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
就在景長霽止步不前心煩意亂時,一道低沉的嗓音從馬車裡響起:“怎麼?你腳被釘在那裡了?要讓本王請你上來?”
景長霽聽著熟悉的聲音,原本心頭各種複雜的情緒消失殆儘,苦笑一聲,伸手大力撩開車簾,再抬眼時神情已經變得無奈:“怎麼敢勞王爺大駕?”
馬車裡,衛殷坐在軟榻上,就隔著大半個馬車瞧著景長霽。
明明也就這麼幾天沒看到,此刻卻覺得怎麼都看不夠一般,他仔細打量景長霽的神色,除了連日的趕路眼下有些倦怠外,無論是精神還是模樣,都不像是有事的。
衛殷這才慢慢把目光轉到一旁,替兩人斟了茶,推過去給他一杯:“愣著做什麼?以前在本王這馬車裡說睡著就睡著了,怎麼幾天不見,這麼生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被本王罰站。”
“下官這是心中有愧。”景長霽垂著眼不敢去看衛殷,但也老老實實坐到衛殷對麵,雙手捧著杯盞,借著遮擋斂下心頭複雜的情緒。
衛殷的注意力被景長霽這話轉移:“有愧?有什麼愧?你做對不起本王的事了?”
雖然問是這麼問,但已經猜到什麼,眼底帶了笑意。
還算有良心,知道惦記他。
景長霽輕輕啜了一口茶水:“王爺帶走的人本就不多,還留下衛大人他們,這幾天下官輾轉反側,生怕王爺這一路若是遇到危險,那下官萬死難咎。”
“哦?”衛殷瞧著景長霽這般疏離又一本正經的話術,略感不爽,故意道:“本王出事,你也要赴死,這是打算給本王殉葬?”
景長霽抬頭:“王爺……這話莫要亂說。”
雖然殉葬這個詞不單單隻是指某層關係的人,景長霽莫名還是想到那一層,皺著眉,神色間也因為隱隱想到那晚的事不太好看,他自己也說不清心頭湧上的怪異氣悶情緒是什麼,但就是不想再聽到衛殷說這些模棱兩可的話。
以前衛殷說也就說了,他知道對方隻是開玩笑。
可如今……他是真的一點都不想聽到,甚至很是抵觸。
衛殷還是如同往常一般,他以前也沒少說這些,也隻是想逗逗對方,但這次明顯感覺到景長霽不太喜歡。
尤其是此刻緊抿著唇,甚至隱隱有動怒的前兆,隻是被強行壓了下去。
衛殷皺眉,張嘴想說什麼,但到底是重逢後第一次見麵,他不想讓氣氛搞的太僵,竟是先服了軟:“本王隻是打個比方,你瞧你,脾氣見長,還生氣了。”
景長霽再次斂下眼:“下官不敢。”
衛殷又定定看他一眼,最後乾脆閉上眼往榻上一歪:“本王是管不了你了。”
景長霽瞧著他有些蒼白的臉色,還是忍不住擔心:“王爺吃藥了嗎?怎麼瞧著也不太好?”
“有嗎?”衛殷本來不想理他,眼睛沒睜,還是開了口:“大概被某人氣的。”
景長霽忍不住眼底帶了笑:“那王爺氣性也不小。下官去拿些吃的,王爺要吃嗎?”
衛殷磨了磨牙,就這樣打發他了?但舌尖一轉,還是咬牙切齒沒更多為難:“吃!”
景長霽借機下了馬車,等冷風吹過來,他打了個寒顫,才發現後背出了一層的冷汗。
剛剛他是真擔心衛殷發現他的不對勁,或者深究過去幾天的事。
一旦衛殷查起來,想要再瞞著他怕是不能,那麼也許他的事會被攤開擺在對方麵前,過去種種雖然他心甘情願,可他還是不想讓衛殷知道。
好在衛殷大概因為趕路瞧著也像是很累,並未深究。
景長霽去了衛一那邊,高伯也已經回來,衛一對上景長霽的目光眼含愧疚,朝景長霽深深拱手行了一禮,看來是被高伯說服了。
高伯看到他走過來:“景大人,我們單獨聊聊?”
