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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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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把人逗得麵上帶了紅雲,方梓悅才罷手。

用翎秋身邊小丫鬟的話來說,“大小姐您就慣著那個小郡主吧,把她慣的越來越霸道,最後受罪的還不是您自己?”

剛開始那小郡主可不敢這麼逗翎秋,是翎秋太過縱容,才把人養的膽子都肥了。

端坐在窗邊的女人聞言低聲道:“沒事,她本性不壞,不過是愛玩一點。”

小郡主也不曾做過出格的事,每次都能停在她的承受範圍內,雖讓她羞赧灼熱難忍,但卻也甘之以殆。

這偏院荒草萋萋,唯獨從牆外探進來一枝火紅的梅,紅的滾燙灼目,也紅的讓人舍不得移開眼。

“好了,你還沒說你今日怎麼一早就過來了?”

放任對方用錦帕擦著自己麵上的細汗,翎秋微微偏頭讓她擦的更方便些。

不說還好,一提這事方梓悅高揚的唇邊唰一下就落下來了。

她不滿的嘟噥著:“還不是宮裡那位要選秀,也不知誰多嘴提了我的名字。為了不進宮,我隻能隨我父親出征。”

偏著臉的翎秋聞言一愣,旋即轉過臉停了好久才問:“什麼時候走。”

“下月初七。”

初七嗎?

翎秋放在袖中的手指攪緊,前後算來不到十天,怎麼…這麼突然?

心中煩悶的女人麵上不顯,隻是摸索著握住方梓悅的手。

不似平常女孩的手柔軟細膩,那雙手帶著厚繭,雖粗糙卻纖長有力。

翎秋握著她的手禁不住低下頭,被蒙住的眼睛好像在看著兩人交握的手,軟軟的聲音也低了些許:“既然要上戰場,就切勿莽撞,凡是不決與侯爺商量。”

“邊城天寒地凍,你多帶些厚衣裳。雖然打起仗來什麼都顧不得,但有空閒不要懶,燒上熱水飲用。”

翎秋一手摸到桌下,從那裡拿出自己的藥箱,熟練的翻找出幾個藥袋。

“這裡是一些傷藥,你帶上。若是受傷記得要軍醫看,不要嫌麻煩。小傷小痛不治也或可要人命。”

翎秋絮絮叨叨的,好像要把這一整年的話都說完了。

溫柔的聲音如潺潺流水衝刷著方梓悅的心坎,讓她眼底發燙。

她攥緊手裡的藥袋,忍不住將那瘦弱的人兒拉進懷裡。攬著她纖細的腰肢,埋頭在她脖頸裡撒嬌:“怎麼辦,翎姐姐。我不想走,也不想離開你。”

已經能肩挑大梁的姑娘還會肆無忌憚的抱著她撒嬌,這怎能不讓翎秋的心湖漾起波紋?

但現在還不行,翎秋伸手拍著這人的背,溫聲道:“好了,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如此嬌氣?”

哪知方梓悅理直氣壯的抱緊她道:“戰場上刀劍無眼,再想嬌氣就難了。”

這話說的翎秋一時啞口無言,轉念一想她是真把這小郡主慣壞了。

思及至此,翎秋捏著方梓悅的耳朵把人拉起來。

她沒用力,但方梓悅卻願意配合她。誇張的喊疼,還不停地討饒。

“好翎姐姐了,你快放手,放手。耳朵要掉了!”

“嗯?我可沒用力,你又想訛我不成?”

打定主意不慣著方梓悅,翎秋輕哼一聲收回手,轉過身去摸她的草藥。

翎秋每次一這樣,那就代表她不想再理方梓悅了。

彆看翎秋溫溫柔柔的,可性子一點也不軟。說一不二的脾氣讓她下定決心做什麼,彆人怎麼說也拉不回來。

方梓悅見狀隻能抱著翎秋的腰肢,央求著:“翎姐姐,我出征那日,你能去送我嗎?”

以往看那些有妻子的將士們出征時,在送行的人裡都能看到他們的妻兒脈脈不舍的看著他們。

方梓悅也想在人群中看到翎秋的身影,哪怕對方眼盲看不到她也沒關係。隻要她在,方梓悅就覺得自己有無窮的力量去征戰。

可惜,翎秋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並非我不願意前去。”到底不忍心讓方梓悅難過,放下手裡的草藥,翎秋歎息道:“你應該知道侯府和相府的情況。”

翎秋的父親,也是當朝右相,結黨營私、拉攏權臣,他滿心要扳倒以遂安侯為首的武將們。

右相要的不是讓今上收攏大權,讓陛下的皇位安穩。他窺伺那龍椅已久,心心念念都是自己黃袍加身。

奈何右相身後的勢力不小,皇上一時半會兒動不了他。也隻能授意遂安侯同他相互製約。

這種情況下,翎秋實在不宜和方梓悅有什麼牽扯。

即便是有,那也不能讓旁人知道。

要不然方梓悅也不用每次都和做賊似的翻牆來找翎秋。

“所以說你就來我家好了,做個假死的局,換個身份不行嗎?”方梓悅不滿意的嘀咕著。

很早之前她就和自家父親說了這事,她父親雖然同意了,但翎秋卻不同意。

“你總說時機未到,三年如此,五年如此,現在還是這樣?”

方梓悅眼底閃過不甘,她攥著翎秋細腕的手不自覺的用力,“那你倒是給我一個年限,再不就告訴我到底是什麼時機讓你這麼在乎?”

自她九歲就開始等,等了八年,難不成還要他再等八年?

不說彆的,單看右相那恨不得立馬造反的樣子她們可沒八年能等了。

遂安侯必然不能讓右相篡位成功,但右相篡位失敗就是誅九族的事,到時候翎秋跑也跑不掉。

索性翎秋和右相沒感情,翎秋的親生母親病故也有右相插手。

如今她想辦法把人拐出來不正好?

“淩雲,你彆生氣。”每當方梓悅真動怒的時候,翎秋總會抓住她的弱點戳下去。

翎秋給她起的字,就是方梓悅的弱點。

這個字從翎秋嘴裡說出來總能讓方梓悅舒服不少。

“淩雲你可知右相府五年前遭怪病死了十幾個下人?”

