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炮聲,馬嘶聲混雜一起,響徹天際。
從始至終,鎮上的人都沒見過西北兵,也沒見過北嶺兵,隻聽見炮聲後,便一窩蜂的跑出來了。
拖家帶口躲在荒無人煙的山上。
紀墨這裡因為離河邊太近,怕有不長眼睛的炮彈,也跟著大家一起跑進了山頭上,小心無大錯。
林子裡密密麻麻的站著的除了人,還有牲口,然後孩子哭,大人吼,牲口叫,亂成一堆。
站著剛剛的山崗上,望著山地下,河兩岸炮火連綿,照亮了半個天空。
“我的房子......”聶老容一直望著自己家的方向,一發炮終究落到了他家,跪在地上,腦袋埋進了下麵的草叢裡,“全沒啦,沒啦.....”
突然猛地起身,挺直腰板喊道,“我要跟他們拚了....我.....”
說著就作勢要下山,他的大兒子聶魯,一把抱住他,“爹,不怕,不怕,人在就好,彆衝動。”
“是啊,人在就好。”聶家老婆子也抱著自己家男人的腿,不讓他走,嗓子都哭啞了。
梁啟師也跟著安撫道,“老容,彆衝動,這一家子呢,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他們多細想。”
他嘴巴下的煙鍋子在黑夜裡更亮了。
後半夜,炮聲停了,接著隻剩下稀稀疏疏的槍聲。
鎮上的人一夜無眠。
天亮後,邱武不顧他媳婦哭聲和撕扯,第一個跑下山去查探情況。
邱陵要跟著去,被他一腳給踹在地上跪著。
邱陵還要說話,又被自己老子邱文給扇了一巴掌。
邱武回來說西北軍大勝,徑直往龍蕩河方向開撥了,大家才陸續下山。
鎮上一片狼藉,位於南端和北段的七八間房子都被炸沒了,紀墨的老房子和吳友德家也沒有例外,橫梁燒焦了,掉在殘垣斷壁之中。
吳友德老婆在地上坐著摟著兒子吳亮,徑直哭了一整天。
吳友德悶吭不吱聲,把家什和糧食扒拉出來。
不管怎麼樣,日子都得繼續過。
流民可以跑到他們這裡來,他們能去哪裡呢?
生於斯,長於斯。
隻有鎮子中間的稍微完好,不過牆上到處是彈坑,地上是殘破的瓦片。
損失並不算嚴重。
紀墨看著地上堆積的屍體,少說也有幾百具,分不清是有西北軍的,還是北嶺軍的,本來想幫助收拾的,結果直接吐了一地。
自己的新宅子並沒有受到波及,完好無損,但是這沒有讓他感到好受。
小狐狸終於回來,叼了一隻野雞,他也沒有心情做。
床上躺了一上午,然後把吳亮和邱棟這幫子小崽子接到了自己家,算是讓他們借住。
半個月後,小鎮恢複了寧靜,聶老容等人被炸爛的房子,也修好如初。
而且,聶老容一發狠,乾脆擴建,用直徑五六米的百年冷杉木做立柱。
“要是再炸了,老子就跟他們拚命。”聶老容當眾發誓道。
“我讓他們全家陪葬。”吳友德也跟著發了句牢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