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摸不清太子的態度了,他剛才還自作主張通知了太傅夫人。
太傅夫人原定十五日上門拜訪,但是太子在宮裡值守,其實就是來替太傅見一見義子的。
裴酌要走了,李二告知太傅夫人明天不用過來,並且暗示今晚可以來吃飯。
據他的觀察,裴酌一吃飽就困,困了就不想動。
裴酌搬著一張太師椅,抱著胳膊,抿著唇,坐著聽管家清點他的財物。
他住的屋子經常出現新的擺設,他隻當是定期輪換陳設,結果管家告訴他:這些都是太子隨手賜給他的。
賜的時候也沒說呀……現在他的身家非常龐大。
裴酌說這些不用搬,管家非要他帶走,整理了半天。
原來他的工資這麼高?裴酌都做好搞教育窮困潦倒的心理準備了。
太子彆院門口路麵寬闊,鋪著平整的青石板,轉角處,一輛青色樸素的馬車慢悠悠靠近。
裴酌提醒車夫將馬車趕得靠邊一些,不要阻礙彆人通過。
他認出了跟李二說話的侍衛是太子常用的手下之一,哦?從宮裡來的?
正好他有些話想帶給太子。
裴酌叫住侍衛,道:“你急著回去複命嗎?”
侍衛:“不急。”
裴酌翹起二郎腿,因為想到要說的話,眼睛愉快地眯起來:“你回去跟太子說,我有一種很科學的工作模式。”
李二側耳傾聽,他在印坊時見識到了裴酌的無所不能,每一句話都比金子還珍貴。
他杵了杵侍衛:“一字不漏地聽。你記性好不好?要不還是用紙筆寫下來吧。”
裴酌揮揮手:“不用不用,很簡單。我想把七天定為一周,周而複始的周,第一天是周一,第二天是周二,以此類推,七天之後,又回到周一。”
“我們做五休二,稱為雙休。”
“學生周一至周五上課,周末回家團聚。”
“官員也可以周末非必要不上早朝。”
李二:“……”
侍衛:“……”
裴酌:“我將今天定為周幾的權力交給太子殿下,你回去彙報吧。”
侍衛:“是。”
裴酌又補充道:“太子殿下一定不會讓我失望吧,我個人希望今天是周五。”
侍衛:“這句話要帶嗎?”
裴酌:“要。”
……
太傅夫人楊眉,坐在馬車裡,聽完了裴酌這番高見。
朝廷本就有旬休,十日一休,裴太傅恨不得日日點卯,這人竟嫌不夠,要做五休二。
裴清許太忙,裴酌是太子塞過來的義子,他不願撥冗相見,所以楊眉來替他見,互相了解身世,免得外人問起來,口供不一。
楊眉撩開簾子,看見一個青年人的背影,光天化日,竟然搬來一把太師椅坐在路邊翹著二郎腿。
裴清許一生清
正嚴明,怕是要被這個放蕩不羈的義子連累了。
楊眉沉了沉臉色,她的娘家侄子裡有行為不端者,連太傅府都進不去,裴清許卻要給這樣的人當爹,太子未免強人所難。
她調整好神色,麵容平和地下了馬車。
裴酌餘光裡看見有輛馬車停下,下來一個婦人,衣裳考究,發髻梳得一絲不苟,臉上的笑容比較客套。
“太子有客人嗎?”裴酌問李二。
李二:“是來見您——”
“啊?見我?”裴酌閉了閉眼,完蛋,一看就是很龜毛的學生家長找來了。
他猜是下午那群達官貴人小崽子的娘,不禁回想是哪個小崽子磕了碰了。
不對……哪個家長敢找太子府的麻煩?
裴酌驟然想起,他有太子這個靠山,再也不用像前世那樣應付家長了。
李二把話說完:“她就是太傅夫人,你名義上的義母。”
裴酌站起來,正麵朝向太傅夫人,他不打算跟太傅一家多親近,沒事多個爹乾嘛,但該有的禮貌要有。
“有失遠迎。”
天色擦黑,楊眉走近了才看清裴酌的容貌,那一張臉白皙昳麗,不需要太好的光線便能看得分明。
一瞬間,楊眉臉色一變,似乎被裴酌嚇到了,身體踉蹌,身邊的丫鬟趕忙扶住她。
“夫人?”
楊眉伸手按住額頭,目光又看了一眼裴酌,低聲道:“我有些不舒服。”
“夫人可是暈車?”裴酌擼起袖子,示範地在前臂的內關穴按了按,“按這裡可以緩解。”
楊眉看了他的手臂一眼,似乎更難受了,甚至有些倉皇之態。
“實在對不住,我要先回去了,明兒再來。小盛,把食盒交給裴酌,裡頭是我做的點心,湘地口味的,看看合不合胃口。”
“謝謝。”裴酌接過食盒,看著太傅夫人匆匆回去,感覺莫名眼熟。
楊眉坐上馬車,靠著車廂,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略微煩躁道:“去大覺寺。”
丫鬟:“這麼晚了,夫人……”
楊眉:“我說去就去。”
丫鬟遂掀開簾子,吩咐車夫改道去大覺寺。太傅節儉,太傅夫人經常捐香火錢,還在金塔寺捐過,但畢竟顧著麵子,沒有像那些瘋癲信徒一樣在金塔縣打坐。
這一去,夜裡才回。
裴清許和楊眉前後腳歸家,“去這麼久?跟他說清楚家裡的情況了嗎?”
楊眉斟酌道:“老爺,我覺得此事還是不妥。裴酌與老爺性格相去甚遠,恐怕以後會給老爺惹出麻煩。”
裴清許:“我聽太子說,裴酌也立誌傳道授業。”
楊眉:“但他說做五休二,散漫不堪,還勸太子也如此上朝。”
裴清許皺眉,這休得太多了。
楊眉突然掩麵哭泣:“我算是明白了,裴酌他的眉眼有幾分像老爺,所以太子才有此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