其中有仆從有侍衛,這些人大多數都來自右相已故的正夫人那院。

那時就有妾室借此誹謗打壓翎秋這個嫡女,說是她娘親的亡魂作祟,攪得相府不得安寧。

右相也因此更加討厭他這個長女,直接把人送到了偏院,這也成了翎秋不受寵的證明。

後來那些妾室越發放肆,漸漸的連偏院的下人都跑到其他院子伺候去了。

隻留下一個小丫鬟,那還是翎秋從街上救回來的乞兒,一直忠心耿耿的跟著她。

“我知道,那事當時傳遍了整個京城。不過我不信什麼鬼魂作祟,那更像是人為。”

其實還有一句話方梓悅沒說,如果真要是有鬼魂的話,那翎秋故去的娘親應該會保護好翎秋才對。

才不會像她們初遇時一樣,十三歲骨瘦如柴的盲女被妾室十歲的女兒欺辱,甚至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翎秋聞言唇邊的笑意深了兩分。

就是因為她這個良善真誠的性子,翎秋才屢次縱容方梓悅對自己越界。

這小郡主是個正直的人,亦是值得托付之人。

“那事是我所為。”

瘦弱的盲女經窗外寒風吹了吹都要輕咳兩聲,那麵上的柔弱平靜,好似她不知道自己說出了多駭人聽聞的話一樣。

方梓悅陡然睜大眼睛,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似乎感應到方梓悅的遲疑和不信,翎秋伸手搭在對方攬著她的手臂上,用了幾分力想把她的手拉下去。

方梓悅這才回神,她乾脆把另一隻手也抱了上去,利落的問:“他們沒死對不對?”

她不相信翎秋會突然殺死那些人。翎秋生母死在右相和現如今的二夫人手裡,有兩個下人參與也都被警惕小心的二夫人給暗中滅口了。

剩下那些無緣無故的人,沒惹到翎秋,她便不會動手。

翎秋聞言心裡高興,但也禁不住歎氣。

她低下頭,神色不明,“你不能什麼都信我,我、或許並不像你想象中那麼脆弱和良善。”

“好的好的,你說的對。”方梓悅敷衍的點點頭。

每到這事上,方梓悅就無賴似的混過去。

翎秋本人不良善不溫柔,和在她眼裡翎秋最溫柔良善有衝突嗎?

沒有。

她愛屋及烏,隻要是翎秋她就愛。

對方這種打混充楞的方式翎秋一向沒辦法處理,隻能任由對方當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護她護的和脆弱的瓷器似的。

但那些人確實沒死,翎秋緩了緩心神接著說道:“我娘親嫁進翎家時帶了不少奴仆。”

那時候右相還隻是一個小小芝麻官,翎夫人是下嫁對方。

但右相顯然不念舊情,對他這個結發妻如此狠毒,更何況是那些奴仆?

所以翎秋就想法子將人陸陸續續送出了相府。

偌大的相府,三年兩載病死或者趕出去一兩個仆人也是正常的。

現如今還剩下五個人沒能安排出去,翎秋隻等將他們都送出去了,自然會離開。

方梓悅聞言沒話說,她心裡雖然憋屈的慌,但也不能阻止翎秋。

最後還是被翎秋好一通哄,才勉強的離開了。

臨走的時候那個跛腳的小丫鬟來送她,欲言又止了半天,才說道:“郡主,其實我家小姐沒您想的那麼軟弱。”

不然二夫人和那些如狼似虎的妾室早就將翎秋生吞活剝了。

方梓悅聞言不讚同的冷哼一聲:“不柔弱她能被二夫人生的那個潑辣女兒欺負?”

她和翎秋初遇的時候,翎秋正被那個滿頭金玉的小屁孩辱罵,甚至挨打呢。

都這樣了還不柔弱?若是真如此強大,她又怎麼會被人弄瞎了眼睛,什麼也看不見?

小丫鬟見狀終是沒能把後麵的話說出來。

她看著方梓悅翻牆走掉的身影,心裡暗道:那還不是大小姐作戲給您看的?

可以偏偏這小郡主就是不信。

小丫鬟憋著嘴回去告訴翎秋,還沒開口翎秋就說道:“怎麼?她還是不信?”

“不信!”小丫鬟聲音悶悶的。

誰知道這小郡主是個木頭樁子,這真話怎麼就入不了耳呢?

翎秋聞言低低的笑了起來。

“罷了,隨她去吧。”

隻是等有朝一日她撕破溫柔良善的麵皮時,那小郡主不要被嚇跑就好。

第72章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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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十天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外出行醫的方母特地回來為方梓悅置辦了衣服,她的兄長們也一直囑咐她小心。

到底是自家被寵愛的姑娘,誰也不願意讓她上戰場。

就連遂安侯都想讓她做個火灶軍,在後麵隨行做飯算了。

可惜方梓悅不同意。

她總覺得自己不能這麼過,好像不闖出點名堂來她就會失去什麼。

漂浮在半空中的係統這才放心。

它和宿主剛進這個世界沒多久,一股能量就將宿主的記憶封存,甚至約束著宿主無法看到它,也聽不到它的聲音。

係統想了很多辦法也沒法和宿主溝通,最後隻能寄希望它家宿主能認出那個女配。

畢竟前幾個世界她們黏糊在一起難舍難分的,這個世界應該……也沒問題吧?

“也不知道翎秋會不會來。”騎在馬上,方梓悅頭一直往後扭著,恨不得在送行的人群裡盯出火來。

站在她旁邊的方家夫人和兄弟們見狀恨不得給她兩巴掌。

就沒見過這麼沒出息的,讓一個盲女給勾的魂不守舍的!

行軍令下了兩遍,離第三遍出發已經不遠了。可惜方梓悅還是沒等來翎秋,不過她倒是注意到一個不認識的丫鬟抱著東西拚命往她這邊擠。

那丫鬟長得魁梧,三兩下就擠到了人群前,她麵帶羞怯的看著方梓悅,嬌滴滴道:“淩雲郡主,俺為你做了件衣裳。這連夜縫繡的花了俺小翠半年的功夫呢。”

說著那體格健壯的丫鬟還把手伸了過去給方梓悅看,“您看看,我這手都紮腫了!”

方梓悅一開始是滿臉的懵,被嚇得差點策馬狂奔出去。

好在行軍令沒到三聲還不能動,方梓悅猝不及防的都小翠的大巴掌懟到眼前,一朵秀麗的蘭草紋在她的掌心。

因為蘭草紋的小,在彆人看來就是小翠手心染了臟東西沒擦乾淨。

可方梓悅卻明白,這是翎秋派來的人。

在眾人驚掉下巴的震驚中,先前還黑著臉躲閃不及的淩雲郡主居然接過衣裳,還言笑晏晏道:“你費心了。我這有藥膏,你回去給紮到的手仔細上藥,好之前千萬彆沾水。”

說著,方梓悅從袖子裡拿出一個香囊,眼底帶了憂心的叮囑小翠:“這是我戴了許久的護身符,你帶在身上不要離身。”

一想到翎秋為她連夜縫製衣服,不知刺破了幾次手指,方梓悅這心裡就一抽一抽的疼。

翎秋的指尖一向細白柔軟的,被又硬又尖的針紮進去該紅腫成什麼樣子?

