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車輛和行人都很稀少,格外寂寥。
相比之下,車內倒是熱鬨。
沉晨的話,說得要更多一些,她講起了今天晚上四個女生的聚會,又講起了晚上給馮雪年講的童話故事……
相比起剛才在醫院時的沉寂,現在的她,才是顧之羲熟悉的那個沉晨。
他偶爾會附和兩聲,話雖然不多,但從來沒有冷場。
車快到小區的時候,沉晨停下了新話題,嗅了嗅,一陣熟悉的食物香氣順著開了一條縫的車窗鑽了進來。
她興奮地看向窗外,果然發現了目標:“顧總,您看,這個點了,街上居然還有烤紅薯的。”
雖
然上次的紅薯吃到最後食之無味,但許久沒吃了,冷不丁聞到這個香氣,沉晨還是想吃。
顧之羲讓司機停了車:“要去買嗎?”
沉晨點點頭,現在她自覺也算有點小錢了,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她了,問道:“顧總,你吃嗎?我請客,這次不用你報銷。”
顧之羲搖了搖頭,“你自己吃吧,我不餓。”
一看到紅薯,他就想起了上次讓司機懷疑他小腦有問題的一摔。
從那以後,他就暗自發誓,再也不會吃紅薯了。
沉晨下了車,發現那邊的攤主應該是準備收攤了,正在收拾東西。
沉晨趕緊跑了過去,好在紅薯還沒賣完,她買了個最小的。
因為是最後一個客人,攤主還熱情地給她打了半折。
沉晨上了車,紅薯的香氣瞬間彌漫在整輛車內。
她小小地抿了一口,軟糯的紅薯立刻在口中化開,隻餘香甜,熱情說:“您真的不嘗嘗嗎?很甜的,比上次吃的還甜。”
顧之羲隻是看了她一眼。他發過誓。
沉晨直接從還沒咬過的一邊撕下了一小塊,遞給了顧之羲。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接了過來。
算了,世間哪有一成不變的誓言。
咬下去,紅薯確實很甜。
更好的是,也沒有觸發什麼不該觸發的題目。顧之羲覺得,自己對於紅薯的陰影,差不多可以過去了。
車子快開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沉晨喊了停。
“顧總,就送到這兒吧,我想自己走一段路,把紅薯吃完。”
顧之羲觀望了眼外麵,這邊距離小區大門也沒有多遠了,前方還有保安站崗,很安全,“好,路上小心。”
沉晨點點頭,下了車。
耳邊,車子逐漸遠去。
她抬頭注視著深色無雲的天空,良久後才捧著小半個紅薯往前走。
顧柏下了出租車,愉悅地哼著歌,一抬頭,就看見了一輛熟悉的車。
他立刻停下腳步,仔細眯起眼望過去。
隱約可以看到顧之羲的臉出現在降下的車窗內,正跟站在車外頭的沉晨說著話。
怕被發現,顧柏連忙朝後退了一步,等到站到樹後,才徐徐探出半個身子張望。
一分鐘後,他看見沉晨往前走,而顧之羲的車也調頭離開了。
他遲疑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跟在沉晨後頭。同時東張西望,防備顧之羲突然回來發現他。
等到確定顧之羲不會回來了,他才快步上前,想要叫住沉晨。
然而剛走沒兩步,突然斜裡橫出個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翻到背後。
顧柏猝不及防啊了一聲,“誰啊!”
一道女聲響起:“我們觀察你很久了,鬼鬼祟祟跟在人家姑娘後麵,搞尾隨,你個流氓!”
沉晨也被那道突然劃破天際的聲音嚇了一跳。
她回頭看去,隻見一男
一女正站或蹲在地上一團黑影的旁邊,看著像是一對年輕情侶。
其中男的那個正壓著地上的人。
接著,沉晨聽到了黑影大喊:“什麼叫我尾隨她!我認識她!我倆認識!”
沉晨聽出了這道聲音的主人,是顧柏。
後麵的女生瞪著顧柏:“認識人家?我告訴你,流氓狡辯的時候都這麼說!”
