到秋風揚起的沙土之上...
接下來好多天,蘇可都在渾渾噩噩和不知所措中度過,再也沒有遇到過童維的目光,就連在操場上迎麵走來,他也是十分淡定,甚至是冷酷的垂額而過。
就算有人在教室裡喊蘇可的名字,他也是表現的毫無波瀾,沒有任何反應的專注著自己的書本。
這幾天放學,蘇可被壓抑煩躁的心情搞得提不起任何興趣,隻要老師一聲下課,她立馬就以最快速度抱上球衝向操場,像是一種逃避,更像是和自己賭氣,在操場上她儘力克製著自己發泄邪火的衝動,但有時也會忍不住瘋也似的踢球和大汗淋漓的跑動,雖然她認為自己掩飾的很隱蔽了,但還是讓時刻在她左右的誌華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這天放學,天空飄起了蒙蒙小雨,蘇可和文龍,嚴峰,周宏在球場上踢球。
見她掐著腰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氣時,誌華硬是抓住了她的胳膊,連推帶拽的把她拉到球場外,用力按著她的肩膀坐在擦乾的石凳上,擰開水杯遞給她,然後挨著她坐了下來,誰也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坐著。
幾分鐘後,蘇可擺弄著手裡的草葉,緩緩開口:“文龍說你姐在辦理沛縣學校?怎麼樣,辦了好了,什麼時候走?”
誌華瞄了一眼她,低頭思索了片刻,抬起頭夾雜著絲絲沉重的憂傷,深深的看著她如清泉般的眼眸,她沒有回避,數不清多少次,她都被這攝人心魄的目光包裹著,而最後都是以彼此之間的清淺一笑而輕鬆默契的結束。
他們倆在一起的時候,總是給人一種超出同齡人的成熟和心境,隻是這次她像是個做了錯事的孩子,又像是正在等待宣判的小偷,心中五味雜陳的她假裝激動的衝球場大喊了一聲加油...
誌華深吸一口氣,淡淡的問:“你希望我去嗎?”
蘇可嘴角泛起一絲淺笑,低下頭呆望了一會地麵,伸手撿起一片樹葉在手裡把玩。
誌華盯著她轉動樹葉的手,一下把樹葉搶過來拿在自己手裡轉弄,蘇可看著他笑了笑,又重撿了一片在手裡撚了起來,凝神片刻後,長呼了一口氣:“考大學是頭等大事,所有的東西都要為它讓路。”
誌華沒有立即回答她,又不動聲色的把她手裡的樹葉搶到自己手裡,把兩顆樹葉都攥在一隻手裡,愣愣的看了好久,等他再次抬起眼眸時,目光中多了一絲淺淺的喜悅,他輕輕閉上眼收住這份喜悅。睜開眼睛思索了一下,悠悠的說到:“習慣了,在這裡心裡踏實...”
誌華的這句話就像是在蘇可頭上炸開的一個驚雷,從她的頭頂一直震麻到腳心,讓她不由得按住額頭,一陣灼熱的酸痛瞬間襲來,但她依舊保持著平靜的麵容,好似決定了什麼似的,輕輕的搖了搖頭,隨後又咯咯的笑個不停,片刻後站起身,一如既往的壞笑著挑了挑眉毛:“嗯,踏實,誌華,我們一定會踏踏實實的考上大學的......”
肩誌華回了她一個大大的微笑,她蹦跳著起身,大幅度的活動筋骨,對著周宏大聲嚷嚷:”大宏...過他過他...”
隻聽見文龍呼哧帶喘的喊她上場,她正要起身,被誌華一把按下,摔了她一個屁股,疼得她哎喲了一聲,誌華佯裝看球,幸災樂禍的竊笑起來,看她哎呦哎呦的揉屁股,他更是樂出了聲。
蘇可佯裝怒氣用力推了他一下:“還笑,疼的不是你啊。”誌華也不看她,隻顧著一個人傻樂。
片刻後蘇可歪著頭盯著笑容未消的誌華:“說吧,什麼事?”
誌華收住了笑聲,抿了抿嘴巴,猶猶豫豫的問:“你最近好像有心事...”
蘇可心頭猛然一顫,但很快讓自己鎮定下來,她清了清喉嚨,表現出一副消沉的模樣:“前天我發現我媽藥盒裡已經沒有藥了,但她每天還在假裝在吃...”
