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時期,有“路鼓”和“肺石”。
唐代,有邀車駕製度。
宋代的登聞鼓、元代的“叩閶”……
雖然也都有直訴冤情的渠道,但從沒聽說過,百姓可以將徇私枉法的官吏直接捆綁起來,送到京城,交給皇帝治罪!
那可是朝廷命官啊!
這不是視同造反麼?
因此,雖然徐鼎臣知道這個說法,卻也沒敢當真。
事實上,距離這個皇帝親自製訂的條款已經過去了足足兩年,從沒有一個老百姓,真的這樣做過。
因為聽上去,真的是充滿了荒誕和不可思議。
民告官,也就罷了!
還可以把官員給綁起來,送往京城治罪?
哪怕隻是七品縣令,手下也有幾十個衙役呢!
衙役都是縣令養著的,遇到事豈能不出手?
就憑一家一戶的力量,誰能扳倒縣官啊?
“鼎臣。”秦楓忽然開口,目光落向身邊的孩子。
啊!
徐鼎臣激靈一下,連忙摒棄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用沙啞的童音,顫聲道:“大人?”
“家中,有沒有《大誥》?”秦楓淡淡道。
聲音並不大,但落在有心人耳朵裡,仿佛洪鐘大呂!
徐鼎臣的腳步猛地頓住,不可置信地望著秦楓,隻覺得渾身發軟,眼前的陽光忽然間變得格外刺目,仿佛是九霄雲外的大日炎陽之威,已經穿透雲層,普照大地,足以橫掃一切沆瀣陰霾!
“家中,有《大誥》麼?”秦楓並不著急,而是索性停下腳步,還保持著抬擔架的姿勢,扭過頭,詢問那個半大的孩子。
“有!!!”
徐鼎臣一下子就哭出聲來,苦苦壓抑的委屈,到此刻完全迸發,能忍住不痛哭失聲已經是定力驚人。
他終於知道,大人這是要做什麼!
那個條款!
果然是要動用當今皇帝製訂的那個特彆條款啊!!
以徐鼎臣的聰慧,雖然一直覺得不可思議,但還是把那段話,一字不漏地記在腦子裡。
此刻,他淚眼朦朧地看著秦楓,那段話在眼前一遍遍浮現,仿佛閃耀著威臨天下的金光,令人不敢逼視。
——今後所在有司官吏,若將刑名以是為非、以非為是,被冤枉者告及四鄰,旁入公門,將刑房該吏拿赴京來;若賦役不均,差貧賣富,將戶房該吏拿來;若保舉人材擾害於民,將吏房該吏拿來;若勾補逃軍力士,賣放正身,拿解同姓名者,鄰裡眾證明白,助被害之家將兵房該吏拿來;若造作科斂,若起解輪班人匠賣放,將工房該吏拿來……其正官、首領官及一切人等敢有阻擋者,其家族誅!
若將刑名以是為非、以非為是,被冤枉者告及四鄰,旁入公門,將刑房該吏拿赴京來!
若將刑名以是為非、以非為是,被冤枉者告及四鄰,旁入公門,將刑房該吏拿赴京來!
徐鼎臣的淚水,滾滾而落。
而這時候,包括徐多田在內的其他老百姓,甚至都還一臉茫然,不知道這孩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忽然間哭得這麼厲害。
“大誥?什麼是大誥?”
“好像聽過……但想不起來了……”
“為什麼這孩子一聽說這東西,就忽然間情緒這麼激動,現在這案子已經斷完了啊,那大誥難道還能翻案不成?”
“沒聽說過!彆做夢了!周大人雖然……唉!畢竟是這六合縣的縣太爺啊,現在都結案了,怎麼可能還有反複,那豈不是讓周大人打自己的臉嗎?什麼大告小告的,都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