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啊!
如今,我是知府了,才知道這個話說得,恐怕已經非常保守了的。
之前秦楓讀書少的時候,還以為這句話裡的“清知府”,指的是腐敗的清朝裡麵的知府,三年的時間,能貪十萬兩銀子。
後來才知道,貧窮限製了想象,這個數額,多少是有些侮辱知府這樣的正四品官員了!
這句話的本意是,一個相對比較清廉的知府大人,在三年的時間,也能輕鬆獲取十萬兩白銀!
至於腐敗的,那可就沒邊了……
現在,數一數吧。
扣掉已經拉下去的孫不甚,扣掉已經死翹翹的周康寧,再扣掉由秦楓自己擔任的淳化縣。
應天府下轄八縣,隻有五個縣令在這裡。
但是堆積如山的銀票,總數額加起來,明顯已經超過三萬!
大家這是頭回到知府衙門拜年,頭回跟新任知府大人打交道,每個人身上果然都是存著貨的,隻不過一開始還有試探的心思,怕摸不準秦楓的脈。
孫不甚被殺雞儆猴之後,所有人都嚇破了膽,掏空口袋,這才是他們真實的實力。
也就是,平均每個縣,這次的新年孝敬,竟然就超過了六千兩白銀!
其中,平常並不顯山露水的溧陽縣縣令叢重,竟然一舉拿出了一萬兩千兩銀子!
一縣之地!
這僅僅是一縣之地啊!
秦楓目光平靜,腦子裡卻浮現出前幾天才翻閱過的溧陽縣魚鱗冊。
那並不是個什麼富庶的地方,人口也隻有不到十萬,田畝大約有二十萬畝不到。
那麼按照每畝五石的收成,一年下來,這二十萬畝田地,最多也就是百萬石稻穀而已。
百萬石稻穀,按照朝廷三十稅一的標準,應交田稅大約三萬石。
即便是後來戶部推行攤役入畝,這個總的田稅,也不會超過五萬石。
五萬石稻穀,無非就是兩萬多兩白銀。
可是這個叢重,一出手就是一萬多的孝敬!
這筆巨款,從哪來的?
“鼎臣!”
秦楓籲出一口濁氣,神色卻愈加清明,一聲輕喝,讓剛剛奉上重禮的諸位知縣,再次心中一凜。
鼎臣?
這名字好熟!
啊!
是徐鼎臣!是那個叫徐鼎臣的孩子!
人的名,樹的影。
去年,也就是洪武四年年底,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大事。
原本隻是一樁還算平常的凶殺案,最後竟然導致當朝宰相胡惟庸垮台,被全家抄斬,這會兒怕是陰曹地府裡都入了輪回。
這樁大案,最大的贏家,自然是之前的淳化縣知縣,現在的應天府知府,秦楓。
但因為案子鬨得大,內容又是老百姓最為津津樂道的民告官,最後還告贏了,關於案子的細節,無數人都喜歡添油加醋地宣揚,於是消息不脛而走,這會兒不但是應天府,隻怕是周遭的幾個府縣,也都能說得有鼻子有眼。
除了秦楓之外,徐鼎臣這個名字,也是如雷貫耳!
起初,正是這個徐鼎臣,因為姐姐身死,竟然獨自一人闖入六合縣衙,擊鼓鳴冤,麵對草菅人命的六合知縣周康寧,侃侃而談,曆數周康寧徇私枉法的過錯,差點就讓那個堂堂七品縣令下不來台。
如此少年,前途可期!
隻是今天……
大過年的,秦知府剛收了這麼多錢,忽然叫這孩子做什麼,莫非……這孩子是給秦大人管賬的?
沒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