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應祁,都算得上是,圖窮匕現了,現在又是在做什麼?
長公主鳳眸中沒有半點溫度,涼涼道:“還真的彆來無恙了,楚王。”
楚王一副受傷的模樣看得長公主想長鞭抽他,長公主一步步踩下去,站到楚王身邊,才沒好氣問道:“楚王說奉魚符給我賠罪,此番應當是特意來送上吧。”
楚王卻笑了,不是假意淺笑,而是眉眼彎彎,不像平時覆著假麵實則滿腹算計的模樣,更像個還未及冠的少年郎。
這少年郎笑著說:“我反悔了。”
長公主未再看他,又重新邁回台階上,“宵禁了,先在這觀中住一夜吧,將咱們的車都遮起來,明日等有司衙門將柳三提走了,咱們再走。”
既然打定了主意不參與這事,便從頭隱到尾好了。
長公主自認風度好,不與楚王計較,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楚王先請。”
楚王始終落後半步,但還是那張揚笑意,恭敬道:“阿昭先請。”
長公主磨牙,幾日不見,這人是被打通任督二脈了嗎?怎麼滾刀肉一樣難下手了?
她倒是想拿謝應祁在揚州的那心上人再刺刺他,可一想到這人死氣沉沉的模樣又覺棘手,遂作罷。
一更天時,有人推開了道觀正殿的門,躺在地上的柳三隻能借著微弱的燭光看到對方繡著金線的衣擺。
視線寸寸移上去,落到對方腰間懸著的玉佩時,瞳孔驟然增大。他識得這花紋,他不會忘的,裴度臨終時那落寞又釋然的樣子,皆因這花紋。
柳三的視線最後落到來人臉上,震驚更甚,他拚儘了力氣撐起身子,“竟然,是你。”
他一整日水米未進,說這四個字時如沉屙重患,喉嚨裡帶起一股腥甜,嘔出一口血來,他也渾然不顧,狠狠瞪著來人,“你與裴度說過什麼,你到底與他說過什麼!”
來人聲音溫和,不辨喜怒,“不是旁人對他說過什麼,而是他自己聰慧過人猜出了什麼,這你要問你的父兄做過什麼,或是準備做什麼。”
來人蹲下身去與他對視,“你這一命,死不足惜,我來替人傳個話,他要我告訴你,置之死地而後生,他用你的時候到了,他說你知道該怎麼做。”
柳三頹然癱倒下去,目光落在道觀那年久失修的屋頂上,錦繡白骨好似都在其上一一浮現,“這世事當真可笑得緊,誰與誰孰真孰假還真難分辨,我自是會完成那位的囑托,你儘可回去複命,我隻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柳三維持著自己的姿勢,並未挪動半分,他這一身血肉算是徹底熬乾了,對不住父兄,對不住故舊,對不住同窗,也對不住自己,心底還有一點溫熱也是為了曾經受過的那點鼓舞。
也是這一絲溫熱叫他忍不住想問個究竟,“你是故意叫裴度瞧見你這玉佩的嗎?”
所以那傻子才無牽無掛地舍身成仁,將自己燒成了涅槃的那把火。
“這是代表我身份的信物,何來故意一說。”這人站起身來,“我不知你是如何與那位搭上線的,但國子監,是天下學子彙集之地,不該成為藏汙納垢之所。”
“你柳家的運,到頭了。”天下有識之士,人人得而誅之。
“哈哈哈哈哈哈。”柳三大笑起來,笑到咳嗽,又嗆出一口血來,這爛長安,這爛天地,他也確實待得夠久了。
“你說,長公主得知真相那一日,會比我臉上的神色精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