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長春宮, 各個妃嬪還對宋舒晴冷嘲熱諷,根本停不下來。
柳菡晚現如今沒時間聽大家說這些,她明天就要出發了, 當然是得珍惜今天剩下的這點時間,和自己兒子好好相處了。
她一走,大家看向她身影的目光就要明目張膽許多了,這時候嘲諷宋舒晴的聲音都小了,大家低聲嘀咕著:“你們說,這柳菡晚到底是怎麼想的?她怎麼會主動想要去照顧皇上呢。”
人人都知道,要是這時候去照顧皇上, 能獲得的機遇有多大, 這些天, 也不是沒有一直不受寵的妃嬪在心裡衡量,要不要賭一把。
但最終,誰都不敢輕易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所以柳菡晚的主動開口才更讓大家震驚,柳菡晚身為寵妃, 是最不需要用這一招的,滿宮的妃嬪都不去, 皇上不至於因為這就冷落全後宮吧。
雖然大家想想以後皇上要是回來,心裡也有些發虛。
有一個算一個,後宮妃嬪絕大多數在皇帝麵前都有塑造一個喜歡、愛慕皇上的形象, 可形象再好, 她們在生死麵前都退縮了。
“姐姐, 你說,柳菡晚該不會是因為看到儀妃生不出孩子了,以後九皇子不可能回到她身邊,所以才想著去皇上那裡搏一搏, 再生一個孩子吧?”在一處角落裡,一個柔柔弱弱的聲音細聲細氣的說著自己的猜測。
她話音剛落,就被身旁一個打扮華麗,長相明豔大氣的女子直接翻了一個白眼,“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柳菡晚去了之後命都沒了,還生個屁生,儀妃能不能生都不影響柳菡晚才是九皇子的親生母親。”
“行了,這天氣也冷,咱們趕緊回宮去吧,彆在這傻站著了。”
被女子這麼一嗆,那如風中小白花一樣弱不禁風的女子眼中閃過一抹怨恨,但很快是收斂起,隻道:“姐姐說的是。”
看著姐妹倆離開的身影,後麵的妃嬪免不得感慨了兩句,“這玉嬪對她那庶妹脾氣可真是衝啊,都是皇上的妃嬪了,動輒還把人訓得和孫子似的。”
也有人不以為意,“一個庶女而已。”
這滿宮的妃嬪,基本上可都是嫡女。
這些小插曲柳菡晚都沒有聽到,她回到宜壽宮陪了趙遠一會兒,就把自己明天要暫時離開的事情說了,趙遠一副似懂非懂的神情,“娘親要去找父皇?”
“對。”柳菡晚點了點他的小鼻尖,笑眯眯的說道:“父皇生病了,娘親已經陪了小九這麼長時間,得去陪陪父皇了。”
完全把自己那晚跟趙遠說的隻陪他不管皇帝的話,忘得一乾二淨了。
好在趙遠也沒打算在這種小事上和柳菡晚吵嘴,他包子臉認真的點頭,嚴肅的道:“好,娘親早點回來。”
柳菡晚笑得直不起腰,覺得自家兒子什麼表情都特彆可愛,“好好好,等父皇恢複了,娘親立刻就回來。”
第二天一早,柳菡晚早早就起來了。
要帶的東西昨日巧雲就已經收拾好了,這次她是真的不準備帶巧雲一起了,如果說巧雲當初和她一起來宜壽宮陪九皇子,那時候天花有沒有還是未知數,但這一回,皇上那邊可是真正感染上了天花。
巧雲不似她吃了預防的藥,去了感染上就不好了。
她的朝霞殿也沒有得過天花的宮人,柳菡晚乾脆自己去就好了,橫豎她小時候也沒人伺候,進了宮之後還當了那麼多年的宮女,又不是離了下人就沒法活了。
她要走,以皇後為首的後宮眾人當然要一起來相送了。
她坐上了馬車,皇後等人看著柳菡晚漸漸離開的身影,心中不禁感歎,這柳貴人啊,可真是對皇上愛的也太深了,也不怪皇上寵愛她這麼久。
至於和柳菡晚一起去照顧皇上的另一位妃嬪張答應,大家都有誌一同的忽視了這位,平時在後宮就沒有存在感,這次也依舊不起眼,就是個陪襯罷了。
大家覺得她估計就是不甘寂寞,想要去賭一把罷了。
這樣的女子,就算是去了皇上那邊,大家都絲毫感受不到威脅力。
感慨完柳菡晚的情深,大家又紛紛想到,這柳貴人,最好還是死在皇上那邊就好了。
否則等她回來,這後宮格局可又要有所變化了。
……
皇帝所在的地方離京城並不太遠,柳菡晚沒日沒夜的騎馬趕路,三天就到了地方。
她到了的時候,夜色已經開始降臨了。
宮人進去跟皇上通稟了一聲,“皇上,柳貴人和張答應在外求見。”
皇帝眉頭一皺,“她們怎麼過來了?”