方梓悅帶好小翠遞過來的衣裳,又想到這是翎秋半年前就開始縫製的衣服。

她記得半年前她曾和翎秋隨口提過一嘴,“若是上戰場還是穿黑與紅兩色比較好,黑色沉穩,紅色果敢。到時候我就黑襟紅袖,銀甲披掛,殺出個名堂來。”

那時翎秋隻是低頭撫摸著手中的書,狀似敷衍的嗯了一聲。

現在想想,翎秋那時大概在考慮該給她做一套什麼款式的衣服吧。

行軍令第三遍響起,方梓悅隻來得及說一句:“等我回來。”

她倒是走的急,隻剩下方家的兄弟們目瞪口呆的看著小翠。搞不清他們妹妹這口味怎麼、怎麼變得這麼奇特?

還有一群扼腕不已的圍觀人想不明白,這豔絕天下的郡主怎麼能看上一個五大三粗的醜女呢?!

隻有小翠抬高下巴,冷哼著掃過一群想吃天鵝肉的狗東西們,心中嗤笑:淩雲小郡主是她們家小姐的人,蠢貨們就彆想了。

要說她家小姐也是,既然眼睛不好,就不要做衣服了。

方才她送過去的那件衣服,也不知讓她家小姐受了多少罪。

今早她去看,她家小姐的手指還青紫紅腫呢,都不曉得挨了多少針。

不過她拿著手裡的護身符,心裡的埋怨平息不少。

還好那小郡主也在意她家小姐,她家小姐不是倒貼的那個。

“娘,你讓我派人去保護那個小翠?”方家三弟愛行醫走江湖,手下也有幾個人。

他頭大的看著莽撞的擠開人群往外走的丫鬟,俊秀的眉都擰成一團了。

他不派人打一頓這個敢肖想他妹妹的醜女就不錯了,還派人保護她?

殊不知方夫人下一刻就擰住了三子的耳朵,低聲道:“笨!你當你妹妹真看中那個丫鬟了?她看中的是那丫鬟身後的人!”

方梓悅隨軍出征這事沒幾個人知道,那宮中人不屑理會這些小事,侯府也沒人出去說閒話。

那丫鬟又是怎麼知道的?

若不是方梓悅親口告訴的那相府的小盲女,那丫鬟能送衣服過來。

“不過那孩子也算有心了。”方夫人鬆開手感歎。

一個眼盲的姑娘,花了半年的時間做一件衣裳,這其中也不知要費多少心力。

她家這個直腸子的女兒不懂得彎彎繞繞,娶那相府的聰明姑娘倒是能相互照應,優缺互補,也是一樁好事。

“可以啊,小妹。”

方家老三揉了揉耳朵,心裡羨慕。

他也想有個一心為他著想的妻子,可惜他都光棍二十來年了,也沒遇到一個!

哎……

方家老三歎了口氣,派人暗中送小翠回了相府。

這中間來了兩三波人想要劫走小翠,都被他的人攔下了。

方母得知後,心想這其中必然有相府那二夫人的手筆,隻是不清楚翎秋知不知情。

“小姐,這是淩雲郡主給您的護身符和傷藥。她還囑咐您傷口好之前千萬彆沾水。”

小翠聲情並茂的還原了方梓悅的話和神情,翎秋雖然看不見卻還是心底暖暖的。

她左手的指尖被針刺到腫脹麻木,現在更是一鈍一鈍的痛。

但抹上方梓悅給她的藥後,好像立刻就好了。

小心的把護身符帶在身上,翎秋轉言問道:“沒人跟著你嗎?”

“有。”小翠點頭。

她出身鏢局,功夫還不錯,自然知道來了多少人想要劫殺她。

“不過,方家似乎派人來護送了我一路。”

遂安侯三世子偏愛闖江湖,他手底下的人袖口有月牙銀紋,若不是小翠眼尖還真發現不了。

“他們擾亂了三撥人的視線,除了他們,沒人知道我回了相府。”

翎秋聞言點點頭。

方夫人前陣子回來了,她心細,大概是猜到小翠是自己的人。

“明日你帶上禮物去侯府,若是方夫人同意,你就住在侯府不必回來了。”

戲要做全,借著這機會她剛好能把小翠從相府摘出去。

小翠是三年前她在外邊救回來的,回來後她給小翠易容,又將她裝成男人做了相府的侍從。

明日相府會趕出去一個玩忽職守的侍衛,並不會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小翠聞言有點著急,她上前兩步拒絕道:“我不去!我要是也走了,小姐您怎麼辦呢?”

大小姐身邊的人陸陸續續都被她送走了,現在就剩下她還有一個跛腳的小丫鬟,還有掃院子的一老一小兩仆人。

二房那院的獨女翎月香老是來找她家小姐的麻煩,要是連她也離開了,那個賤人再來欺負她家小姐可怎麼辦?

但翎秋決定的事情不是她能更改的,月白長衣的纖瘦人兒招了招手,小翠就立馬湊過去。

翎秋拿出兩張銀票,帶著一支簡單大雅的簪子遞給小翠。

“前陣子你父親派人來尋你,你不願離開,於是他就留下這支簪子。”

小翠看著那簪子眼底一熱。

那是她青梅竹馬的師哥留給她的,她師哥不嫌棄她長得壯也不嫌棄她醜。

甚至早早的提親想和她在一起一輩子,可惜那次走鏢遇到山匪,她重傷,她師哥更是為了保護她被山匪砍落山崖生死不明。

“你父親說你師哥被找回來了,但腿腳不好,怕是再也走不了鏢了。”

翎秋又拿出一枚玉佩,往身前送了送:“城南有位名醫,你拿著玉佩去找他,他自然會為你師哥醫治。”

要說小翠的那位師哥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他自知自己成了殘廢,就回了鏢局提出解除婚約。

他不想拖累小翠,卻不想小翠也是個有情義的人。

翎秋救她一命,她替翎秋賣命三年。

如今,是時候放她離開了。

小翠接過錢財玉佩,跪下給翎秋磕了三個頭。

“小姐您的救命之恩,小翠沒齒難忘。他日若是有用到小翠的地方,您儘管開口。”

要是沒有大小姐,她早就去陰曹地府投胎去了,哪裡還有機會回家,有機會見到她師哥?

翎秋連忙把人扶起來,隻是叮囑她以後在外好好生活。

等小翠一走,她這院子裡就又靜了幾分。

前兩個月南邊來的“登徒子”各種巴結討好翎月香,就為了搶走他在街上一見鐘情的跛腳小丫鬟。

他砸了不少錢財在翎月香那,前兩日更是得了翎月香的同意,說最近就能把相府嫡女那院的跛腳丫鬟送給他。

“什麼嫡女?哼,不過是一個瞎子,我要她一個丫鬟怎麼了?你彆急,過兩天我自然會把人給你送過去。”翎月香把玩著手中的金子,神情輕蔑。

這南邊來的少爺挺合她心思,知道誰才是相府裡值得攀附的。

既然他討了自己兩分歡心,翎月香也不介意給他點甜頭。

“是是是,多謝翎小姐,多謝多謝!”

