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2 / 2)

早春玫瑰 扁平竹 10252 字 9個月前

他的聲音很輕,輕到連坐在床邊的周夫唯都沒聽清。

周夫唯靠近他:“您說。”

“我的唯唯啊。”他低低的歎息,有不舍。

不是對生命的不舍,而是對自己這個小外孫的不舍。

他還這麼小,還沒成年,高中還沒畢業。

“好好吃飯,不要太挑食。失眠的毛病也不要繼續拖了,早點去看心理醫生,不要諱疾忌醫。”

“生老病死是常態,外公活的也夠久了。”

“不要難過。”

周夫唯半晌沒反應,隻剩下厚重的呼吸聲。

好半天,他才點了點頭。

老人家渾濁的眼珠再次轉動,最後落在了病房外的夏荷身上。

他的臉部肌肉好像也都僵硬了一般,費儘所有力氣才勉強擠出一抹笑來。

“熊漪這個臭小子,怎麼越長越像個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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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的葬禮是在三天後舉行的。

那天在醫院,是夏荷見到他的最後一眼。孫阿姨甚至都沒來得及趕上這最後一眼。

她的父親奄奄一息時,她在公司,為了新開的項目開會。

她的父親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她的會議還沒結束。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氣也受到情緒影響,變得陰沉沉的。

這還是夏荷第一次看到周夫唯穿正裝。

空曠寂靜的墓地,此時站滿了人。

每個人都是一身壓抑的深色。

周夫唯作為唯一的孫子,站在最前麵。他抱著懷裡的遺像。

那身量身剪裁的黑色正裝穿在他身上,越發襯出他的肩闊腰窄。

他低著頭,視線落在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裡的老人笑容慈祥,原本注視著鏡頭,此時更像是透過這塊玻璃注視著來參加他葬禮的每一個人。

周夫唯沒撐傘,雨水淋濕他的頭發,有一縷不那麼聽話的垂落,遮住一部分視線。

他渾然不覺。

葬禮結束了,按照這邊的風俗,家人得守孝七天,不能吃葷腥。

周夫唯看上去好像沒什麼異常。

他平時話就不多,哪怕現在話更少,卻也好像沒多大區彆。

夏荷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生怕說錯哪句話讓他不高興。

於是隻能等,等他的情緒好轉一些。

但他看上去實在是太正常了,除了話少一點,和平時幾乎沒差彆。

夏荷判斷不出來他好點了沒。

轉眼短暫的幾天假期過去,她不得不返校。

因為放心不下周夫唯,她讓做飯阿姨有什麼事千萬要給她打電話。

回到學校的那幾天她整日魂不守舍,看出了她的不對勁,徐一月問她怎麼了。

她歎了口氣,趴在桌子上:“沒什麼。”

今天是正式開始上課的第一天。

見她不想說,徐一月就沒繼續問了。

她神神秘秘地湊近她:“聽說我們的教授很年輕,才二十九歲。”

夏荷並不感興趣,蔫蔫地應了一聲:“這樣啊。”

“而且長得很帥,在一眾禿瓢老師中,他簡直是一股清流。搞學術的誰不禿頭,但是他能逃過這個魔咒,你說他是不是天選之子?”

夏荷本來就亂,這會被吵地更亂:“他才二十九歲,他要是禿了那才真的天選之子。”

江忱走進教室時,恰好聽到這句不輕不重的吐槽。

其實聲音不大,但因為靠近門邊,所以剛好被他捕捉到。

他看了眼聲源處,那個被同學猛推了好幾下,然後才慢吞吞坐起身的女孩子。

是張熟麵孔。

對上視線的那一瞬間,他彎了彎唇,笑容溫柔。

雖然早就看過他的照片,但這會看到真人,還是再次被驚豔到。

“本人比照片好看這麼多的,我這輩子就見過兩個人。一個是江教授,還有一個是周夫唯。”

聽到周夫唯的名字,夏荷的情緒再次低迷下去。

徐一月看到她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問她到底怎麼了。

被軍訓折磨都沒見她露出這副神情來。

夏荷還是搖頭,懶洋洋地趴在桌上:“沒什麼。”

作為第一節課,倒是沒講什麼實質性的東西,全部用來自我介紹了。

夏荷站起身的那一瞬間,班上明顯掀起了一小波轟動。

轟動聲全部來自於班上那些男同學,轟動的原因也是因為她的那張臉。

作為夏荷的好友兼同桌,徐一月覺得倍兒有麵。

脊背也挺直了許多。

江忱合上手裡的花名冊,身上的白色襯衣,袖口往上卷了一截。

手腕白皙,精瘦有力。

他用紙巾擦拭掉手上的粉筆灰:“我看過你的資料,市理科狀元?”

聽到這個,班上的轟動比剛才還大。

夏荷點了點頭。

江忱笑容溫柔,看向她的眼神也多了幾分讚許。

上午的課結束,江忱收好東西準備離開,經過夏荷課桌前時,腳步稍微頓住。

他輕聲詢問:“夏荷同學,現在有時間嗎?”

夏荷在徐一月的不斷催促下正儘量加快動作。

徐一月滿腦子都是食堂的藤椒雞腿,生怕去晚了就被搶沒了。

江忱的話讓夏荷停下手裡的動作,她茫然抬頭:“啊?”

心不在焉讓她不管做什麼都慢半拍。

愣了片刻,又猶豫地點頭,“有的......吧。”

江忱笑了笑,把手裡的教案放她課桌之上:“那可以麻煩你,幫我整理一下資料嗎。”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時間,“我後天有個案子,今天得找我的當事人談論一下案件內容。”

“啊?啊。”同樣的字,不同的語氣。夏荷點頭,“可以的。”

江忱唇角上揚:“那就先謝謝你了,夏荷同學。”

夏荷看著江忱留下來的那把他辦公室的鑰匙,非常遺憾的和徐一月說:“今天可能沒辦法陪你去食堂搶藤椒雞腿了。”

徐一月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藤椒雞腿上:“江教授,不對勁。”

夏荷對江教授不感興趣,敷衍地應了一聲。繼續有氣無力的收拾東西。

徐一月不管什麼時候都能扯到男女關係上去:“江教授為什麼不找我整理資料?而且他剛剛還單獨誇你了,他為什麼不誇我?”

身後一道聲音幽幽的響起:“有沒有一種可能,人家是理科狀元,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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