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五日芙蕖每晚都送參湯到霧冽堂,送到最後她哭聲連連不願再去。說是每次去了根本連書房們都不讓進,侯爺的麵都未見到。
餘亮攔在外麵寸步不讓,後麵見她臉皮實在厚,連腰上的佩刀都拔出來了。
若辰嚇得颼颼發抖,說自願做陸伊冉的丫頭,也不去當侯爺的妾室。
方嬤嬤黑著臉根本就不理兩人。她是陸伊冉的奶娘,平時在如意齋也是管事嬤嬤。兩姑娘每日過得戰戰兢兢。
陸伊冉見她們如此,就想起自己剛來侯府時的卑微樣,也起了惻隱之心。決定先留下兩人,讓阿圓帶著她們做些平常打掃的輕鬆小事。
到時讓謝詞安自己來安排兩人。
這日傍晚,陸伊冉剛從外麵回來,還未進如意齋的院門,就聽到循哥兒鑽心的哭聲。
她心中一慌,和雲喜幾步邁進院中,就見奶娘懷中哭鬨不止的循哥兒,額頭上纏著好幾圈白布條,都被鮮血染紅。
見到陸伊冉的身影,奶娘抱住循哥兒一跟頭跪了在她麵前,害怕哭道:“夫人,奴婢該死,把哥兒摔成這樣,都是奴婢的錯。”
陸伊冉來不及責怪奶娘,一把抱起循哥兒。他哭得渾身通紅,應當是疼很了才鬨成這樣。她心疼壞了,貼著他的臉哄了好久,循哥兒才安靜下來。
雲喜發現,其他幾人均不在屋內。
這時奶娘才告知,方嬤嬤今日爬桃樹,想摘些桃花晾乾,做糕點和桃花粥。一不小心卻從樹上掉了下來。
阿圓去喊府上的大夫,兩位太夫人都不開口,那大夫也不敢來如意齋。畢竟方嬤嬤在他們眼中就隻是一個下人,他隻給府上主子們看病。
看門小廝沒有兩位太夫人地準許,也不敢擅自放外男大夫進來瞧病。
她們三人隻好輪流背著方嬤嬤,去府外尋大夫。
奶娘一人要看循哥兒,又要給他做蛋羹,一時顧不過來,循哥兒就從坐床上摔了下來。人摔在院裡的青石板上,額頭剛好磕在縫隙裡的石渣上,磕了很深一道口子血都止不住。
奶娘慌了手腳,隻好用白布先給他纏上。
陸伊冉一陣後怕,幸好未紮到眼睛,不然後果她不敢想。
既心疼自己兒子,又心疼自己嬤嬤,陸伊冉擦掉憤怒和委屈的淚水,扶起奶娘,沒責備她一句。
她接過雲喜手上的碗盞,邊給循哥兒喂蛋羹,邊擦自己越掉越多的眼淚。
雲喜也在一旁默默流淚,奶娘不敢吭聲,內疚地撿起地上循哥兒哭鬨扔掉的撥浪鼓。
半天後,陸伊冉才平靜下來,讓雲喜帶著陸叔,駕車去醫館一家一家找人。
雲喜出門後,陸伊冉又吩咐奶娘去喊府上大夫,來給循哥兒止血上藥。
*
明月當空,謝詞安踏著月色和餘亮回到府上。穿過抄手遊廊,腳步一停,看了眼後院如意齋的方向,隨後徑自回了自己霧冽堂。
一進院子,未見芙蕖等候的身影,餘亮才暗自鬆一口氣。
謝詞安一連三日住在衙門,晚上沐浴才發現沒帶換洗袍子。餘亮回來拿,他開口阻止乾脆回了府。
一回廂房他並未急著沐浴,習慣性地批閱起今日在衙門未處理完的文書。
餘亮則是準備他要沐浴的熱水和衣袍。他輕輕拉開紅木雕花頂箱櫃,卻還是擾到了謝詞安。
他眉頭輕蹙,望了眼餘亮的方向,一目了然全是他的輕衫長袍。
“她的衣裙了?”謝詞安沒頭沒尾問道。
餘亮一臉懵,見主子不耐的神色,腦袋一靈光,立馬答道:“夫人的衣裙,叫雲喜全拿回去了。”
謝詞安目光沉沉神色不明,半晌又問道:“何時?”
“聽嬤嬤說,夫人進宮的那天早上。”
餘亮愣頭愣腦如實回答,心中卻有些可憐他們夫人,這都過去半月了他們侯爺才發現。
謝詞安聽後,沉默許久。
隻有他知道,陸伊冉為了把自己的衣裙,放進他的衣櫥,軟磨硬泡用了多少小心思。
兩人新婚一月後才同房,他因救駕傷勢過重在府上休養了半年,撂下了很多事務。每晚幾乎子時過半才回府。
陸伊冉總會等在霧冽堂院門口,親自為他備好熱湯熱菜。
每日回來,她就歡喜地撲到謝詞安身旁,雖有些懼他,但還是會小心翼翼地據理力爭留下來陪他。實在不行,也會嬌羞著央求,一日未見他想與他多待一起。然後再悄悄地把自己的衣裙掛到他的衣袍中間。
起初,謝詞安無言拒絕扔出她的衣裙褙子,她就厚著臉皮又掛進去,一次不行就兩次,次數多了他也懶得與她計較,任由她地小動作。
那時他身子剛好,大夫特意囑托不宜同房,可每當陸伊冉留宿在霧冽堂那晚。外邊伺候的丫頭都要送好幾次水。
倒是破了謝詞安傷重半年不舉的謠言,也讓禦史台那幫閒人徹底閉了嘴,卻引起了陳氏強烈不滿,怒斥陸伊冉不知廉恥,婦德有虧。
讓她跪了半日的青石板才消了陳氏的氣,從那後,她再也未在霧冽堂留過宿。可衣裙卻不願拿走,一直放在謝詞安的衣櫥中。
餘亮倒好熱水,出來喚謝詞安沐浴,一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