躬身道謝的年輕男人在翎月香看不到的地方攥緊拳頭。

心中暗恨,要不是他接到相府大小姐的信,得知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落到了相府,他也不會來討好翎月香。

他和翎大小姐做了一出戲,雖然要忍著惡心討好翎月香,但為了妹妹也可以忍!

第73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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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梓悅走後不久,宮中選秀的名冊就下來了。

方梓悅的名字不在其上,倒是前兩日剛從翎秋這院大耍威風,要走了她一個跛腳小丫鬟的翎月香名字被提在了上麵。

“怎麼會這樣?!”

急得麵色蒼白的翎月香撲進她娘親的懷裡,急躁道:“娘親,莫不是父親想要我進宮和他裡應外合?不然到底是誰把我的畫像送上去的?!”

翎月香在相府活的自由自在,她才不想去皇宮那種吃人不骨頭的地方。

多少正值妙齡的女子進去後早早的成了一堆枯骨,就算活下來也是活在牢籠裡,半點自由都沒有。

翎月香才不想被困在那種冷冰冰的地方。

二夫人聞言安撫她:“彆瞎說,這事兒和你父親無關。聽說是京城人傳你花容月貌,被宮裡人聽去了,才想辦法得來了你的畫像。”

說到這,二夫人也不禁埋怨起自己的女兒:“早就告訴你出門在外戴好麵紗,在婚配前不要露麵。你倒好,生怕彆人不知道你長什麼樣?”

其實翎月香的容貌隻能算是偏上,比起翎秋和方梓悅隻能說是平平無奇。

她在京城有這麼好的名聲,自然是翎秋替她這位好妹妹出了一份力。

前院翎月香和二夫人在右相麵前賣慘痛哭,後院翎秋吩咐那一老一小的仆人收拾好東西。

“小姐,小成已經在京城外安排好人馬,隻等您一露麵就能帶您回江南。”

老仆人是翎秋前些年留在江南打理生意的管家,有一手管事功夫。

本來翎秋是讓小成一個人來接她離開的,偏偏這老爺子不放心,自己找了個人牙子把自己和他養子塞進了籠子。

還托小翠給她傳了張紙條,上書:“大小姐救命!”

翎秋哭笑不得的將人買回來,對於損失的那幾兩銀子,老管家一直絮絮叨叨的不滿意。

“我一個糟老頭子,那黑心東西居然還要您錢?!不要臉的人牙子,窮瘋了嗎?!”

老管家打理著翎秋名下的生意,賺的不少,可也摳門的很。

按他的說法,他應該是大小姐買他養子時順帶送她一個糟老頭子才對。

翎秋幾番勸說,“成叔,您老貴著呢,就彆輕賤自己了。”

成叔是她娘親原來的仆從,後來翎秋娘親去世,成叔也被二房找理由杖刑險些死去。

還是翎秋想辦法將人救活,又借著那場疫病把十幾個人送出了相府。

老管家感念她的恩情,一直儘心儘力的為翎秋打理酒樓,布莊等生意。

翎秋在江南的家業足夠她肆意揮霍的,隻是她對錢財外物不怎麼上心。

唯一上心的就是花重金去淘千裡馬,冷鋒器,還有數不清的兵書。

這些都是那小郡主喜歡的,既然她喜歡,那翎秋就想辦法去尋。

“快了,再有兩日,咱們就走。”

翎秋放下手中的茶盞。

她要收拾的東西不多,兩件換洗的衣裳,一箱草藥和幾本書。剩下的就是方梓悅送她的大小禮物,堆滿了一包袱,拿起來沉甸甸的。

巴掌大小的木雕,精致的白玉簪,貴重的翡翠鐲,盲人可讀醫書……

這一件件細細的捋過去,翎秋才恍然這些年她竟收了小郡主這麼多禮物。

每逢節日,翻牆而來的小郡主都會鬼鬼祟祟的把禮物放在她的窗邊。

有時掛在開的正好的紅梅枝上,她早起一開窗,錦繡的袋子就順著梅枝落在桌案上。

帶著一桌的細雪和梅香。

有時候她會偷偷的打開窗,纖長的手指貓爪一樣的勾來勾去,把手鐲掛在窗內的盆景上。

聽丫鬟說,翠綠的盆景被翡翠鐲壓彎了腰,沉沉甸甸的翡翠比那綠瑩瑩的盆景還要美。

又或者是仗著她看不見,就悄悄的翻窗進來,坐在窗邊肆無忌憚的看她。

有時看一個時辰,有時一看就是大半天。

前一夜翎秋讀書睡得晚,第二日醒不來,急得那偷偷進來的小郡主抓耳撓腮。

想要把人喊起來吃飯,又怕自己暴露。

隻好出門去抓她可憐的小丫鬟們來叫醒她,然後霸道的擠走丫鬟,裝成下人的樣子給她擦臉布菜。

臨走時還學著丫鬟的聲音驚訝道:“小姐,您窗邊有本書?!不會是隔壁小郡主送過來的吧?!”

翎秋每次聽到都強忍著笑意,假意驚喜的配合她。

那笨蛋,學的一點都不像。語氣裡的得意洋洋都不知道收一收。

不過……那時,她確實是驚喜的。

自她眼瞎後,許多人離開她身邊,走走停停,每個人都說她人很好,可惜眼睛看不見。

唯獨那小郡主愛屋及烏,愛她的所有。

翎秋分外小心的收起那些小禮物,又用盒子給它們裡裡外外裝了好幾層。

她知道翎月香不想入宮,也知道她那位右相父親不信任女人也有能力做大事,所以他絕不會采用裡應外合的方式奪權。

再加上他偏愛二夫人,隻要翎月香和二夫人賣賣慘,吹吹風,這進宮的人自然就會變成她。

到時候給宮裡辦事的嬤嬤太監們塞點銀兩,誰又能知道送進來的翎家姑娘到底是誰?

今上身子骨不行,不論是真是假,他也不會召秀女侍寢。

所以右相大可以放心的讓他那個不稱心的長女,代替幼女入宮。

而長女不從,於是連夜逃出京城。路遇劫匪死無全屍。

即便右相死後篡位失敗被誅九族,那皇帝還能拿她一個“死人”如何?

隻是這一計劃大概會讓那小郡主擔心一陣子。

翎秋心知方梓悅對她情根深種,她一直向自己討要一個期限,現在就是那個最好的時機。

拿下繡著蘭草的緞帶,翎秋的眼前出現模糊的影像。

這些年她給自己針灸用藥,體內餘毒漸漸被清理出去,眼睛也日複一日的清明。

翎秋提筆將自己的計劃從頭到尾寫的詳細,又派人送往邊城。

從京城到江南,這一路不好走。而京城的消息卻可以通過飛鴿一路飛速去邊城,翎秋怕自己的消息送晚了,小郡主再一急之下出什麼事。

若真是那樣,她會悔愧一輩子。

前院的哭訴已經停下了,小仆人飛快的跑進來告訴她:“大小姐,那個潑婦又來了!”

