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望向山間明月,自言自語道:“原是想為你斬斷永安侯的助力,不曾想竟釣出一條大魚。”
她透過殘垣斷壁看向今晚的夜色,估算著時候,對陸承遠道:“不知朋友落腳何處?不如我送你回去?”
畢竟剛把人打傷,人家不要自己的救助,萬一回去路上出了意外怎麼辦?
陸承遠自然不能和蘇澄躍同行。
他正要拒絕時,忽然動作一頓。
麵前的蘇澄躍顯然也察覺到什麼,整個人緊繃起來。
悉悉索索的聲音越發明顯。
蘇澄躍拳頭微緊,快步徑直推開房門,卻被眼前的場景驚到,半天說不上話來。
各式各樣的蛇鼠蟲蟻鋪天蓋地而來,將這座窄小的木屋團團圍住。
似乎是礙於屋外的藥粉,它們暫時不得寸進。
“這是……”蘇澄躍輕喃出聲。
那些在月色下光影糾纏、越發扭曲的生物,像是彙聚成了一個巨大的怪物,帶著無以倫比的壓迫感,輕而易舉喚出令人震顫的恐懼。
即便是蘇澄躍這樣從不懼怕蟲豸的人,麵對此情此景也不由得屏住呼吸,
陸承遠目光自門外收回,他抬手,在落灰的窗框上寫下兩個字。
淒冷的月光落在這飄散著灰塵的兩個字上,浮出幾分森森寒意。
“蟲潮”
蘇澄躍長出一口氣,壓下因震撼而產生的緊張感。
她看向陸承遠,沉聲道:“當務之急,怎麼跑?”
陸承遠搖了搖頭,繼續寫:“硬闖”。
蘇澄躍:?
“你、不是……”她盯著那張奇詭的麵具,千言萬語堵在嗓子眼出不來。
你們不都是玩蟲子的嗎?怎麼就要硬闖了?真的不能展示一招蠱術比拚什麼的反製回去嗎?
就在蘇澄躍打算再跟對方商量商量,看看有沒有什麼“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法子時,外邊的蟲群忽然躁動起來。
蘇澄躍目光一淩,抄起桌上的碎木筷向門外甩去。
一隻拳頭大小的蠍子被釘死在木階上。
這隻“出頭鳥”的死並沒有讓外邊這些毒蟲產生退意。
蘇澄躍顧不上同陸承遠繼續閒聊“討價還價”。
她當即從腰帶間抽出一條細絲。
陸承遠甚至沒能看清蘇澄躍的動作,就瞧見她將手中的細絲甩了出去。
柔軟的細絲在蘇澄躍手中像是穿了筋骨,如同一根堅硬的鋼絲。
細絲所過之處,那些撲上來的蛇鼠蟲蟻皆斷作兩截。
在月光下,細絲末端一顆銀色的小球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單靠內力,再為雄厚也難以將細軟的絲線化為利器,而在細絲前綴一個重物,則可以更好控製它的甩動方向。
所以蘇澄躍的力是集中在銀球上的,兩相拉扯才令韌性極佳的細絲擁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在蘇澄躍將銀球收回來的時候,陸承遠從這一閃而過中瞥見這枚銀球上雕刻著繁複的花紋。
隻是蘇澄躍握住這顆銀球時,注意到自己手中沾了些黑色的粉末。
她摩挲了一下手中細膩的黑灰,想起在陸家時碾死的那隻蟲子,顯然它們是同一樣東西。
看來這些普通的蟲豸中,還潛藏著玄蠱的蹤跡。
蘇澄躍除了知道玄蠱的鼎鼎大名外,對它一竅不通。
但能有這樣的名聲,必然也有其獨到之處。
雖然目前蘇澄躍一點兒沒看出來,這玩意除了速度快些還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這應該還是同一個人搞出來的。”蘇澄躍將手中的線重新收好,又再度甩出。
被擊殺的蟲豸屍體落在藥粉上,反為後來者搭起一座橋梁。
不過蘇澄躍手中銀球所過之處,無不披靡。
這樣看來,強闖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事。
亂糟糟的蛇鼠蟲蟻倒下,那些更為敏捷的玄蠱便顯露出來。
一波接一波的蟲豸往屋內湧入,源源不斷。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蘇澄躍旋身瞥了一眼這間雜亂、狹小的屋子,對陸承遠道:“我開一條路,你先走。”
隨後她手中的銀球一顫,向著門外狠狠飛去。
陸承遠正抬手打算同她再“說”些什麼,見她已然衝了出去,顧不得多做停留,立刻跟上。
出到屋外,蘇澄躍更為真切感受到鋪天蓋地的蟲潮帶來的巨大壓力。
在夜色下,一眼望不到頭的蟲群像是不斷翻湧的黑色泥沼。
蘇澄躍的神色越發緊張,她握緊手中的銀球,凝視著無邊的蟲海。
她的注意力全在麵前密密麻麻的蟲豸上,自然不曾注意到身後的南疆人正摩挲著長笛,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蘇澄躍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即便麵前的蟲群無窮無儘,她也要嘗試突圍一番。
銀球帶著幾不可見的細絲橫掃而過。
短暫清出的一片空地,很快便被周圍的蟲豸推搡著填滿。
蘇澄躍皺眉,道:“你自己找準時機、注意保全自身。”
言罷,便將內力注入其中,銀球脫手而出霎那,橫掃千軍般清空一片。
不消多說,陸承遠便趁此機會同蘇澄躍擦身而過。
他身法不錯,又熟悉這些生物的習性,轉瞬間便落在附近的樹乾上,俯視著腳下向他湧來的扭曲陰影。
銀光一閃,陸承遠周身再度被清出一塊空白。
他與緊隨其後的蘇澄躍對視一眼,眸光中含著幾分未儘之意。
而後縱身躍到下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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