景長霽也有這個想法,隨著高伯去了一處隱蔽的空地上。
高伯遲疑一番還是先開了口:“這次發生的事,高某先在這裡謝過景大人。”
高伯說著就要給景長霽行禮,被景長霽連忙攔住:“高先生折煞晚輩,萬萬不敢當。算起來這次也是多虧了衛大人,否則從一開始怕是晚輩就已經被抓了。”
高伯這次也算是看出景大人的確是真心幫王爺的:“雖然這麼說,但王爺既然留下衛一他們保護景大人,衛一沒完成任務,按理說還是要受懲罰的。”高伯頓了頓,沒敢提衛殷的事,他雖然已經相信景長霽,但因為秦大夫的事,還是不敢多說,“王爺這次帶的人本就不多,這次也是運氣好沒遇到事。但接下來一路,難保……不會遇險。所以高某就厚著臉皮先替衛一他們瞞了下來,等日後回到京,定會加以懲罰。”
景長霽卻是嚴詞拒絕:“這次既然瞞下來,翻舊賬怕是更會引起王爺的雷霆之怒。衛大人是王爺的左膀右臂,這次賑災回京後,怕是還有更大的危機等著王爺,正是用人之際,晚輩真的不介意這事,高先生莫要做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
高伯是聰明人,聽出景長霽說的應該是治療瘟疫方子的事。
一旦這次錦州一行王爺立了大功,那麼得到百姓愛戴稱頌後,麵對的將會是成賢帝私下裡的為難以及雷霆之怒。
高伯最終還是再次拜謝:“日後景大人若是有吩咐,高某定當不遺餘力。”
景長霽也連忙回了禮,雖說高伯是管家,但他算是衛殷的長輩,對方有禮客氣,景長霽還真沒這麼心大。
高伯越看景長霽越安心,尤其是對方幫了這麼多的忙,隻是想到這些時日看到的,高伯心裡隱隱還是帶著不安。
尤其是王爺這次竟是不顧自己的安危,明知毒發在即,卻還是為了保護景大人舍下一半的暗衛。
高伯此刻瞧著景長霽昳麗的眉眼,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景大人比上次瞧,模樣更加清雋好看。
高伯心裡咯噔一下,試探性問道:“這次多虧了景大人,大人這般人品當真值得托付。高某也結實不少達官貴人,他們府中也有適齡的千金,不知景大人對哪一類姑娘有好感,等以後回了京,高某可以當這個媒人。”
景長霽身體一僵,很快恢複正常,眼底帶了笑:“這倒是不用了,家裡早些年給定了一個娃娃親,隻是後來對方一家去了外地,原是打算弱冠後再寫了書信詢問。不過高先生提及,倒是可以提前寫封信詢問一番。
若是可以,等錦州的事了了,先親自過去一趟瞧瞧。但目前晚輩配合王爺演戲……還是等這事結束再說,不然傳到對方耳中,也不太好。”
高伯倒是意外,沒想到景大人竟然早些年定了娃娃親。
既高興卻又忍不住擔憂,如果王爺當真有這個心思,那豈不是……
高伯心情複雜,也沒繼續再多問,隻能暫時將這事瞞了下來。
景長霽望著高伯離開的背影鬆口氣,他所謂的娃娃親自然是假的。
但等半年後他肚子遮不住,肯定要想辦法離京一趟,所以這個借口也剛剛好。
等他離京說是去尋娃娃親,因為路途遙遠,一來一回肯定需要好幾個月,等再回來時說對方早已嫁人,但夫妻二人後來出了事留下一個孩子他帶了回來。
但這些還需要到時候更完善一些,目前隻能暫時如此。
景長霽也不擔心高伯會提他說的這娃娃親的事,他能看出高伯剛剛是試探。
看來高伯是覺得他與衛殷之間的關係太過親近,或者是懷疑自己對王爺假戲真做?
但不論是哪一種,高伯都不可能麵對王爺坦白來說。
用過晚膳後,衛殷從馬車下來去了旁邊搭好的帳篷裡,景長霽則是依然留在馬車裡,高伯去給衛殷送藥,衛殷喝完後,卻是喚住高伯:“你之前去找景二了?”
高伯點頭:“這幾日衛一待在景大人身邊,去問了問這幾天可有發生什麼事,後來剛好看到景大人,想到上次那個治療瘟疫的方子,就許諾景大人以後有事可以來找我。”
衛殷點點頭,等到了錦州,他難免會忙起來,有高伯這個承諾,倒是也不錯:“他怎麼說?”
高伯心情更加複雜,或者連王爺自己都沒發現,他對景大人是不是過於關心了?事無巨細竟是都要知道?
高伯慶幸自己瞞了下來,否則王爺要是知道景大人丟過幾天,怕是要……
高伯:“景大人很客氣,一開始拒絕,後來好不容易才鬆口。”
衛殷卻覺得這事太少,下意識想知道更多關於景長霽:“就這些?沒有說彆的?”
高伯對上衛殷狀似漫不經心,實則的真正意圖,心頭咯噔一下,試探性道:“也沒彆的,就是看景大人年紀適當,問了景大人以後想娶什麼樣的姑娘,誰知景大人麵皮薄,說弱冠後再說。”
衛殷的臉色頓時沉下來,他皺著眉,覺得自己有點毛病,景長霽娶什麼樣的姑娘管他什麼事?他和景長霽傳斷袖又不是真的,就是演戲。
可衛殷心頭還是不太高興,也沒心情再問高伯,擺擺手讓他離開了。
隻是當晚衛殷卻做了一個夢,夢裡他壓著一個人做著亂七八糟的事,看不清臉。
但卻聽到對方的喘息聲,他仿佛中了蠱一般……直到後來那人的臉變成了景長霽的,半睜著眼躺在那裡朝他喚道:“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