小仆人是老管家的養子,養的天真開朗,說話也直白。

翎秋總能被他說出來的話逗的唇邊帶笑。

他說的沒錯,她那個妹妹確實潑辣蠻橫,手段狠毒且不帶腦子。

每次在她這耍威風洋洋得意的離開,背地裡各種吃虧卻不曾想到是她這個嫡姐在教訓她。

自遮耳目,早晚落得和翎家一同被誅滅的下場。

“喂,瞎子,明天你替我進宮。你一個瞎子進宮衣食無憂,比在偏院好多了,我給你爭來這麼好的事你總該感謝我吧?”

翎月香趾高氣揚的坐在仆人搬來的華貴椅子上,輕蔑的點了點腳尖:“不需要多,你隻要過來給我磕兩個響頭就成。”

站在翎秋身後的小仆人低著頭,眼底泛起怒火,恨不得上去掐斷那個潑婦的脖子!

一個庶女,還妄想讓大小姐給她磕頭?也不怕折壽!

呸!不要臉的潑婦!

老管家和小仆人心底罵翻了天。

倒是翎秋不疾不徐的斟茶,閉起的雙目對著院中的梅花,仿佛聽不到有狗在吠一樣。

這目中無人的模樣給翎月香氣的臉色難看,她站起來快步上去,一把扯過翎秋的胳膊。

偏院內有一處池塘,初春的雪剛化,池水還涼著。

翎月香扯著翎秋就要往池子裡推。

翎秋不曾掙紮,隻是淡淡說著:“大夫說我受不得寒,也不知道我今日下去,明日妹妹想找誰替你進宮?”

低淺的聲音不疾不徐,“我一身病骨投池而去倒也舒坦,就是不知那深宮裡是否比這池水暖?”

“你威脅我?!”翎月香驟然鬆手,狠狠地將人推倒在地。

翎秋月白色的長袍沾了灰,變得臟亂。可那不驕不躁,淺淡的神情卻讓她絲毫不顯狼狽。

翎月香最討厭她這幅模樣。

一種什麼都不放在眼裡,什麼都無所謂的鬼樣子

憑什麼她就是天上月?翎月香偏要把她踩到泥裡!

小仆人想要上前,卻被老管家拉住。

對於大小姐來說,這些事他們上去可能越幫越忙。

翎秋撐著身子站起來,不見任何氣惱的拂去衣服上的灰塵。

“如果你非要這麼理解也沒辦法,我一無所有死生無謂,就是不知道你對此有何看法了。”翎秋忽然笑了笑。

她對著揚起手想要打她的翎月香掃去一眼,輕飄飄的,卻讓翎月香高舉的手無法落下。

“明日我就要進宮,左右算是陛下的人。隨意打罵陛下的人,這罪名也不知妹妹你擔不擔得起。”

翎月香和二夫人可以花重金買通那些太監,讓他們隨手把翎秋處理掉。

但翎秋若是毫無畏懼,拚著魚死網破把真相都講出來,右相也會受牽連。

翎月香氣的人都抖起來了,她萬萬沒想到入宮這個催命符竟然成了翎秋現在保命的令牌?

“小姐,算了。”二夫人身邊的仆人趕緊上前勸阻翎月香。

如果真出事,倒時候倒黴的還不是他們這些下人?

“算了什麼算了?!”翎月香揮手就是一巴掌,把那仆人扇的鼻口出血。

讓她看著翎秋安然無恙的走出這偏院,她不甘心!

可任由她如何打罵身邊的仆人,翎秋卻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

翎月香心裡氣惱,下手也沒輕沒重的,最後還是二夫人身邊跟的久的一個婆子拉住了她。

“小姐,彆鬨過了。”

那婆子手裡的權利不少,是二夫人最看中的手下,也是派來看著翎月香彆鬨出事的人。

翎月香再囂張跋扈,也不敢真對這婆子不滿、動手。

最終她也隻能咒罵了翎秋幾句,氣惱的離開了。

等她離開後,翎秋才揉了揉右手腕。之前被推倒的時候她下意識的用手撐了一下,如今手腕刺痛難忍。

翎秋歎了一口氣,不免想到還好小郡主去了邊城。

不然被她發現,又得發好大的火。

不僅會暗中收拾翎月香一頓,還得壓著她訓誡一番。

雖然不會打罵她,但那種溫存擔憂才越發難忍。

“大小姐,咱們今晚就走吧!”老管家抖著胡子,憤憤的咒罵了兩句翎月香。

一個庶女總想著爬到嫡女的頭上作威作福,好大的野心!

翎秋按了按右腕,刺痛感登時讓她倒吸一口涼氣:“走。”

她也沒想到這次選秀這麼急,前日下的名冊,明日就要進宮。

不過沒關係,今晚過後,右相府就再無嫡女。這府裡的糾葛與她無關。

第74章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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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路途遙遠,小成準備的東西不少,也因此容易招來旁人的注意。

翎秋就讓他在很遠的地方等著,自己則和兩個家仆扮成乞丐,連夜出京城。

入宮的秀女是要好好梳妝打扮的,天還沒亮,二夫人那院的婆子就嘭嘭敲門,意圖闖進去把人拖起來。

“沒見過這麼懶的,天都快亮了還不醒,睡死呢!”那婆子囂張跋扈和翎月香有的一拚。

她敲了幾次都沒人應聲,乾脆喊來兩個男仆從,生生把翎秋那扇破舊的房門給撞開了。

透過婆子手上拿的燭火,在昏暗的光下還能看到床上隆起,像是翎秋還在睡。

婆子上去就是一巴掌,她狠狠的打在了隆起的地方卻驚覺手感不對。

一掀開被子,被子裡裹著兩個綿軟的枕頭。

婆子愣了愣,頓時慌得喊了兩聲:“完了完了!”

這看守翎秋的任務也有她一份,現在翎秋逃跑了,她這小命難保!

跟在她身後的幾個仆人也六神無主,隻能一個勁的問主事的婆子:“怎麼辦?這下咱們非得被二夫人打死不可!”

婆子也心驚肉跳,一雙手生生把蠟燭掰斷了。

“都彆吵!”

婆子被他們喊的心煩,乾脆道,“都去收拾東西,趁旁人沒發現,咱們趕緊走。”

“能走到哪去?咱們一群一窮二白的下人怎麼和相府鬥?”有人丫鬟乾脆癱軟在地上,痛哭了起來。

卻不想那婆子拖著她的胳膊把人拽起來,麵目猙獰道:“我讓你閉嘴!”

