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正從來沒想到,對什麼都冷冷清清的沈靈婉,看事情居然這麼透徹。
果然是不一樣的高度,造就不一樣的孩子。自己的兩個孩子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一個沈靈婉。
“靈婉所言極是!是你大嫂短視了!”
“如果不出意外,大嫂未來應該是沈家的宗婦。”沈靈婉停下玩茶碗的手,抬起頭淡然的對上李氏充滿驚喜的目光,“大嫂彆高興的太早!我說的是不出意外的情況!”
沈靈婉話鋒一轉,李夫人就覺得女兒唾手可得的掌家權就要消失了,急急問道:“這是何意?沈硯要休我兒再娶?”
“目前沒這個打算,不過……”沈靈婉悠悠的看著李夫人,“不過照您女兒這麼作,唾手可得的位置,最後也是拱手讓人,您說呢?李嬸兒!”
李夫人畢竟多吃了幾十年的飯,自然明白沈靈婉的意思。想了想這事,自己女兒確實做的不對。放下姿態,好言問道:“靈婉是有什麼要提點你大嫂的,對嗎?”
沈靈婉瞧著李夫人態度軟下來,也跟著溫和下來,問道:“李嬸兒應該也聽過大嫂跟你抱怨在沈家的家長裡短吧?若是易地而處,為了留住夫君的心,李嬸兒會怎麼做?”
李夫人是過來人,瞬間明白了什麼,質問李氏:“姝兒,你做什麼了?”
“娘,我什麼都沒做呀!”李氏自己都很疑惑,質問沈靈婉,“我做什麼了?惹的你亂造謠?”
沈靈婉轉臉看了迎春一眼,迎春立刻會意,快步走到李氏身後。先是扇了梅香一巴掌,然後拽著梅香的頭發,拖到正堂中間。
李翔上前抓著迎春的手,質問這一對主仆:“你們這是乾什麼?來我們李家耀武揚威了!”
“李哥哥,待會你會感謝迎春的,還得給她道謝呢!”沈靈婉抿了一口茶,看著哭哭啼啼的梅香,問道:“昨晚你乾什麼了?”
“大小姐,這是什麼意思?奴婢昨晚什麼都沒乾。”
李學正知曉沈靈婉不是無理取鬨之人,並未阻止,反而用眼神製止了其他人的阻攔。
“你身上的傷哪來的?”沈靈婉問的好像就不是她家的事一樣,不疾不徐。
“你大哥推的!”李氏急聲護著梅香。
“嗯!是大哥推的。那大嫂可知怎麼推的?”沈靈婉看著李氏疑惑的樣子,說道,“是大哥從床上推的!”
沈靈婉都已經說的這麼明白了,李氏怒不可遏的上前就扇梅香:“你是怎麼跟我說的?我對你這麼好!你居然敢騙我?藏的真深呀!”
被自己的人在背後捅刀子,李氏氣憤的打著梅香。
李夫人幫著撕扯的一點形象都沒有,梅香被打急了,推了李氏一把:“好什麼?我這個年紀早就該成親生子了!現在呢?”
“是你自己不想許人家的,能怪到我嗎?”
“還不是你說在沈家舉步維艱,找不到稱心如意的人伺候,怕找的人不是一條心。”梅香嘶吼道,“既然留我,難道不是讓我伺候大少爺?給了我希望,又白白耽誤我的青春!這就是你說的好?”
沈靈婉自己雖然偶爾瞎鬨騰,但是那都是歡歡喜喜的鬨騰,這樣的爭吵,她聽的頭疼,皺著眉低頭接著玩茶碗蓋。
“夠了!”李學正用力拍著桌子,“把她拖下去!”
梅香被拖下去了,李夫人也扶起哭泣的李氏重新坐好。
“大嫂這哭哭啼啼的習慣真要改一改了!我要是男人,也不會喜歡你這樣的女人!”
李氏聽見沈靈婉的話,愣了神,抽泣的看著她,沈靈婉接著說:“你問問李哥哥,就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屋中的人目光聚集而來,李翔有點不好意思,抿抿嘴不說話。
“男人嘛!就那麼回事,沒個能留住他的人,遲早有一天會被那些鶯鶯燕燕勾走的。”沈靈婉瞧著眾人詫異的目光,淡淡的說道,“我雖年紀小,未經曆過太多事,但我看的話本子多。話本子嘛!都是來源於生活。”
沈靈婉掃視著李學正和李翔,最終對著李翔說道:“你是男子,你該清楚的。”
李翔是躺著中槍了,看著自家媳婦兒投來的目光,立刻表忠心:“你彆這樣看著我呀!我又不是那樣的人!”
“小嫂嫂,這是男人的劣根性,天生的。沒有必要為既定的事實,而浪費精力鑽牛角尖。你隻要讓她對你愛不釋手,他就任你拿捏。”
眾人這會嘴上不說,但都知道這小姑娘不是凡角。
“大嫂,你們院裡的事情,我們都不過問,大哥很早之前就讓你肅清身邊的人,你不聽,而且也不製止他們的言行。這才讓你自己陷入如今的困境。”
李氏此刻也不好意思反駁沈靈婉了,就這麼低著頭拿著帕子掩麵。
“你總覺得我們瞧不上你家,在沈家說話處事極為小心。”見李氏抬起頭看著她,沈靈婉卻轉向李學正說道:“在這京都,行錯一步都萬劫不複,學正教兒女小心謹慎是不錯,但是學正忘了教他們,不卑不亢!”
“大嫂,你一言一行斟酌再斟酌,不累嗎?你覺得我和二嬸、二嫂親近,那是因為我們在一起,可以肆無忌憚的談天說地,毫無顧忌。你是長媳,未來做宗婦的,這樣自卑的心態,要如何教導下一代?難當大任!長輩們不說你,是覺得你會自己意識到改正。二嫂不說,是因為她性子大大捏捏,怕沒表達好,你又生悶氣。這就是為什麼同在屋簷下,卻不似一家人。“
“那靈婉,你的意思是?”李學正問道。
“切莫因為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沈靈婉的話糙,但理不糙。
“你的意思我就是那顆壞了粥的老鼠屎了?!”李氏聽完話氣的懟沈靈婉。
“你看!大嫂,你想問題總是鑽牛角尖!這就是一種消極的心態!”李氏若不是她大嫂,她都懶得說這麼多廢話!
誰叫李氏是大哥的女人呢!沈靈婉將胳膊肘撐在椅子扶手上,低頭扶額悠悠說道:“這就要看大嫂要把自己擺在什麼位置了!是和我們沈家一條心,想當一鍋粥,還是和彆人一條心,要做一顆……”沈靈婉真的很無力再囉嗦了。
往日沈靈婉在國子監,都是默默的靜靜的,今日能說這麼多,已經是很給麵子了,但也不難看出,她已經很不耐煩了。
李學正立刻笑著問道:“那當下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