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三人到糕點鋪時,店裡還沒多少堂客,最忙要數午時左右。
雲喜和阿圓在前麵招呼客人,陸伊冉則和肆廚牛嬸炮製各種果醬。
餘芳嬸則帶著雀兒繼續做她的糕點。
不怪陸伊冉凡事親力親為,她如今的收益全押在了這間糕點鋪子。
糧油鋪關了,絲綢生意也沒啥起色,好在她的絲綢是從青陽娘家作坊進貨,不然早關門大吉了。
陸伊冉的父親雖說一個六品縣令,入不了這些尚京貴族的眼。可她外祖父家的絲綢生意在青陽,可是名聲響的很。
她外祖父去世後,生意在她舅舅手上落敗下來。
她母親憑一己之力,把江家的絲綢生意又扛了起來
隨著各處旱災鬨糧荒,商賈們都把心思都花在了糧食上,絲綢生意越來越難做。她倒不是很擔心自己五家鋪子,而是擔心母親那麼多商鋪,和兩個大作坊。
眼看人人都要換行當改做糧商,農戶們也都棄養桑蠶轉種糧食,她母親卻還在堅持。
多少有些家族責任在,想把陸伊冉外祖父的名聲繼續傳下去。這行情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母親江氏在青陽雖被稱為縣令悍妻,但她對自己的一雙兒女還是十分疼愛。
陸伊冉出嫁後的一切吃穿用度幾乎全部備齊,就連糕點鋪子的兩個肆廚,都是她母親從青陽挑選來的可靠人。
午時左右鋪子坐滿了堂客,送走一撥又一撥。有的客人見鋪子無空位,則是裝一陶罐配上糕點帶走。
幾大框做的果醬冰酪酥和幾缸暑湯售罄已到申時。她們草草用過午膳後,陸伊冉準備去絲綢鋪子看看。
她把讓阿圓留在鋪子幫忙,帶著雲喜出門。
兩人剛出糕點鋪,一小廝就衝了過來,把陸伊冉撞得趔趔趄趄,帷帽也被撞翻在地。
“怎能如此莽撞!”雲喜扶住陸伊冉,不由得一聲嗬斥。
那小廝手上抱一大茶罐,看樣子是要去店鋪買暑湯。見撞了人連忙賠禮。
“兩位姑娘,實在過意不去,還請見諒。”
小廝白白淨淨,說話也斯斯文文,應當是大戶人家的家丁,況且她是自己店裡的客人,陸伊冉那會計較連連擺手作罷。
“無妨你去吧。”
說話間她的餘光正好看到路旁的豪華馬車,和一雙癡癡望著自己的眼。
陸伊冉臉色一沉,連忙戴上雲喜從地上撿起的紗帽,幾步上了馬車。
那馬車停在糕點鋪子旁,實在太過耀眼想忽視都難,四角宮燈上赫然一個‘穆’字。
陸伊冉心中一怔,猜出車上那人應是長公主的長子子穆惟源。雖隻一眼,但那張過分俊美的臉龐,不會錯。
他霽月公子第一美男的名聲在尚京城不是白叫的。
府上二姑娘謝詞婉苦苦愛慕他多年,還讓她長兄做媒拉攏兩人,但穆惟源都不為所動,既是後來他腿殘後依然不願娶謝詞婉,最終謝詞婉隻能另嫁他人。
腿殘?
前世聽她姑母說穆惟源出事,是在老太太壽宴後幾天,靜香園林出的事。
她剛剛轉身時,好似聽到那小廝說靜香園林。
這般的巧合,難道是今天?
陸伊冉心中天人交戰一番。
車子已緩緩駛出巷口,她急急喊道:“陸叔,快追上,剛剛那輛穆家馬車。”
雲喜和陸叔呆呆愣住,不明所以。
陸伊冉沒時間給他們解釋,大聲催促道:“快,彆磨蹭。”
陸叔馭車又快又穩,一刻左右就追上了穆家的馬車,並把它們逼停在官道上。
對方車夫正要發火,見車上走下一位帶著帷帽的娘子,對他微微頷首客氣有禮,他心中便知應當是有事要找他們主人,隨即喚了聲:“世子,是位姑娘應當有事尋你。”
穆惟源正為去赴約遲了有些懊悔。此時還有人攔車,以為又是些愛慕他的女子做的無聊之事,同往常一般坐在車廂裡沉默不語,車夫領會後自當驅趕。
誰知,車夫不但沒趕人,他反而聽到溫婉柔和的嗓音傳來:“穆世子,妾身無意打擾,是有要事相告。”
穆惟源心神一怔,急忙撩開幕簾,便見陸伊冉窈窕秀美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
雖帶著紗帽,但穆惟源一眼便知,是剛剛那位讓自己失禮的姑娘。此刻她出現在此,穆惟源有些喜出望外。臉色微紅正將躬身出車,卻被陸伊冉一句話阻止。
“世子不必起身,妾身說完就走。”
一句‘妾身’讓穆惟源失落異常,剛剛那點猝不及防的心動,也隻能以黯然收場。
“世子,此趟可是去靜香園林赴友人的詩會?”
“正是,你……這位娘子如何得知?”
陸伊冉也不與他兜圈子,說道:“這不重要,世子能否聽妾身一句勸,今日的赴會還是莫要前往,隻怕世子前去會有性命之憂。”
“這……”穆惟源不知該如何作答,質疑驚訝甚至覺得些有些荒謬。
“世子,聽妾身一句勸,妾身絕無嬉弄之意,你母親曾幫過妾身,妾身隻能提醒你,不要冒然涉嫌。”
“妾身知道世子實難相信此事,但與性命相比孰輕孰重,世子心中應當有答案。如果今日是你母親聽到此言,她必會阻止,世子好好思量。妾身告辭。”
陸伊冉說完後,也不等一臉懵的穆惟源表態,微微施禮轉身快步上了自家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