丫鬟被婆子掐的生疼,又被她嚇得不敢出聲,隻能默默的哭。

耳邊清淨了,婆子才吐出一口氣,陰沉著臉道:“咱們去遂安侯府,去狀告二夫人妄圖欺瞞聖上,找嫡女代替庶女進宮。”

他們這些小人物當然碰不到遂安侯那種大人物。但遂安侯和右相不和,如果右相犯了這種欺君犯上的大罪,相信哪怕是為了證據遂安侯府的人也得保他們一條命。

之後是被賣出去做奴隸,還是被趕出去她都認了,但她說什麼也不想落在二夫人手裡。

在她身邊做了好幾年的下人,婆子想想二夫人的手段都兩腿發軟。

這些仆人一合計,竟無意間把翎秋逃走的事瞞了下來。

等宮中人快來了,這右相府才發現翎秋和一群下人一起失蹤了。

失蹤的下人都來自二夫人那院,不少妾室落井下石,讓右相把二夫人好一頓痛罵。

“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可是…可是老爺您想想辦法,香兒不能進宮啊。”二夫人哭的梨花帶雨。

那嬌弱憐人的麵容讓右相心軟了不少。

左右讓翎秋進宮也不過是他瞧不上那個嫡女,想將她趕出門,但又怕壞了自己名聲。

讓她替翎月香進宮是一石二鳥的事,但現在她跑了,右相便找了位和翎月香長相差不多的女子替她進去。

右相這一番處理讓幾個妾室寒了心。

想想當初正夫人在的時候,她們的日子比現在好過多了。

翎秋那個嫡女也知書達理,不曾給她們難堪。

哪像現在,她們老爺從一開始就給翎月香找好了後路,但還是任由二夫人吹枕邊風把翎秋送出去。

他對自己親生女兒都如此狠毒,那她們這些妾室又算什麼呢?

當初多多少少在翎秋麵前耀武揚威,落井下石的妾室們開始後悔。

要是正夫人沒死,相府的嫡女還在該多好……

可惜他們的話翎秋聽不到,她這一路南下卻遇上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破敗不堪的廟裡鋪著厚厚的柴草,翎秋讓小仆人替躺在上麵昏迷不醒的男人包紮傷口。

算一算時間,這人喝了藥再過幾個時辰也該醒了。

翎秋就喊老管家幫她把衣服取來。

“小姐,你還是第一次穿這種顏色的衣服呢,真好看!”老管家恨不得把自家大小姐誇成天仙。

倒是翎秋搖了搖頭,她這身大紅大紫的衣服是仿的翎月香穿著風格,再戴上麵紗鬥笠,旁人也認不出她就是翎秋。

“小姐,您看這個。”小仆人拿來一塊玉佩,四爪蛟龍佩。

這是他給男人包紮傷口的時候找到的,小仆人和老管家臉色不好看。

四爪蛟龍佩,隻有當朝太子可佩戴。而前太子病逝,大皇子就成了最有可能做儲君的人。

這玉佩也是陛下前年賜予大皇子的。

誰知道他們家大小姐這隨手一撿,都能撿到個大麻煩?

“放回去吧,沒事。”

其實剛碰到這人時,翎秋無意間摸到了他袖口的蛟龍紋,就猜出了他的底細。

大皇子俊朗聰慧,有宏圖野心,可惜卻是個多情種。

當今陛下遲遲不抬他為太子也有這方麵的考量,一個多情種來坐龍椅真的能坐穩嗎?

更何況,大皇子的野心恰恰放在了龍椅上。

他父皇還沒死呢,他就已經盯上了那個位置。所以皇帝一怒之下將他踢出京城,去僻遠的縣磨煉兩年。

這兩年大皇子的性子被磨的圓滑不少,他也做出了不少政績,再加上他母妃在皇帝耳邊吹風,今上也就讓他回了京城。

從大皇子所在的偏僻縣城進京要途經江南,翎秋手底下的探子一直向她傳遞著消息。

這不終於讓她找到了機會。

前幾日山匪的探子下山去探查消息的時候,聽人悄聲說最近要路過一位有錢人。

那拉車的馬匹都是一頂一的好馬,車夫個個健壯精悍,怎麼看路過的這位也不是什麼普通商人。

山匪得了消息商議兩日乾脆要乾票大的,直接出動兩寨的人劫殺大皇子。

大皇子的侍衛拚死把山匪拖住,大皇子匆忙中被一刀砍在肩膀上跌入河中。

索性他會水,遊了一段路要沉下去淹死時被翎秋的人救下,隨手扔到了岸邊。

翎秋也裝作碰巧遇到的樣子,讓小仆人把人送到廟中治療。

飄在空中的係統看著乾壞事不心虛的女配,模仿著人類的習慣嚇得直抽涼氣。

它宿主那邊沒什麼好看的,係統無聊中就跑來看女配在做什麼。

按照原劇情,女主翎月香想讓女配翎秋替她進宮,女配翎秋連夜逃出京城卻不想路上遇到了男主,也就是大皇子。

恰巧大皇子的馬受驚踢傷了她。

男主叫人給翎秋處理傷口時發現她雪膚花容,姿容絕麗,就起了色心把人強行帶回府上做了妾。

等女配翎秋醒來時木已成舟,翎秋憤恨之下借機調來江南人馬試圖刺殺男主。

但每次將要得手時都會被女主破壞,女主身上有奇怪的氣運為男主擋了不少災禍。

男主也因此動心娶了女主做夫人,右相借著翎月香的關係和男主搭上線,兩方勢力聯合弑君篡位。

翎月香也被抬做了皇後,而翎秋卻因為男主對她的喜歡遭到了翎月香的嫉妒,被翎月香派人溺死湖中。

但這一世不一樣了。

原本該強迫翎秋做妾的男主被她設計重傷,翎秋更是裝成翎月香的樣子精心照顧了男主七天。

“真的不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大皇子雲子念看著翎秋露在外麵的白皙脖頸,不由得喉頭動了動。

即便看不到這位姑娘的臉,憑借著她的身姿和肌膚他也能猜到對方是個絕世美人。

雲子念傷好了大半,每天對著晃來晃去的美人,自然起了邪念。

翎秋聞言搖搖頭,她拿起放在一旁的藥罐,毫無防備的背對著雲子念起身。

那纖瘦的脊背和盈盈一握的腰看的雲子念口乾舌燥。

那個老管家和小仆人一個去撿柴,一個去打獵,都不在正好給了雲子念可乘之機。

他猛的起身攬住翎秋的腰,大力的撕扯著翎秋的外衣。

豔紅的外衣被扯的淩亂,懷中人掙紮中露出後頸靠下的一片梅花胎記。

粉紅色的梅花胎記印在白皙的皮膚上,宛如冬日的紅梅落在細雪中,那般豔麗又惑人。

雲子念癡癡的看著,甚至被誘惑的低下頭想要去親吻。

可還沒等他靠近,突然覺得指尖一痛,人就昏迷過去了。

掰開腰上的臟手,翎秋細眉蹙起,厭惡的褪去身上的外衣。

門外侯著的老管家及時走進來,翎秋將身上被雲子念碰過的衣服全部換下扔在地上。

“燒掉。”

