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安全屋裡隻有一樓有個公用洗手間,但現在諸星大就在
綠川煦可以舉手之勞把白楓豐送回房間,順便借機探查一下少年房間裡的東西,卻不應該事無巨細的照顧白楓豐,還用心到來回上下幾趟,又是拿藥又是打濕毛巾。
黑衣組織裡沒有這麼講究的犯罪分子。
昨天在審訊室裡,雪發少年那突如其來的步步緊逼分明是想在琴酒麵前出演一場戲,而綠川煦那時也順水推舟,有意表現出了對白楓豐的戒備和敵意。
這麼一算,他此刻更加沒有理由要管白楓豐了。
——好在白楓豐房間桌上放著自己單獨配備的醫藥箱。
綠川煦走到桌前拎過箱子打開一瞧,藥品全麵用具齊全,幸好,齊活了。
他把能用上的藥都給翻了出來,然後想了想,忽然抖散一長條繃帶將其反複折疊幾次,把它變成了塊簡易毛巾。
做完這一連串動作,綠川煦又順手拿過桌上的杯子——裡麵還剩大半杯涼水。
他不方便下樓去接溫的,眼下隻好委屈白楓豐湊合。
貓眼青年重新回到床邊,俯身輕聲喚道:“白楓?醒醒,先把藥吃了,你在發燒。”
“……”
綠川煦提高了點音量:“白楓豐?”
這回麵色酡紅的少年人給出了反應,從鼻子裡哼出半聲聽著就不好受的含糊音節。
平時這人趾高氣昂的見誰懟誰,看著跟誰都不對付似的,這會兒倒終於露出了幾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嬌氣和脆弱。
綠川煦又無奈又好笑,再往深處想時卻從唇邊溢出一聲歎息。
他伸出一隻胳膊從少年熱乎乎的脖頸下穿過,使了點勁把人扶坐起來。
白楓豐對他人的觸碰其實很敏感,原本昏昏沉沉掙紮不清的神思被綠川煦陡然一驚,總算是由身體本能的戒備給再度喚醒了一點兒。
“誰……”
綠川煦耐著心思:“是我,綠川,認出來了嗎?”
“綠川……”
就快燒成火爐的白楓豐連眼睛都睜不開,隻眯開條縫兒,下意識跟著呢喃了一句。
綠川煦眼看他緊蹙的眉頭猛然一鬆就又要懈力倒下去,連忙湊身用肩膀撐住了白楓豐歪斜的腦袋。
輕聲誘哄著:“白楓,彆睡,吃完藥再睡好不好?很快的,吃完了就不難受了。”
“嗯……”
綠川煦單手拿起床頭櫃上的藥片讓他含進嘴裡,又在少年人把眉毛皺起的能夠夾死蒼蠅之前將水杯送到嘴邊,小心讓人吞服了三次,這才總算吃完。
下一秒,這位小病號就腦袋一仰徹底昏睡過去。
綠川煦給他蓋好被子,用杯子裡剩下的水打濕繃帶毛巾,敷在少年額頭上。
白楓豐的長相屬於非常精致漂亮的類型。
雪發紅眸本就像是童話故事裡才會存在著的異國王子,再加上他年紀不大,麵嫩得不行,閒暇時還總偏愛穿著配色明亮的衣服。
所以故意裝起天真來就會格外輕而易舉。
但其實少年人並不常作甜美模樣,他在清醒的大多時候都在橫眉豎眼不討喜——現如今迷糊睡著,卻是十成十的安靜乖巧,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隻叫人看了心疼歎息。
綠川煦說不清這份心疼究竟有多少,但他內心的情緒確實有些複雜。
白楓豐是怨恨著組織的,而白楓鏡作為實驗體也被組織剝奪了一切。
綠川煦同樣能夠清楚分辨得出,白楓豐在麵對自己時,會持有一份和麵對其他人時不太一樣的態度。
彆人可能會認為是綠川煦老好人裝得好,騙得小瘋子團團轉,可綠川煦自家事自家清,白楓豐哪裡會有那麼好騙。
琴酒昨天故意讓他見證白楓豐的狼狽,就是想要看見白楓豐會在事後來找他的麻煩。
可綠川煦覺得少年不會。
在他不久前聽見敲門聲推門而出,結果一眼撞進白楓豐那雙澄澈柔軟的赤色瞳仁中時——
他就有了一種非常強烈的直覺。
白楓豐他,在信賴著自己。
貓眼青年忍不住又想起前天晚上在那棟烏煙瘴氣慘不忍睹的彆墅裡,重傷昏迷的少年人低聲呢喃著讓自己離開的話語。
綠川煦站在床邊低頭凝視少年許久,內心終究做出了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