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幕 Papa(2 / 2)

拉斐爾的語氣抖然激動起來,他神經質地開始尖聲怪叫,喉嚨裡發出像哭又像笑的古怪聲音。

眼看他們兄弟又要吵起來,雪萊小心翼翼地勸道:“拉斐爾,彆和你哥哥吵架,你冷靜點。”

拉斐爾發出沉悶的喘息聲,他頹喪地捋頭發,蒼白的臉上展現出一副類似病人的虛弱感,此刻的他看上去那麼憔悴那麼滄桑,哪裡像庭院裡那個眼角眉梢都流露出無限風情的男人。

過重的愛意和關切會給人帶來負擔,拉斐爾小時候的性格雖然沒那麼陽光,但也會笑會鬨,可愈是長大,他身上屬於男孩的陽剛之氣便日漸衰微,性情愈是古怪陰鬱,公爵一直認為這都是瑪蒂爾達的神經質造成的,或許真正的毒源都在他哥哥身上也說不準。

路德維希對這個多愁善感的弟弟總是放不下心,拉斐爾小時候生過一場重病,甚至臥床不起過好幾年,他總是擔心體弱的弟弟活不長,整夜整夜地守在弟弟床前,後來在軍官學校時也憂心忡忡。

但另一方麵,他又滿足於弟弟對他的依賴,拉斐爾小時候是個非常膽小懦弱的孩子,每天入睡前都要握住哥哥的手才能安心,有時候他半夜醒來會發現拉斐爾在抽抽搭搭地哭,他怎麼哭都哭不停,等路德維希好容易把他安撫好後,他會小聲說:“夢見哥哥不在了,好可怕。”

他把自己的臉貼在哥哥溫熱的胸口,隻有聽到哥哥的呼吸和心跳聲才能安心下來,再淺淺睡去。

路德維希明白他那種無儘的焦躁和不安源自對身世的不安和自卑,但拉斐爾是弟弟,是他最珍重的親人,天底下隻有他們是最親密無間的,可他愈是珍重,這樣的態度卻使得拉斐爾的不安和執拗日益增長,無解的死循環。

等到拉斐爾長大後,他開始迷戀Omega的信息素,整夜整夜地在外麵鬼混不回家,過著浪蕩子的生活,對從小寵愛他的路德維希冷嘲熱諷,甚至在公眾場合吵架。

他的行為相當過分,但作為哥哥的路德維希總是縱容弟弟的胡鬨,甚至還經常給他收拾爛攤子,這落在有心人眼裡,不免讓人覺得拉斐爾性情古怪陰森,不識好歹。

眼下,路德維希輕歎一口氣,沒再執著這個話題:“拉斐爾,你跟我過來,聖座要見你。雪萊你是天主教信徒,如果想見聖座一麵的話,也一起跟上來吧。”

拉斐爾抹了把臉,最終還是跟在他身後去見教宗,臉上籠罩著層陰鬱的暗影。雪萊因為是虔誠的信徒,他自然也選擇跟上。

路上,雪萊偷偷看向走在他前麵的兩個男人的背影,路德維希關切地把手撫上弟弟消瘦的背脊,但拉斐爾卻絲毫不領情地甩開他的手。

雪萊心想:他們兄弟間的相處真的好奇怪,明明路德維希那麼縱容弟弟,為什麼拉斐爾卻總是對哥哥惡聲惡氣的?他對彆人也不這樣啊。

想不明白他們兄弟間奇奇怪怪的氛圍,雪萊也就不再細想,反而為即將麵見聖座緊張起來。

聖座此次到訪並沒有和奧丁的大人物接觸,他走下“諾亞方舟”後就徑直來到凱撒大宮殿的祈禱室,並沒有在外交接待廳露麵。

路德維希一行人推開二樓祈禱室的大門,見他們進來,公爵對身旁座位上的老人說道:“這就是我的小兒子拉斐爾,您也很多年沒見過他了吧。”

公爵朝拉斐爾招手,示意他上前來:“拉斐爾,你走近點,讓聖座好好看看你,你小時候聖座還抱過你呢。”

極少有人知道公爵的父親和教宗曾經是好朋友,雖然梵蒂岡和奧丁相隔甚遠,但教宗年輕時曾寄養在格林維爾公爵家裡一段時間,他和當時公爵的父親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過幾年,兩人便是從那時起建立起友誼。