冷淡的聲音帶著難言的厭惡。

外麵的天氣不好,陰雨綿綿落在身上冰涼刺骨。

初春雪化後的第一場雨並不適合雨中散步,但翎秋偏偏闖進了雨裡,沿著蜿蜒小路找到小仆從同她說的淺潭。

瘦弱的女人就頂著冷雨和寒涼的水擦乾淨身子,哪怕沒被雲子念碰到也讓她惡心的要命。

尤其是後頸的梅花胎記更是被她擦的紅腫刺痛。

她的胎記是天生的,除了他娘親和病死的婆子沒人知道。

但相府的人幾乎都知道翎月香後頸有一處紅梅胎記。翎月香和旁人說她那是天生的,唯獨翎秋知道那是她仿著自己的胎記紋上去的。

翎月香從小就學翎秋的一舉一動,照貓畫虎,卻學的不倫不類。

翎秋懶得理她,但她和她那個娘親卻屢屢欺辱到她頭上。

翎秋不是沒脾氣的人。相反,她能忍,忍得久了再爆發出來的反擊就是要人命的。

右相不是想要篡位嗎,那她就助他一臂之力。

一身寒氣,連唇色都被凍的蒼白的翎秋讓老管家給雲子念留下一些銀兩,再給他留一張字條。

“公子玉樹臨風,溫潤俊朗是難得的良人。小女心有愛慕卻因不可違抗之命不能與君同,今日一彆,望公子騰龍入雲,前程似錦。”

“公子不必念我,隻當是黃粱一夢罷了。”

再次醒來的雲子念將手中的字條越攥越緊,最終將它撕了個粉碎。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不可違抗的命運!”雲子念恨聲。

他堂堂一國皇子,區區一個女人他有什麼要不得的?!

查!

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個女人的身份查出來!

第75章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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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成的車馬停在柳縣外,那是京城附近最不起眼的一個縣城,再有一天翎秋就能過去和他彙合。

“小姐,右相那邊已經派人來找您了。”

一身黑衣的男人描述著他在探查中看到的一切。

“右相的爪牙已經排查完京城最近的地方,再有不久就會到柳縣。小姐,咱們今天要加緊出縣城嗎?”

住在客棧裡,終於能好好休息一會兒的翎秋搖搖頭。

她模糊著視線摸索著擦拭懷裡的箱子,那裡裝的是方梓悅送給她的小禮物。

這一路上她能忍受自己的衣服臟汙不堪,但卻不準這箱子臟掉分毫。

“讓你準備的屍首如何了?”

在出京城前,翎秋就讓人去尋和她身形差不多的死囚。

“已經準備好了。”

那死囚是因為錢財設計害死了自己的親妹妹,又掐死了她妹妹的孩子霸占了她家的家產。

甚至仗著自己的妹夫在外經商常年不回來,就頂替了她妹妹的名字,肆無忌憚的花著男人的錢。

她沒想到那商人突然回來,發現自己的妻兒被害,震怒之下向縣太爺送了銀兩。

他不求讓這個毒婦立刻死,他要讓她在牢獄裡受儘折磨。

他們去的時候,女人一心求解脫很快就同意將她的屍首提供給他們。

如今那麵皮被毀掉的屍首就停在柳縣外的一處河溝裡。

“去讓人散布消息,就說前陣子山匪劫殺了一個女人,從她身上搜刮出來不少好東西。屍體被扔到了荒郊野外,也不知道她身上還有沒有漏下的銀兩。”

翎秋合上眼,難得的感到疲倦想要歇一會兒。

站在一旁的男人領了命,不再多留,悄無聲息的離開去做事了。

“都說女人心細,不可能把銀兩藏的太明顯。找到她的屍體沒準能撿漏呢?”

大街小巷裡“有心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著悄悄話。

“聽說那女人身上的衣服都是用金線繡的,彆說是首飾銀兩了,就那身衣服都值不少錢。”

“金線?你這就誇張了,我這有準確消息說那女人穿的一身白色,衣服上繡的蘭草紋,是銀線。”

“就算是這樣,那也值錢!”

低著頭悄聲說話的男人沒想到隔牆有耳。

有人將他們的話都聽去了。

“你知道屍身在哪嗎?要想找就得快點去,不然一準被那些臭乞丐占了便宜。”

彆小瞧那些乞丐,他們的消息非常靈通。

“知道,我就是用一個包子從一個小乞丐那得來的消息。聽說是在城外東邊的柳河邊,那女的被追得跳進了河裡,不過被山匪拖出來了。”

“然後……你也知道,反正就是因為她反抗給山匪的二當家的撓花了臉,氣的山匪把她的臉給剁成了肉花。”

“說到花,不是說有人看見那女人脖子上有個梅花紋嗎?”

“你聽誰說的?他怎麼知道,莫不是他們早就找到屍身了?那咱們還有機會嗎?”

“……對啊!”

不再聽兩人的懊惱,一身黑色勁裝的男人揮手帶著人前往柳河。

三十來個人很快就在柳河旁的乾涸溝裡找到了女人的屍體。

為首的男人帶著麵具,衣服一角繡著右相府的鷹紋。

他翻開女人的身體,已經腐爛腫脹的後頸皮上還有能看見紅色的梅花胎記。

男人讓人將屍體抬走。

“現在死了,也算她好命。”

男人不屑的話消散在風裡,躲在遠處暗中觀察的身影在他們走後也悄然消失。

“小姐,他們把屍體帶走了。”

男人的聲音讓靠在窗邊小憩的翎秋微微回神。

今日天氣不錯,陽光暖融融的,照的撲麵而來的風都是暖的。

翎秋在這風裡迷迷糊糊的做了一個夢,夢到了遠在邊城的小郡主回來了。

一身勁裝的小郡主被遂安侯安排回了京城,說是要剿滅欺君犯上的右相。

翎秋揉了揉額角,覺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夢裡夢外都想右相府一夜傾頹。

“我們也走吧。”一身淺青衣裝的女人抱起小木箱,離開她倚靠了半天的窗。

柳城雖好,風景如畫,春意融融,但終歸不是她的家。

她的家在娘親出生的地方,在江南的莊子裡,在她的家業處。

翎秋突然想到了什麼,腳步一頓,抱著箱子的手緊了緊。

“小姐,怎麼了?”

男人察覺到翎秋的異狀,回身詢問道:“可是落下了什麼東西?”

“沒有。”翎秋搖搖頭,再次邁開腳步向前走去。

她隻是突然想到,如果她在江南落戶,那小郡主該怎麼辦呢?