她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繼續說到:“頭幾天放學我看到她偷偷煮了婆婆丁喝的渣滓...”她沒有再說下去,一聲長長的歎息聲,摻雜著沉重的無奈和酸澀,把頭扭過另外一邊,呆呆的望著蒙蒙的遠方。
誌華沒有說話,望著蘇可的側臉,猶豫了一下,伸開手掌輕輕地按在她潮濕的頭發上,她轉過頭來舒展開憂傷的眉眼,誌華迎上她的臉龐,微笑著點點頭,輕輕地在她頭上拍了拍......
蘇可心裡明白,這隻是她臨時想起來的,能讓誌華不再繼續疑心的理由,以此來掩蓋她在童維身上的糾纏。但假裝吃藥的事情也是最近一直縈繞在她心頭的另一個煩惱。
她知道,不可能把童維的事情告知誌華,不管以後如何,最起碼高考之前都不能讓他知道童維的存在。
她也不能隨便編一個不存在的理由,因為她清楚她和誌華之間的感情是那麼的深厚又是那麼的感性,他是如此的聰明,又是如此的熟悉自己。
此刻,在她腦海裡出現一個聲音:這個外表冷靜內心溫柔的男生,要好好保護,好好珍惜,不管這個童維是不是真的,但誌華卻隻有一個......
其實童維並不是蘇可看到的那樣,他這些天也是在沮喪和失落中度過的,不斷的在苦澀相思和自我猜疑之間鬱鬱寡歡,佯裝氣定神閒心裡卻早已方寸大亂。
強忍抑鬱的窒息感每時每刻裡都在折磨著他,被反複撕扯的身體無力的掙紮著,徘徊不定的心不經意間就會陷入無儘的痛苦中。
但他知道自己要小心隱藏著自己的感情,儘管心中的海浪一次次衝擊著礁石,拍打在胸口上,他也要保持鎮定自若,不能讓其他人看出一點破綻,但他又需要時間好好的把整件事情疏離清楚,也要給自己一些冷靜的空間,把絲亂如麻的思緒梳理平整......
童維想要用自己的高冷和傲氣來掩藏對誌華的嫉妒,這是他極不願承認卻又深深占據了他的思想的困惑。是的,他嫉妒誌華----
當他冒著差點遲到的風險,滿心歡喜的揣著自己第一封珍貴的情書來到教室的時候,看到蘇可在和耿誌華在談天說地,他那顆炙熱的心一下子墜入到冰水裡,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音,凍傷了他整個身體,一瞬間澆滅了所有的幻想和勇氣,兩年多來的期待和思念一下子被否定,被落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座位上的。
他隻有假裝高傲和無視來填補心中的委屈和失落,有那麼一個衝動,他好想自己成為一個彆人口中的年輕氣盛,少不更事的孩子,這樣他就能光明正大的耍狠耍無賴。
他頭疼炸裂腦子一片空白的過完了那一天,怕自己控製不住自己,一直狠狠的壓製著自己情緒,他已沒有更多的勇氣再抱有什麼希望,即使他非常急切的想要一個答案,也隻能獨自黯然銷魂。
終於回到家的童維連晚飯都沒有吃,匆匆做完了老師布置的作業,煩躁不安的躺在床上,又急又燥的出了一身的虛汗,他撓了撓汗隱隱的頭發,猛然坐了起來,雙手搓了搓臉,下床去洗了臉。
他望了望劉斌屋裡沒有人,估計在叔叔家裡打遊戲還沒有回來,他用井水擦了擦汗吟吟的身體,坐在書桌前,胡亂的翻了翻書本又放下了,掏出一直放在褲兜裡的信件,用力展平起皺的地方,然後又夾在一摞書中間壓平。
他從書櫃裡拿出複讀機,把裡麵的英語磁帶拿出來換上一個歌曲的磁帶,一首鏗鏘悠揚而又略帶傷感的音樂充斥著整個房間,前奏退去是周華健的孤枕難眠。
童維雙手握著機子,盯著轉動的磁帶,眼前不斷浮現出蘇可的模樣,他一點點的把聲音調到最大,閉上眼睛聆聽著歌曲,也在聆聽自己的內心......
童維反複聽了很多遍,好似歌曲治愈了他的焦灼和慌張。
他拿出壓在書摞中間的信件,仔細的對折起來,起身放在書包最裡麵帶著拉鏈的內兜裡,重新坐回椅子上把音樂調小,找出複習資料開始了學習......
接下來的日子裡,每當有人喊蘇可的名字,他總是用假裝調整坐姿,來壓製自己想要轉身和回頭的欲望,但還是很多次忍不住忐忑不安的心靈。
在蘇可沒有注意自己的時候偷偷的看她一眼,但當誌華和蘇可出現同一框架裡的時候,他又吃醋賭氣似的快速收回目光,裝作不在意的看向另外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