後來羅德裡奧進入梵蒂岡教廷,一步步地進入樞機會,當選為紅衣主教,又順利地登上教宗的寶座。

拉斐爾和路德維希出生後都是在聖伯多祿大教堂接受的洗禮,還是當時已經成為教宗的羅德裡奧親自做的洗禮。

教宗扶著椅背,默不作聲地打量麵前的拉斐爾,他並沒有穿上經常出現在集會時的那身華麗法袍,而是一身筆挺考究的黑色製服,腿上放著本印有燙金文字的書。

歲月在教宗的臉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跡,鬢間的銀絲也清晰可見。教宗已經年邁多病,他皮膚呈現出病重的人才會有青灰色,整個人也瘦得過頭,但即使如此,他依舊是多年前那個發號施令的“萬皇之皇”,細長的眼睛銳利得像匹野狼,仿佛隨時都要迸射出熾烈的光芒。

雪萊幾乎不敢認眼前的人,他經常在梵蒂岡的集會上遠遠地看到身穿法袍的教皇,但麵前的這個老人身上卻沒有半點慈愛悲憫的氣息,反倒像個擁有鐵血手腕的君王,渾身殺伐之氣。

拉斐爾緘默地走上前,他將手按在胸口,臉色漠然地鞠躬行禮:“Papa……”

在日常語境中,Papa是對父親的親昵稱呼,但在古拉丁語發音裡,它更多地用來指代教皇。

教宗蒼老的臉上同樣麵無表情,他銳利的眼瞳冷酷得像鋼鐵,扶在椅背上的手背卻忽然跳出幾根突兀的青筋,旋即又恢複平靜。

此番教宗來到奧丁,主要是想和路德維希詳細商討大遠征的事宜,順便來考察一下拉斐爾的資質。因為拉斐爾的三個未婚妻都因為意外事故過世,奧丁大主教便向聖廷寄出一份推薦信,聲稱像拉斐爾這種罪孽深重的男人,隻有沐浴在聖廷的光輝下才能淨化他的靈魂。

教宗合上腿上的書,開口道:“我已經聽奧丁大主教說過拉斐爾的事了,他的三個未婚妻都因為意外事故過世了,大主教認為他和塵世無緣,所以推舉他來梵蒂岡做修士。路德維希,這也是你的想法?”

路德維希:“是的,我想讓拉斐爾去梵蒂岡做修士,他從小就十分崇拜您,您的著作他都細心研讀過,想必日後也能延續您的教權理念。”

他溫柔地笑起來:“而且這樣的話,拉斐爾就可以長時間住在梵蒂岡,他呆在聖座您的身邊,我也能安心。”

他說這話完全是在騙鬼,彆說是熟讀格裡高利十三世寫的書,拉斐爾成年後去教堂做彌撒的次數都屈指可數,他們家四口人找不出一個信教的。

路德維希不過是想通過弟弟在梵蒂岡擴展自己的影響力,為未來的大遠征做準備。但從聖廷角度,那些樞機會的老人當然不希望自由聯邦被徹底消滅,自古以來,在梵蒂岡的製衡下,阿斯萊特王朝和遠在銀河另一邊的聯邦一直維持表麵的和平,直到共和派上台。

如今,當年的阿斯萊特王朝已經覆滅,同盟軍也節節敗退,誰又知道聖廷會不會步他們的後塵。

但教宗似乎在這點上同樞機會的長老產生分歧,他心知路德維希的真實目的,卻似乎也默認了他的做法,態度讓外人捉摸不透。

教宗和公爵的父親曾經的老朋友關係,加上當下他又和路德維希成為默契的政治盟友,不過是把個年輕人弄進教廷做修士而已,就算推舉他成為紅衣主教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教宗問拉斐爾:“那你自己怎麼想的?”

路德維希笑道:“拉斐爾一直很聽我的話,他當然沒有意見。”

在他的眼神看過來時,拉斐爾用他那獨特的嗓音,心不在焉地應和道:“是的,我也覺得我適合做一名修士,我同意,我沒任何意見。”

教宗直直地看向拉斐爾:“我是問你自己真實的想法,你有選擇的機會。”

“選擇的機會?出生都沒辦法選擇的人,憑什麼擁有選擇的機會?”

教宗用冰冷的口吻道:“你哥哥和我做了場交易,我會把你帶到梵蒂岡,我會親自培養你,你會承繼我的人脈,日後也會承繼我的地位。樞機會的樞機卿一直因為我支持大遠征的事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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