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淙麗站在那裡愣了很久。周夫唯的失眠有多嚴重她是知道的。老毛病了,各種辦法都試過。
她覺得應該是心病,帶他去看過一次心理醫生。也就那一次,他之後再也不肯去了。
實在睡不著了就喝酒。
她仔細聞了聞,屋子裡也沒酒氣。
那瓶紅酒都沒開封,就放在書桌上。
雖然對麵前這副奇特的景象感到疑惑,好奇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她還是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間。
生怕打擾到這兩個的睡眠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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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周夫唯罕見起了個早床,整個人倒沒有平時的頹喪和倦感。
眼睛裡的光也不像往常那樣總散著了,更多的是這個年齡段該有的陽光清爽。
孫淙麗今天做的是蔬菜沙拉,他坐在那,漫不經心地挑著碗裡的西蘭花。
孫淙麗看到了,讓他就算不愛吃也多少吃一點,補充維生素。
他像沒聽到一樣,挑煩了,也懶得吃了。碗一推筷子一放。
孫淙麗眉頭微皺,還想說些什麼,就看到夏荷一臉疲態的從二樓下來,脖子梗著,跟站軍姿一樣。
聽到動靜,周夫唯側了下身子,看到她這副模樣,唇角微挑:“還沒開學呢,就提前準備軍訓了?”
他還有臉說。
夏荷脖子硬挺挺地和孫淙麗問了聲好。
孫淙麗忙問她這是怎麼回事。
她歎了口氣,動作自然的在周夫唯身旁坐下:“昨天在椅子上睡了幾個小時,睡落枕了。我現在脖子比我的命還硬。”
周夫唯聞言,低笑了一聲。
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他倒是心情大好,屈尊降貴的拿起叉子,叉了一塊沒來得及被挑出來的西蘭花。
隻不過咬了一口就皺眉放回去了。
夏荷覺得他這是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彆人痛苦之上。
實在是惡劣!
孫淙麗拿了塊熱毛巾過來,給她敷在後頸上,說是疏通疏通筋絡會舒服一些。
夏荷脖子還硬著,也沒法低頭,一低頭就疼。
吃個早餐都費勁。
給夏荷敷完毛巾之後孫淙麗就出去接電話了,客廳裡又隻剩下她和周夫唯兩個人。
周夫唯坐直了身子,桌上的手機一直在響,那消息彈的,都快趕上火箭發射的速度了。
夏荷見他一直沒反應,隻是坐在那看著。
似乎是想看看這玩意兒多久能停。
夏荷沉默了挺久,然後才欲言又止的問他:“你是不是得罪誰了?”
他掀起眼皮看她,沒說話。
大約在等她這句話沒頭沒尾的話講完。
夏荷指了指他還在不斷往外彈消息的手機:“要不是得罪了人,誰會閒得無聊給你發這麼多垃圾短信轟炸你?”
“垃圾短信?”周夫唯挑了下眉,倒也沒否認,他把手機倒扣,語氣風輕雲淡,“可能吧,我得罪的人也確實不少。”
夏荷在心裡感慨一句,就你這個脾氣,得罪的人少那才是稀罕事了。
她想喝口牛奶,沒法低頭,隻能把杯子舉到嘴邊,但喝的時候腦袋還是不可避免的得低下去一點。
總不能直接將牛奶往嘴裡灌吧。
她疼的直哼哼,一隻手去捂脖子。
周夫唯看了她一眼,手裡那把叉子漫不經心的在盤子裡攪動幾下。
孫淙麗打完電話進來時,周夫唯已經起身穿上了外套。
今天氣溫陡降,晚上有大雨。見他一副要出去的樣子,孫淙麗問他去哪。
“還能去哪。”他語氣不太耐煩,“學校。”
孫淙麗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高三早就開學了。
她捏著手機,自己平時一味指責他,卻忘了自己也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周夫唯身上的外套拉鏈沒拉,就這麼大咧咧的敞著。黑色的書包鬆鬆垮垮掛在肩上。
少年身骨,肩闊腿長。
他這個年齡,單是站在那就是一道風景。更何況他長了一張比風景還要奪目的臉。
從夏荷身邊經過時,扔了個東西在她麵前。
是一根吸管,用紙封包著。
周夫唯中午是不回來吃飯的,來來回回一個小時的車程,也麻煩。
所以他平時一般都是直接在學校外麵的餐廳隨便對付兩口。
他雖然挑食嚴重,但對他來說,在家吃和在外麵吃也沒區彆。
熊漪昨天和夏荷玩吃雞輸了,去網吧開黑也輸了。
他說自己最近八成是犯了水逆。
周夫唯沒說話,正拿著switch玩超級瑪麗。
見他不理自己,本來輸了遊戲就苦不堪言的熊漪讓他彆整天玩這種幼稚到死的遊戲了。
“我們都多大了,還玩超級瑪麗呢?”
不小心踩到了毒蘑菇,最後一條命也沒了。周夫唯伸了個懶腰:“男人至死是少年。”
這句富含哲理的話被他用這種漫不經心的語調說出來,有種很強的違和感。
您這副懶散模樣也不符合這麼熱血的一句話啊。
但熊漪怕挨踹,到底是沒敢說出來。
“真是稀奇,你今天居然沒睡覺。”
平時這個點,一般是他的午休時間。哪怕睡不著他也照常雷打不動的趴在桌上,老蔣嗓子都喊冒煙了也叫不動他。
“周夫唯,有人找。”
靠窗的男同學輕聲細語的喊了一聲。
鬨哄哄的教室內,周夫唯一個字都沒聽到。
他看了眼下節課的課表,從書包裡拿出僅有的兩本書。
一本語文一本數學。
就是沒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