方梓悅喜武,注定要做縱橫沙場,以一當百保家衛國的將軍,而不是和她你儂我儂做屈居江南一隅的平凡商賈。

更何況遂安侯府在京城,將來方梓悅成了名將被賜府宅也必然在京城。

她不願意去京城,方梓悅沒有時間來江南。

她們兩……

翎秋搖搖頭,不,車到山前必有路,這些事以後再想吧。

她現下最關心的還是那封信有沒有抵達邊城。

也不知看到她的書信,小郡主又該是怎樣的表情?

驚訝,欣慰,亦或是生氣?

生氣自己不早點告訴她。

翎秋抿起的唇微微彎出笑痕。

她倒是想聽小郡主親自講講她的感受。

……

三日後,從柳城趕回京城的探子們帶著已經發臭的屍體回到右相府。

在翎秋生前右相就不喜歡她那個一板一眼的女兒。等她死了後,帶著一身屍臭更是讓右相黑著臉喝道:“扔出去!”

扔到荒郊野外,扔到亂葬崗,隨便扔到哪都行,隻要彆在右相府裡礙眼管她扔去哪。

下人們聞言趕緊把屍體抬走。

路過遮著口鼻滿臉嫌棄的翎月香時,她還忍著惡心和滿心的得意愉悅探頭看了看。

那腫脹腐臭的屍體上有梅花胎記,確實是她那位自詡清冷的“姐姐”。

翎月香不禁笑出了聲。

任她翎秋生前再怎麼端莊淑秀又如何,還不是死的肮臟,連一份體麵都沒有?

待人散去,翎月香回了自己的偏莊立馬請來戲班子唱了一天一夜的戲。

“哎呀呀~我的好姐姐,你死的好啊~”

醉醺醺的翎月香摸進了翎秋原來的院子裡,她撐著桌子看著牆上掛著的字帖。

一個“靜”字。

“嗬,你不是喜…喜歡靜嗎?那你就、就永遠的靜下去好了,哈哈哈……”

翎月香瘋子一樣邊笑邊喝著酒。

就因為她這個好姐姐,她才成了庶女。

如果沒有翎秋和她那位好命的娘,她翎月香才該是嫡女!才該是能配的上任何一個男人的人!

翎月香心裡裝著一個人,一個她隻一見就再難忘卻的人。

那年她跟隨母親去廟裡上香,看到一個青衣俊朗的男人。

她看的癡了,右腳不小心崴了一下正巧撞上了那人。

那人及時的扶起她,還體貼的詢問她“姑娘,你沒事吧?”

可惜那日她被母親強命著戴上了麵紗,沒讓那人記住自己。

但翎月香卻記得那男人身上的四爪蛟龍佩,後來她去打聽,才知道那玉佩剛被今上賜給了大皇子。

她一心想著大皇子,可偏偏她是庶女。

一個上不了台麵的庶女!

翎月香發狠,突然挺起身扯下牆上的字帖。

“該死!你真該死!你哪怕死一萬遍都不夠!”

翎月香麵目猙獰,破口大罵。

可惜就算翎秋死了又如何,她還是一個庶女。

憑什麼一個死人還要霸占著嫡女的位置?!

翎月香瘋瘋癲癲的喊著,整個人不受控製的砸著翎秋屋內的東西。

跟過來的婆子怕翎月香一激動再得了瘋病,趕緊勸阻:“小姐,您想錯了,你現在就是嫡女。”

“這相府的二小姐已經進宮做秀女去了,嫡女的眼睛被名醫治好後也愛外出走走了。”

“對啊……對…我是嫡女……”突然停下來的翎月香反複念叨著這句話。

她突然笑了起來,學著翎秋的端莊,拂袖揮去身上的塵土,溫婉道:“我怎麼忘了,還好有你的提醒。”

說著,她撐著婆子的手臂,踉蹌著往出走。

遠遠的還能聽見她說:“記你有功,一會兒去管家那裡領賞。”

她娘親是已故的相府正夫人,她是相府的嫡女,養母是如今相府的二夫人。

她就是這相府裡的貴千金,什麼樣的男人她配不上?

她父親定能扳倒那個病病殃殃的老皇帝,到時候她還能央求父親給大皇子一個太子位坐坐。

以後她就是太子妃,誰也不能否認。

孰不知她自以為這計劃天衣無縫,卻被她心心念念的大皇子查出了端倪。

“你是說那人是相府的二小姐?”雲子念眯起眼。

前陣子相府二小姐的名字出現在了選秀的名冊上,所以這女人膽子不小,居然敢做欺君之事。

“她原本是想找嫡女翎秋替她入宮的,沒想到翎秋連夜逃出京城卻在柳城被人劫殺。”

“逃了?”雲子念聽著暗衛的話突然怔住了。

他倏然轉身,低頭急躁的問道:“那叫翎秋的女人後頸上可有梅花胎記?”

暗衛被他突然的反常嚇了一跳,但據他調查,“並沒有。”

相府上下的人都說嫡女身上沒胎記,隻有翎月香身上有。

雲子念聞言緊繃的身子一鬆,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殿下還有一事,如今那翎月香已經頂替了嫡女的身份。”

雲子念點頭,他笑了笑:“正合我意。”

他又想起了那引誘著他吻下去的白皙脖頸,還有盈盈一握的腰肢。

什麼不可違之命?隻要他做了皇帝,娶她做皇後,誰還能查出來她派人替她入宮做秀女的事?

本來就有野心的雲子念此刻更是心血沸騰,吩咐暗衛道:“邀右相去青閣,我有事同他商量。”

他知道右相意圖篡位,隻是一個旁姓的人篡位名聲不好不說,以他的能力恐怕也成不了。

不過若是推他上位,他身為大皇子繼位名正言順。而且還能封右相為皇親國戚,給他享不儘的榮華富貴和大把的權利。

這豈不是兩全其美?

第76章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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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閣是大皇子名下的酒樓,其中環境雅致,是達官貴人最愛去的地方。

天字甲間是整座青閣觀景點最好的地方,雲子念麵帶笑容的看著對麵的中年男人。

“殿下您想要那個位置,我自然會全力幫您。”說到這裡右相突然皺眉犯了難。

“但您也知道,遂安侯一直盯臣盯得緊,臣…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雲子念聽到這話神情不變,卻在心裡暗罵了一聲老狐狸。

這老東西想要篡位,最大的阻礙就是以遂安侯為首的武將們。

他是想借著自己的手除去遂安侯,但遂安侯背靠著他父皇,這老狐狸是把他的後路都堵死了。

“遂安侯那邊我會派人拖著,至於宮中的事……”

雲子念笑了笑,目光凜冽的看著對方。

右相得了大皇子的保證當然喜笑顏開,在他眼裡這雲子念不是大皇子,隻不過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