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李清儀的記憶裡, 姚夏還是第一次來到飛仙閣,作為純女修宗門中做得最大的一家, 飛仙閣也確實有自己的氣派,當年創立飛仙閣的乃是三位義結金蘭的女修,飛仙閣的宗旨就是教導女子自立自強平等和睦, 鋤強扶弱,以正道心。
由於飛仙閣強勢, 宗門內的女弟子們也大多如明月皎白, 芙蓉清高, 修真界中常以娶到飛仙閣的女修為榮,有一段時間,幾乎所有行走在外的飛仙閣弟子都冒著藥王穀的名頭,甚至有假裝魔修的, 就是為了避免那些狂蜂浪蝶, 後來飛仙閣聯合昆侖仙宗下達禁步令,飛仙閣的弟子們日子才算是過得清淨了一些。
大約就是因為好幾千年前的這一層關係, 昆侖仙宗的弟子經常會和飛仙閣的女修交好, 結成道侶的幾率也比其他宗門大得多, 飛仙閣的女修在外行走的時候, 遇到昆侖仙宗弟子, 是可以不帶姓名直呼一聲師兄的, 常有人言, 男子入得昆侖仙宗, 娶一位飛仙閣女修為妻, 人生便是圓滿,反之女修也是一樣,能進飛仙閣,嫁一位昆侖仙宗的美婿,就是大多數女修一輩子夢寐以求的了。
“昆侖仙宗要是真的大公無私,大可以為管轄範圍內所有女修下一份禁步令,不允許男修在她們不願意的情況下接近,隻護飛仙閣叫什麼佳話?”姚夏在飛舟裡聽著謝湛為她講古,聽到這裡,忍不住說道。
謝湛笑眯眯地說道:“昆侖仙宗下的禁步令,聽不聽是兩說,那些昆侖仙宗的弟子在外也未必就敢因為這點小事得罪強敵,倒是有劍修在的地方,沒人敢放肆。”
這個姚夏倒是知道,同階之中劍修最強是公認的事情,昆侖仙宗之所以被稱為正道第一宗門,無非就是勝在弟子多,分派廣,真論起頂尖戰力來,比紫霄劍派還是不如。
謝湛見姚夏揚起臉,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不禁失笑,“不過說的是在外,有昆侖仙宗的禁步令在,飛仙閣內外都是不允許男子接近的,我也能放心了。”
姚夏眨了眨眼睛,在謝湛的臉上親了一下,謝湛俊臉微紅,看了一眼外麵,說道:“我送你進去吧?”
姚夏搖搖頭,說道:“已經送了一路了,不差這幾步,我想安安生生地在飛仙閣待兩個月,你送我進去,讓彆人看見了不好。”
要是平時,謝湛哪管這麼多,但他這會兒也就痛痛快快地點了頭,說道:“那好吧,清儀,我的分神並不會時時窺探你一舉一動,要是遇到危險,你就轉兩下鐲子,我會即刻趕到你身邊,要是……想我了,就轉三下,我也會來的。”
姚夏轉了兩下手上由謝湛分神幻化出的鐲子,然後又轉了一下,輕聲笑道:“我現在就想你了。”
謝湛啞然,心卻軟成了一灘水,摸了摸姚夏的頭發,送她下了飛舟,姚夏在渡口上站了一會兒,直到飛舟返航,才翻開了謝湛走前給她的玉牌,那是一個新的身份玉牌,師承變成了空白的,名字那一塊改成了“謝清儀”,她把玉牌掛在了腰間,朝著飛仙閣的方向走去。
中天之域宗門林立,紫霄劍派也在這裡,原本是用不著飛舟傳送的,但謝湛一定要來送,也不過是從紫霄劍派的渡口送到了飛仙閣的渡口,風景卻截然不同,紫霄劍派不設法陣,一年四季該熱就熱,該冷就冷,這會兒正是寒冬臘月,飛仙閣卻是四季如春的,一下渡口,就仿佛置身在了花海之中。
飛仙閣占地麵積比紫霄劍派要大,建築也不是一成不變的石頭洞府,而是在靈脈的基礎上專程建造了精致的亭台樓閣,遠遠近近,有高有低,偏生建得錯落有致,美輪美奐,這些精美的樓閣都是內門弟子住的地方,外門弟子聚居在最外圍的青磚瓦房裡,經常五六個人睡在一間房裡,就如同凡間大家小姐和貧家丫頭的區彆,明明是個宗旨要教導女修平等和睦的門派,卻在入門之初就給人定下了三六九等。
有了謝湛從杜容仙尊那裡要來的薦信,姚夏倒是很輕易地跟在兩個引路弟子的身後進了內門,見到了杜容仙尊。
杜容仙尊是個看上去二十來歲的美貌婦人,之所以說是婦人,是因為她梳著婦人的發式,據說在很多年前她就這樣打扮了,偏偏又沒有人見過她嫁人,隻是杜容仙尊一直很強勢,因為這事跟幾個說嘴的人動過手,說起來和謝湛是很像的,等她修為越來越強,也就沒人管這事了。
姚夏微微低著頭,並沒有對杜容仙尊的發式多做留意,她做過幾輩子的少女,嫁過不知多少人,最清楚女人心思,梳頭隻管好看就是了,少女發式翻來覆去就那麼幾種,好看的也少,總不如婦人頭花樣繁多,漂亮得緊。
杜容仙尊打量了姚夏幾眼,似乎並沒有看出她的出彩之處,也就淡淡地說道:“你靈根天成,雷屬性更是難得,隻是本尊是水木靈根,這裡沒什麼可教你的,你的心思怕也不在我這裡,行過拜師禮,這兩個月在這裡安生待嫁,可明白了?”
