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夏沒有說話, 隻是微微地偏過了頭,那副柔弱中帶著順從的模樣讓人越發心熱, 寧王從不知自己的未婚妻在清醒的情況下居然是這樣靈動生氣的,不由得越發想要逗弄她。
見姚夏仿佛認命的樣子, 他忍不住靠得更近了些, 一隻手撩撥起她的頭發, 就在這時, 姚夏猛然伸出手, 就要揭開他的麵具,寧王是習武之人, 反應靈敏,迅速地後退開去,隻是麵具仍舊被帶得一歪, 他手忙腳亂地按住臉上的麵具, 驚道:“你做什麼!”
姚夏卻是已經收起了臉上的驚慌神色,眯了眯眼睛, 冷聲說道:“你是我認識的人?”
寧王立刻心虛,語氣卻變得陰惻惻的, 沒有半絲破綻, “你認識會這樣對你的人?”
姚夏冷眼看著他, 沒有說話,寧王卻似有了借口, 底氣也足了起來, 立在床前負著一隻手, 說道:“其實我也並非是你所想的那種人,隻是兩年前偶然經過林府,發現你天生陰脈,不儘早治療,活不過十六,所以每隔幾天就會過來一次,以內力替你疏導經脈。”
“如果我是采花賊,早就不知道得手多少次了,還會站在這裡好好地跟你說話?”寧王義正辭嚴地說著,差點連自己都要認為自己就是這麼光風霽月的江湖大俠了。
姚夏卻沒忘記兩次醒來時這人親熱狎昵的舉動,眼神越發地不信起來,寧王也想起了自己做過的事,輕咳一聲,“這個,我也是個正常的男人……”
姚夏平靜地說道:“家中為我請過無數的大夫,即便是宮裡的太醫,也從未說過什麼陰脈的事,所謂內力更是無從所考,我又憑什麼信你一個登徒浪子?”
說到這裡,寧王卻不那麼心虛了,他伸出一隻手來,掌心在上,運足內力,過不多時,他的掌心上竟然冒出了一層白霧,離得近了,似乎還能感受到空氣的扭曲,就像在手掌心升了一把看不見的火焰,他解釋道:“天生陰脈是江湖人的說法,男子天生陰脈,隻是要比常人畏寒一些,不能習武,女子本質為陰,再生陰脈,大多數都活不過十歲,所以經籍裡沒什麼記載,林大人疼愛你,用的藥請的大夫都是最好的,才讓你活到十二歲,至於這兩年,全都是我的功勞。”
似乎有些相信了,姚夏卻有些警惕地看著他道:“你既然不認識我,又何必這麼好心,費事替我醫治?”
這是未婚夫的義務,換到一個素未謀麵的江湖人身上,看著就有些違和了,寧王頓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想了想,硬著頭皮編道:“我和你兄長是好友,何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姚夏不說話了,寧王頓時鬆了一口氣,琢磨了一下,得寸進尺道:“你既然相信我了,我以後是不是能繼續替你醫治了?”
姚夏抿嘴,寧王半帶恐嚇地說道:“你這樣的天生陰脈,除非每隔一段時間用內力疏導,否則就會慢慢全身經脈堵塞而死,我這兩年幾乎都沒離開過汴京,最遲不超過半個月來一趟,才換你一條命在,以你的脈象,如果不讓我醫治,一個月的時間,你就會死。”
v666呆住了:【這就是林嫣的死法啊……】
林嫣之死隻是原著裡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情節,那時重要的劇情轉折點是嶽家父子雙雙死在前線,嶽庭芳提劍奔赴戰場,這一節過後,劇情則開始慢慢過渡到了寧王謀反的前奏。
姚夏看原著比v666要更細一點,從時間線來看,林嫣之死前後,寧王被天子派去江南審查一樁貪墨案,顧寒作為六扇門陪同人員護衛在側,案情撲朔迷離,但寧王到江南之後,第二天就粗暴地抓了幾個官員,想要草草結案歸京。
六扇門是天子直轄,以公正為己任,不僅沒有順了寧王的意思,反倒堅持一路查了下去,雖然後麵證明寧王抓的人基本是對的,但在原著劇情看來,也隻是為寧王的深不可測多了一道令人玩味的地方,而這些堅持查案的六扇門官員們,都在歸京之後一個個慘死家中,顧寒的官職也被撤。
想到這裡,姚夏微微蹙了一下眉頭,寧王卻誤會了,以為她是在擔心以後的事情,不由得放軟了語氣,說道:“等你出嫁,我就不會再來了,陰脈可以通過……罷了,你隻要知道,等你嫁人身體會變好就是。”