男生:“看你剛才賊眉鼠眼,還躲在樹後麵東張西望的樣子,一看就不像個好人,要狡辯,去派出所狡辯吧。”
沉晨轉過身,看著男生更用力地壓著顧柏,慢慢咬下了一口紅薯。
顧柏奮力反抗,疼得嗷嗷叫,想要抬起頭尋找沉晨的身影:“你肯定認出來我是誰了吧?他倆誤會了,你快說句話啊!說咱倆認識!”
然而一看對麵,沉晨正站在樹的陰影下,一邊看他,一邊沉浸式吃紅薯。
圍巾遮住了她的小半張臉,但完全能感受到她的愉悅心情。
他氣急敗壞:“不是,我真的認識她!”
直到小情侶中的女生對沉晨說:“姐妹,我跟我男朋友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這男的躲在樹後麵偷看你,然後過一會兒還貓著腰跑向你,肯定是不懷好意。但是你彆怕,我一會兒就叫我男朋友把他送到派出所去!彆怕,沒事了。”
顧柏掙紮:“她本來也沒事兒啊!有事兒的一直都是我!”
與此同時,沉晨也吃下了最後一口烤紅薯。
她擦了擦手,說:“謝謝你們啊,不過不用了,我其實認識他。”
女生有些懷疑:“真的認識嗎?你不用怕他對你乾什麼的,還有我們可以幫你呢。”
“確實認識,因為他是我的……”沉晨思索了兩秒,“領導。”
壓在背上的力道鬆了一些,顧柏欣喜若狂:“你們看看你們看看,我就說我跟她是認識的!是你們搞錯了,我沒有尾隨她。”
看沉晨清澈的目光不像是受到了威脅,情侶中的男生這才放開了顧柏。
他撓了撓頭:“看來確實是我們誤會了,不好意思啊兩位。”
沉晨:“沒關係,還是得謝謝你們幫我。誤會也不是你們的問題,畢竟他的行跡確實很可疑。”
女主仗義地拍拍胸口:“沒事兒,見義勇為,是應該的,雖然這次搞錯了,但下次再遇到類似的事,我們還會出手的。”
等人走了,沉晨將紅薯皮扔掉,問:“顧先生,大晚上的,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彆說他們了,連我都懷疑你跟蹤我。”
“誰跟蹤你了!我他媽就住這兒!”顧之羲喊道。
顧家老宅被顧之羲拿回去了,他的房產當初也都賣掉抵債了,之後迫不得已,才搬到了這麼個在他看來各方麵都普普通通的小區裡。
不過最近有了錢,他其實已經在籌劃著換個地方住了。
經過今晚的事,他已經下定決心要換掉房子。
沉晨一愣,“那還真是巧了,顧先生,我以後也
會住這兒,咱們是鄰居呢。”
更要換了。
“巧個屁!”顧柏剛才被折騰得一身汗,風一吹,瑟瑟發抖,氣得嘴皮子都不利索,“我還沒問你呢,我剛才被那個男的摁在地上,我死命地喊你、叫你,你怎麼就光顧著抱紅薯,站那兒看著我乾吃呢?”
沉晨抬起頭看他,點點頭,承認了:“我也知道,乾吃確實不太好。”
“你知道就好!”
“但主要這附近也沒水,我隻能乾吃。”
顧柏:“……你!你故意的是吧?”
沉晨無辜:“我怎麼了?”
顧柏啞口無言,更想挑刺了,找到個角度:“還有,我記得呢,之前總是聽你把顧之羲叫為上司,怎麼剛才叫我就叫領導?上司是比領導級彆更大嗎?”
尤其是她說出領導兩個字之前可疑的停頓,更叫他懷疑。
沉晨禮貌地笑了笑:“哦,你誤會了,那倒跟級彆沒關係。是這樣的,在我這裡呢,像顧總那樣——”
“長得好看,個子又高,身材又好,對下屬大方,關鍵是人還特彆聰明的,叫上司。”
“像……”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看著顧柏,兩手交叉,隻是笑笑不說話。
顧柏:“……”
他深吸一口氣:“合著在你那裡,領導跟上司,是兩個反義詞唄?”
沉晨微笑了一下:“看來是我錯了。”
顧柏臉色一緩。
“領導,也有聰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