徐全道:“聽說皇後娘娘特意選人來照顧皇上,柳貴人和張答應便主動前來了。”
“荒唐。”皇帝沒好氣的說道:“她們來能乾什麼,是能看病還是能幫著朕把病症轉到她們身上去?不過都是來送死的。”
徐全賠笑著:“兩位娘娘怕是想來親自照顧皇上。”
皇帝道:“這麼多宮女還照顧不了朕?”
“行了,也彆讓她們進來了,給她們安排個住處,先好生待著。”
這也是因著這麼多天下來,皇上感覺身體已經有所好轉了,這才心情好些,也不想讓人進來再感染上丟了性命,要是換做先前,他才懶得管。
“是。”徐全忙出去安排。
柳菡晚和張答應都沒見到人,就直接被人帶到了一處地方單獨住著。
柳菡晚試探著打聽皇上的情況,都沒有得到結果。
當晚,柳菡晚便住下了。
相比於張答應的老實膽小,彆人安排什麼就做什麼,柳菡晚的膽子就要大些了,主動來照顧皇上是一個拉好感的事情,但若是到了之後並沒有在皇上身邊去,那最終皇上對她這份行為的好感也有限。
但皇上明擺著不希望她們過去,強行去也不太好。
尤其看徐全輕鬆的樣子,皇上的病情應該是已經在好轉了,要是她在這種情況下強行過去伺候皇帝,皇帝可能不會感動,反而覺得她愚蠢。
畢竟皇上都要好了,你強行湊上去感染天花,然後丟了小命,這簡直都蠢得讓人想笑了。
還是得找個合適的時機才行。
柳菡晚沒有貿然行動,第二天就找人拿了紙筆,開始給皇帝抄寫經書祈福,在宜壽宮的這些天,她也沒少抄。
畢竟她在皇帝麵前就總是一副愛慕的樣子,聽到皇帝出事,怎麼都不應該無動於衷才是。
做戲,就得做全麵。
否則要是被人察覺到漏洞可就不好了。
這方麵,柳菡晚相當專業。
抄了兩天經書,每天柳菡晚都要去問問皇上的病情,哪怕問不出來,但也要問,順便等待著時機。
這天,感受到侍衛們緊繃的神色,緊張的氛圍,柳菡晚知道,自己要等的機會來了。
她讓人帶她去找了徐全,“徐公公,請問皇上的病情怎麼樣了?”