以內力疏導經脈並非是話本裡說得那樣簡單,不僅需要足夠的內力支撐,還要醫治之人體質純陽,童子身未破,並熟悉人體一百零八大穴,而這些穴道分布各處,有的極為隱秘,有的地處尷尬,對著一動不動的睡著的人,寧王早就熟能成巧,可對著一個睜著眼睛看他如何動作的小姑娘,他就很不自在了,不由得輕咳一聲,似乎是有話想說。
姚夏於是就看向他,隻是頭剛抬起一點,就被一隻手敲在了脖頸上,暈了過去。
離燈會過去隻有幾天的時間,采花盜盧花蜂從來都是不得手不鬆口,顧寒信守承諾,帶著六扇門的捕快在林府附近巡邏了幾個晚上,並沒有什麼異狀,他反倒比平日更加擔心了些,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卻傳來了盧花蜂再次作案的消息。
受害人是汴京一處茶樓大堂唱小曲的歌女,家裡住得遠,趕到現場之後,顧寒的臉色頓時沉重了起來,和盧花蜂往日的行徑不同,這一次除了采花,更是一場虐殺。因為要留證審查的原因,凶殺現場被封鎖了起來,進門就能看到被綁在座椅上的一個少女,地上躺著兩具屍體。
顧寒走進去,目光落在被綁縛著的少女屍體上,眉頭立即蹙了起來,讓手底下的人拿了一張白布覆蓋屍體,常年跟著六扇門的老人辦案,不需要仵作,他自己就能看出屍體的大致死亡時間和被害手法。這少女五官姣好,渾身隻有幾片破爛布料,露在外麵的肌膚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肩膀上被咬出血淋淋的牙印,更為可怖的是,一把黃油紙傘沒入了身下近一半的尺寸,血肉模糊又殘虐至極,讓他隻看了一眼,就不忍地彆開了視線。
“死亡時間有兩天了,這一家住得偏遠,平日裡和人沒什麼往來,還是茶樓的管事見死者兩天沒去唱曲,派了跑腿的上門來問,才被發現的。”副捕頭張孝說道。
顧寒檢查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兩具屍體,探了一下傷勢情況,抿唇起身,說道:“是盧花蜂的手筆,這賊盜早年在武當學藝,出手時會帶上一些武當功的習慣,從不遮掩。”
張孝感歎道:“當初盧花蜂犯案,還隻是采采花,對著官府囂張幾把,自從那年動手殺了人,犯案的手法一天比一天凶殘,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抓到這個賊子。”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規矩,盧花蜂無疑是壞規矩的人,朝廷六扇門把這人列位一等通緝犯,江湖各派也在追殺此人,但多年無果,不是這人武功太高,而是他的輕功配合換臉易容之術,隻要躲進人群,基本就再也尋不到了。
顧寒沉聲道:“不是單純犯案,而是泄憤。”
那日燈會,他本來也是去看花燈的,但人群之中卻發覺一人步伐奇異,不免留心了幾分,等到一錯眼的工夫,就發覺這人不見了,而原地留了個被點了穴剝去外袍的年輕男子,他陡然之間才反應過來那人就是盧花蜂,頓時拉住人詢問了最近的偏僻地點,追了過去。
盧花蜂心胸狹窄,惡膽包天,偷香竊玉被他打斷,這些日子又沒能從林家姑娘那裡得手,他早想到這人會另外找尋目標,甚至做出更為殘忍的事情來,也派了人配合夜間巡查隊在城中四處巡邏守夜,但還是沒能防住這人。
顧寒麵上浮現出冷意來,他本就是江湖出身,對盧花蜂這樣的江湖敗類更是深惡痛絕,留人記錄了案檔,回了一趟刑部,調出盧花蜂曆年犯事的案卷,想從中尋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張孝跟著他一起看,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道:“那晚上林府那邊還去不去?采花盜犯案時間會間隔一兩個月,林府那麼多的家丁護衛,隻要林家姑娘不出門,大概不會有事的吧?”
顧寒搖了搖頭,道:“要去,盧花蜂為人記仇,何況林家姑娘貌美,他心裡一定記掛,千日防賊比不過千日做賊,一日不去,也許就被鑽了空子。”
張孝撓了撓頭,顧寒疑惑地看向他,張孝乾笑了一聲,說道:“大人,你這還是第一次誇姑娘家好看呢。”
顧寒的手一頓,他想說不要多想,林家姑娘確實生得美貌,他隻是實話實說,但又覺得這樣一本正經的解釋有些欲蓋彌彰,他搖了搖頭,不搭理張孝了,繼續翻看案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