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軒卻莞爾一笑。
“莫愁不在這兒。”他含笑看著林墨言,“你若是心疼我,不妨直說。”
林墨言聞言,頓時手足無措。林墨軒卻輕笑起來,帶著一點成功捉弄人的促狹意味。
“大哥!”林墨言越發羞窘難當。
“謝謝。”林墨軒收起玩笑之意,認真道,“被人關心的感覺很好,我真的很開心。”
隻是……墨言雖是借著莫愁來表述關切之意,但莫愁卻未必還會在意他。除夕那一日,他看見了莫愁麵上的驚恐和難以置信,也看到了莫愁下意識的閃躲動作。
是他咎由自取啊!是他親手把對他抱有善意的妹妹推開了。他這樣的人,原也不值得旁人和善相待。
*
點罰過後,眾人無論適應與否,都被迫遵循著龍翼司的規定。而不同於旁人的戰戰兢兢,林墨言在龍翼司可謂如魚得水。
林弈一向對子女管教十分嚴格,兩個女兒或許還有撒嬌耍賴的機會,但兒子們從來沒有這等特權。每日早起、嚴格訓練、沒有玩樂的機會,這些對於林墨言而言本就是日常生活。
他白日裡與眾人一同訓練,晚上或是溫書,或是琢磨定軍槍法。同住的王澤安也是個好性子,每日裡與他一同秉燭夜讀。更有林墨軒一旦有閒暇便來看望他,他讀書習武時若有不解之處,隻管拿來請教兄長。
九宮樓主委實博學多識才智過人,無論四書五經還是兵法戰略,他隻信口點撥一二,林墨言便茅塞頓開。兄弟兩個難得這般密切相處,如今兩方都有意親近,感情愈發深厚起來。
林墨言雖在龍翼司遊刃有餘,旁人卻不比他這般輕鬆自在。十日後的點罰,倒是有不少人挨了鞭子。
“你有什麼可抱怨的?那位可是用絢顏練功的狠人,還指望他能對你手下留情?”蔣南尋一邊給路承德上藥一邊勸道,“林司使大約覺得,這懲罰算不得什麼大事罷。”
“又不用他自己挨鞭子,他自然不會覺得算什麼大事。”路承德依舊抱怨道。
“並非如此。”前來送傷藥的姬潮生歎息道,“我父親說,林司使當初在軍營中領了軍法,當夜照常帶兵巡營。”
“嗯?”同樣過來送傷藥的林墨言怔了怔,“我倒是沒聽說過這件事。”
“我父親三天兩頭拿這件事教育我們兄弟。”姬潮生道,“聽說是靜淵王下的令,當時我父親和各位將軍都在為林司使求情,但是王爺堅持要行軍法。”
“那時候,還是文樓主罷。”蔣南尋思索道。
“是啊,我父親當時還十分驚訝九宮樓主竟也會領受軍法,現在想想……倒也難怪。”姬潮生歎息道。
“但我聽說,林司使曾經給王爺下過毒。”蔣南尋又道。
“這我也聽說過。”任思齊插言道,“仿佛是為了挾持端敏郡主?”
眾人求證般地看向林墨言,林墨言沉默片刻,隻道:“我不清楚。”
他們府上從來不提這場戰事。姐姐似乎知道的比他多,但也不肯與他細說。
“但除此之外,我父親在家裡都把林司使誇出花來了。”姬潮生轉過話頭道,“什麼身先士卒,勇武過人……”
“還有勤勉好學,謙和知禮。”任思齊接口道。
姬潮生抬眼看去:“你家也是如此?”
任思齊點頭:“深受其害!”
兩人對視一眼,頓覺同病相憐。
“我倒是不知兩位將軍對我的評價如此之高。”
熟悉的聲音傳來,眾人不由得一驚。抬頭望去,林墨軒正抱著手臂站在門口,神色淡淡:“我還道諸位將軍都被我得罪了。”
姬潮生訕訕笑道:“林司使哪裡話來,家父……”
林墨軒抬了抬手阻住他的話頭:“我來看看你們缺不缺傷藥。眼下看,應當是不缺了。”
他隨手將手上的藥瓶放在案上:“受過刑的明日休息一日,後日照常訓練。”玄衣司使並無多留之意,說罷微一頷首,便轉身離去。
路承德看著林墨軒的身影徹底消失,這才敢小聲抱怨道:“我都受傷了,後日還要去訓練?”
蔣南尋想了想:“既然林司使自己受了軍法都不休息,眼下倒還真是手下留情了。”
任思齊乾咳一聲:“那個……林司使送的藥,你們有人想用嗎?”
林墨言過去,拿起藥瓶看了看:“是冰焱。”
所有人:“……”不愧是拿絢顏練功的九宮樓主!
冰焱自然是沒人想用的,傷員們還是選擇了林墨言帶過來的花吹雪。給受刑之人都上過藥後,來幫忙的幾人紛紛告辭離開。
出門後,姬潮生連忙把林墨言拉到一旁:“你哥他不是生氣了罷。”
林墨言想了想:“我哥沒那麼容易生氣。”
姬潮生有些不安:“不是說九宮樓主喜怒無常……”
林墨言:“……這倒是真的。”
姬潮生:“……?”
“但我哥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再說你也是在說他好話,怕什麼?”林墨言道,“放心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