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酌心裡七上八下,道:“不方便翻身,我們就下次吧。”
蕭循:“被子掀開。”
裴酌心裡默念坦白從寬坦白從寬,慢慢掀開被子一角,然後發現自己膝蓋上有一個大破洞。
他把自己好看的衣服賣了,但褻衣是不賣的,隻是不買新的,經常換洗,在搓衣板上搓著搓著就破了個洞。
他沉浸夢鄉懶得起床,而精力旺盛的小崽子早早起床沒事乾時,就靠在他膝上摳褲腿上的破洞,一邊看動畫片,把銅錢大的破洞弄成了能露出整個膝蓋。
這都是帶崽的常規損耗,裴酌懶得補。
但顯然沒帶過崽兒的皇帝他不懂。
眼見蕭循眼眶又開始發紅,裴酌連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蕭循伸手捏了捏他的膝蓋,“是不是沒法走路經常摔?”
裴酌心道,裴複複才經常摔,他是個大人怎麼摔,除非他癱了。
裴酌:“其實我沒有——”
蕭循捂住了他的嘴巴,視線在炕上巡邏一遍,找到一個小瓷瓶,擰開塞子聞了下味道。
裴酌有點自得道:“這是我給複複做的羊奶霜,你抱複複的時候是不是覺得他的臉蛋奶香奶香的?”
雖然哪哪都灰撲撲的,但是畢設的臉麵他有保護好。
蕭循“嗯”了一聲,挖出一勺。
裴酌有點心疼:“你皮膚那麼好,就不要抹了吧。”
蕭循把他翻了個身。
裴酌心裡一緊,完了,是更加暴殄天物的用法。
……
半個時辰後,蕭循依舊衣冠楚楚,裴酌咬著手背,有好多個瞬間,把蕭循月白的龍袍看成了醫生的白大褂。
明明是個皇帝,乾嘛要乾醫生的活兒啊?
蕭循用手指確認了裴酌的確無法自己生孩子,對他的說辭信任度從三分提到了七分,剩下三分扣在裴酌在他這沒有信譽度。
蕭循起身,在一旁的箱籠裡翻找衣物給裴酌換上。
裴酌眼睜睜看著蕭循把他全部的衣服都翻了出來,結果沒有一件皇帝大人滿意的,越翻臉色越黑。
蕭循又將衣服一件一件疊回去,蓋上箱籠。
裴酌剛才流了汗:“你倒是先給我一件。”
蕭循語氣不佳:“等著。”
他開門出去,李如意跟著裴複複去抓兔子了,李一在玉京沒有跟來,裴酌聽見蕭循在吩咐一個侍衛,對方並不如李如意善解人意,蕭循得說得明白一些:“將龍舫上黑色箱子裡的衣服取來一套。”
蕭循居然是帶著他的衣服南巡的!
裴酌抿了抿唇,突然有些慶幸,在揚州提前被抓也不是沒有好處,不然蕭循帶著衣服南下,晃了一圈沒找到他,又原封不動帶著回去,那也太淒涼了。
他察覺到蕭循一直站在門口,安排交代事情。小崽子要飯打斷了天子的公事,那邊還有一乾大臣等著呢。
裴酌慢吞吞才想起這茬,想讓蕭循先去辦正事,門扇吱呀一聲,蕭循便捧著一套衣服進來了。
裴酌被挖起來,被蕭循親手換上華麗舒適的套裝……他發現蕭循的審美就是套裝,從頭到腳要成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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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係腰帶的時候,裴酌努力氣沉丹田,憋了一口氣在肚子裡,使得腰圍正好。
蕭循揉了一下他的腰側,裴酌頓時破功呼出一口氣,小腹扁回去,按照兩年前的尺寸做的衣服,腰帶有了盈餘,能多容納一掌。
蕭循把手掌貼在腰帶內側,垂眸時睫毛掃起的風都帶著冷淡。
他悶不做聲,在裴酌腰帶上掛小金飾,整套衣服是淺色係,腰身纖細,布料雪白,唯有小金墜子隨著動作晃動。
蕭循捏著他腳腕上的鏈子,道:“缺錢怎麼不當了?”
裴酌:“我怕你派人監視當鋪。”
蕭循:“……”
他看見大雁腳上的金圓環後,立刻命人注意當鋪裡有沒有流通裴酌衣服上的金飾。
裴酌才不傻,他把那些金飾當成報酬支付給農場裡的工人了,並與他們約好,除非危機情況,不然三年後才能拿出來變現。
他的金子好看,那些嬸嬸們都攢起來了,說以後給女兒當嫁妝。
蕭循聽得牙癢。
裴酌的腳腕被握疼了,換上一副語氣:“你送我的有寓意的東西,我怎麼可能舍得當,還要當傳家寶一樣傳給複複呀。複複戴著可好看了。”
蕭循彎腰抱起裴酌,徑直走出去。
裴酌:“你抱我去哪?!”
“驛館。”蕭循看了一眼四周,慷人之慨道,“此處便留給你收留的苦命人,裴夫子這麼心善,和朕擠一擠,省出一個房間吧。”
等候侍衛取衣服時,蕭循便得知了裴酌貧窮的真相,父子倆一路走一路撿乞丐,最後把住處變成了收容所。
乞丐都不要飯了,他兒子出去要飯。
蕭循心中五味陳雜,追根究底,是他沒能讓所有人安居樂業,才有了裴酌和富富的心軟不忍。
王公貴族錦衣玉食,街上乞兒饑寒交迫。
是他這個皇帝還不夠好。
……
天子下榻驛館,並沒有提前擴大規模,還是普通的樣子,屋子沒有幾間,蕭循讓他們保持原樣,不要興師動眾,今日首次對屋內做了更改——換一張更大的床。
裴酌剛被放在床上,出去抓兔子的複複便回來了。
小崽子一身富貴,脫掉了大大的遮陽帽,他在揚州的熟人多,叔叔嬸嬸見了他都要停下腳步,仔細一看,試探著喊:“複複?”
裴複複:“嬸嬸,是我噢。”
“真的是複複啊!換了一身都認不出來了!”
“這是誰的崽兒?”
“就是複複!”
“這一身真好看。”
“看見複複我就好想當奶奶。”
裴複複收獲了一籮筐的“都認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