徐全離她隔了些距離,畢竟徐全是每天接觸皇上的人,皇上不想讓來的兩位妃嬪感染上,徐全就隻好離得柳菡晚遠一些,兩人說話都是特意找的空曠的地方,沒讓柳菡晚到皇上住的那邊去。
皇上住的地方人來人往,很容易傳染。
皇上的病情再次惡化,徐全忙得腳不沾地,這時候還被柳菡晚找來,心裡也並不高興,他勸道:“柳貴人,皇上的身體自有太醫照看,您就不要多想了,現如今奴才也忙著,實在沒有精力每天出來回答你的話。”
他這話說的並不客氣,但徐全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跟了皇帝這麼多年,就連皇後有時候都會給他幾分麵子,更彆說是對柳菡晚這個沒什麼根基的寵妃了。
柳菡晚聽到他這話,立時淚盈於睫,直接衝上前去,激動的問著:“徐公公,是不是皇上的病情有什麼不好了?”
徐全看她這擔心的樣子,心下也是一頓,往後退了幾步,無奈的說道:“柳貴人,奴才經常接觸皇上,身上可能帶著病氣,為了您自己好,您還是不要離奴才太近的好。”
萬一要是感染上了,不就白費這些功夫了。
柳菡晚擦去眼淚,強自鎮定的問道:“我不在乎這些,本身我來到這裡,就是為了皇上而來的,隻要能和皇上在一起,我都不怕。徐公公,你老實告訴我,皇上現在的病情到底怎麼樣了?”
柳菡晚苦練多年的演技並沒有白費,任誰看她都是那麼的一腔情深。
徐全歎了口氣,“皇上昨夜病情又加重了。”
柳菡晚眼淚控製不住的留下,又向徐全走近了兩步,祈求的說道:“徐公公,你就讓我去照顧皇上吧,皇上一個人躺在床上,我不看著,心裡總是不安心。”
徐全本就已經是動搖了,宮女雖然也能照顧皇上,那人家的害怕也很明顯,動不動就戰戰兢兢,非必要都躲得遠遠的,根本不敢在皇上的屋裡待,有柳貴人去陪著皇上說說話也好。
至於柳菡晚感染上天花之後能不能活下來,這就不是他能考慮的了。
他說道:“柳貴人你可要想清楚了,這天花不是一般的東西,這些天這裡可是已經死了不少的人了,太醫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有效的救治方法。”
“是,我知道。”柳菡晚堅定的說道:“隻希望皇上能平安度過這一劫就好,其他的,我都彆無所願。”
徐全內心有所觸動,這柳貴人,對皇上用情至深啊。
他內心一歎,到底還是說道:“既然這樣,那柳貴人就跟著奴才過來吧。”
柳菡晚當即欣喜的跟了上去。
進到屋內之後,就見皇上躺在床上昏睡著。
柳菡晚也沒有驚醒他,在床邊癡癡的看了一會兒,當然,這是演給還待在屋子裡的徐全看的。
看了一會兒皇帝,柳菡晚就動手輕手輕腳的將屋子給清掃一遍。
該用水擦的也都擦洗一遍,窗戶開了一個小縫通風,又抱來乾淨的被褥放在一旁,準備等皇上醒了之後再給皇上換上,這天花到底可怕,宮女不敢來屋裡,許多方麵清洗的並不乾淨,她剛才都看到皇上蓋著的被褥上的藥漬了。
柳菡晚眼裡有活,做事乾淨利落極了。
等一切都收拾完,就讓徐全拿了紙筆,自己在窗戶邊的桌子旁繼續抄寫佛經,虔誠的給皇帝祈福,就當是練字了。
看著煥然一新的房間,徐全對柳菡晚的好感頓生。
柳貴人對皇上果然是真愛,看這房間打掃的多乾淨,她這是心疼皇上啊!
皇帝一覺醒來,睜開眼,就感覺空氣好像好聞了不少,不再是藥味還有嘔吐的味道等各種混雜在一起。
他偏頭一看,就看到房間似乎也新了一層,乾乾淨淨,一個容色傾城的女子沐浴在淡淡日光下,正提筆寫著字,那側臉美得就像要發光了一樣。
好像有點眼熟。
還沒等皇帝開口,柳菡晚眼角餘光便看到了皇帝,她頓時驚喜的道:“皇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