霆國命將軍陳琰在城外南側紮下一寨。陳琰隻道陵軍定從東北而至,並不以軍情為重,平日裡隻顧提防大路。卻不防文脩帶兵從小路殺來,不費一兵一卒便奪了大寨,將陳琰生擒活捉。
陳琰伏拜請降,文脩應允,命其詐開城門。
彼時陵國大軍已到了沈黎城外,正在東門北門兩處攻城。霆軍緊著守東北方向,倒是讓文脩輕而易舉地詐開了南城門。
“沒想到……這般容易。”少年麵無表情地看著麵前徐徐打開的城門,抬手甩出一隻響箭衝入雲霄,“殺!”
裡應外合,三麵夾攻。不出半日,沈黎城被陵軍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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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林弈帶兵入皇宮,便瞧見大殿上擺著兩口棺材,文脩正提槍站在一旁。
“王爺。”文脩聽見聲響,回身行禮。
“能半日便攻下沈黎,文樓主居功甚偉。本王該多謝樓主才是。”林弈說著拱手一禮,隻是麵上卻不見分毫喜悅之情。
文脩急忙避開:“不敢當,不過是職責在身罷了。”
林弈的目光落到那兩口棺材之上:“這是?”
“霆國的陛下和皇後。”文脩淡淡道,“霆皇陛下被我一箭射殺,皇後娘娘自縊身亡。”
林弈上前,仔細看去。
霆國的君主安靜地躺在棺材中,大約是文脩命人為他拔箭整飭的緣故,霆皇陛下身上衣冠整齊,瞧不出半分不妥。他神色平靜,仿佛隻是安然睡去,不過……沒有了呼吸。
霆國皇後同樣是更衣梳妝之後才放入棺木中,衣冠服飾無一處不符其身份。隻是因為皇後自縊身亡,頸上有一道極深的紅痕,看著分外刺目。
林弈閉了閉眼,輕歎了一聲:“將霆國帝後依禮葬入皇陵罷。”
他沉默片刻,轉而問文脩:“你可知……旁人下落?”
“霆皇後宮中隻有皇後娘娘一人,膝下二子一女。”文脩慢慢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永平王及樂寧公主,皆在側殿中,聽憑王爺發落。”
“至於王妃,她已帶郡主離開沈黎,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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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弈命文脩帶兵先行,取餘下諸城,又命辛桂兩位將軍帶兵護送霆國宗室並歸降群臣回衡湘,自己則留在沈黎安頓政事。
沈黎城破,霆皇駕崩。霆國官民再無鬥誌,皆望風而降。文脩帶兵一路勢如破竹,直打到夏寧城下。
霆國護國和安長公主冷洛嫻,率霆軍餘部,死守夏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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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文脩迎林弈進軍營,俯身請罪,“末將失職。”
夏寧城久攻不下,他身為先鋒官難辭其咎。
“這並非你的過錯。”林弈擺擺手並未追究,“夏寧城易守難攻,這也是長公主挑中了此城的緣故。”
畢竟,那是他的王妃啊!
他的王妃熟讀兵書,心中自有溝壑,哪怕是初涉戰場,也能用兵如神。
林弈閉了閉眼。新婚燕爾之時,他和王妃也是琴瑟和鳴,情深意篤。他們曾在花窗下共讀兵法,他們曾在燭光下推演沙盤。他仍記得那時得遇知己的興奮,那份心意相通的喜悅。這天下除了他的王妃,再沒有第二個人能如此知他懂他。
然而……
一彆十五年,他們終究躲不開對壘疆場。
林弈歎了一聲,開口問道:“軍情如何?”
“若是強攻夏寧城,隻怕損失太重。末將本想誘敵追擊,奈何王妃堅守不出。”文脩垂眼答話,“夏寧城固若金湯,我那些手下都進不去城中。末將曾夜探過幾次,隻是城中糧草軍械都安排得十分妥當,做不得手腳。”
他便是有萬般計策,使不出來也是無用。陰狠毒辣的法子倒是能用,隻是……那城裡有王妃有郡主,他投鼠忌器,又怎敢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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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弈率三軍在夏寧城下圍困十餘日,陵軍依然不得寸進。
“諸君可有何良策?”林弈緊皺眉頭,向眾將問計。
隻是這一次,中軍帳中寂然無聲。眾將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曾出言。
能用的手段文脩都已用儘了,再問計策……他們卻是想不出了。
“末將還有一計。”文脩抿了抿唇,見周遭無人說話,終究還是站了出來。
“我昨夜又進了一次夏寧城。”文脩冷靜道,“王妃雖將糧草軍校都布置安排得十分妥帖,但是郡主身邊卻多有顧及不到之處。若是以郡主為質,或許能逼迫王妃開城納降。”
“不可。”林弈想也沒想便否決了。
“還請王爺以國事為重,莫要因個人恩怨影響大局。”文脩淡淡道。
“君子有所為而有所不為。”林弈冷聲道,“阿蓮也是本王的女兒,本王絕不會用她去威脅本王的王妃。”
兩人僵持片刻,文脩驀然一笑:“王爺一片殷殷愛女之心,在下明白了。”
“隻是在下行事,向來不擇手段。”
“你……”林弈一怒,正想說些什麼,卻突然往後倒了下去。
“王爺!”耿任兩位將軍急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林弈。隨著一片鋃鐺之聲,眾將紛紛拔出兵刃,將文脩團團圍住。
“文樓主。”丁將軍一字一頓地問,“你對王爺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