姚夏認真地點點頭,見她安分,杜容仙尊也就滿意地點了點頭,把自己的幾個徒弟叫進來,讓姚夏一一見過師姐。
“大師姐和小五是今年的試煉主考,帶著新晉的弟子們試煉還沒回來呢,這裡我最大,叫我一聲玉蓮師姐就好,這是明蘭,她是三師姐,這是婉君,你叫一聲四師姐。”自稱玉蓮的二師姐很是熱情地對姚夏說道,她的眸子裡閃動著好奇的色彩。
姚夏一一見過禮,她這幾個師姐裡,玉蓮一眼看著就是最活潑的,明蘭人如其名,是個宛若空穀幽蘭的美人,見她行禮,微微側身避了,婉君身上猶帶幾分書卷氣,長相倒不是特彆出眾,勝在氣質。
杜容仙尊瞥了玉蓮一眼,“你今年要是再不成嬰,彆說二師姐,就是六師妹也輪不上你,不是說閉關嗎?怎麼又出來了?”
玉蓮討好地撒嬌,“師尊……”
杜容仙尊冷冷地瞪了玉蓮一下,但到底沒有再說下去,讓她帶著姚夏去看房間,玉蓮歡呼一聲,拉了拉姚夏的袖子,把她從內閣裡帶出來了。
“師尊冷下臉的時候特彆嚇人是不是?但是她也最怕人撒嬌了,要是犯了什麼錯,一定要會裝可憐……”玉蓮很是自來熟地跟姚夏說了一路,姚夏也含笑一句一句地應著。
謝湛走後,杜容仙尊就讓仆從去給姚夏收拾了住處,這會兒正好收拾出來,那是一座三層的小樓,外麵是木製的,飛簷四角雕著花,形製精美,內裡靈氣十分充足,且不鬆散,前後都有院子,前院種著花,後院簇著竹,比李清儀做親傳弟子時住的地方還要雅致一些。
玉蓮驚歎道:“這碎玉樓連大師姐也隻是結嬰那會兒住了半年,師尊這是有多喜歡你呀!”
姚夏沒接話,玉蓮也不尷尬,笑眯眯地問道:“你叫清儀是嗎?我叫你一聲清儀師妹吧,都是同門了,有什麼可藏著掖著的,快跟我說說吧,師尊為什麼對你那麼另眼相看啊?你的資質和師尊特彆合嗎?等等,你姓謝,不會是南天域謝家的小姐吧?”
南天域謝家,嚴格來說應該算是謝湛的爺爺謝秋風的本家,隻是謝秋風出身不好,是個私生子,早年謝家當時的主母雇人追殺過他,連謝這個姓都是他劍法大成之後從謝家搶來的,到了謝湛的父親這一輩,壓根就沒去上這個修真世族的家譜,謝湛更是見一個謝家來人打一個,如今的修真界也沒幾個能摁著他的頭叫他認祖歸宗的人了,也就這麼乾晾著。
姚夏於是搖了搖頭,“我雖然姓謝,但並不是南天域謝家的人,師尊……師尊同我的一位長輩有些交情,長輩有托,所以破格收下我而已。”
玉蓮看上去有些相信了,又撓了撓頭,問道:“那你是什麼靈根資質啊?我是木靈根,跟大部分的靈根都不排斥的,但是站在你邊上,我總感覺有些……緊張?”
姚夏老實地回答道:“我是雷靈根,跟大部分的靈根都排斥。”
玉蓮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又拉著姚夏說了幾句話,才磨磨蹭蹭地回去閉關了。
姚夏進了碎玉樓,這碎玉樓每一層的建築擺設都不同,有畫室,琴室,棋室,茶房,香閣,靜房,第三層是主臥,金雕玉砌不足言貴,一應用具都是最好的,看得出杜容仙尊是真的把她當做客人看待。
姚夏歎了一口氣,接下來就是要想想,怎麼和柳芊芊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