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很少有這樣的時候。夏荷記憶中的周夫唯,總是吊兒郎當,或者對什麼東西都不屑一顧。
他在意的東西太少了。抑或是說,哪怕在意,他也不會表現出來。
可是這次,他非常罕見的將自己的那層懶散軀殼給剝開,露出最真實,最有血有肉的那一麵。
“我會一蹶不振。”他說,“夏荷,如果你不愛我的話,我會一蹶不振。”
夏荷呼吸稍微停滯幾秒。
原來是聽到她剛才和奶奶說的話了。
夏荷走過去,走到他跟前。
哪怕他是坐著,而她站著,兩個人之間的身高差異卻依舊不大。
她隻是微微低頭,就能做到同他對視。
夏荷用手捧著他的臉,低下頭,額頭輕輕抵著他的額頭。
笑意從唇角溢出。
“傻子。”
“我哄奶奶的話你也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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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不比市區,管製鬆散,沒那麼嚴格。
臨城除了每年一度的煙花秀,平時都是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
但是鄉下不同,到了晚上,小孩們都像玩瘋了一樣,到處都是鞭炮聲。
周夫唯睡了兩個小時就被吵醒了。
夏荷剛好在堂屋包餃子,他開了房門出來,頭發睡得有些亂。
夏荷問他:“不睡了?”
“嗯。”他隨手拖了張椅子過來,在夏荷旁邊坐下。
她包餃子的手法熟練,沒多久,一個個包好的餃子就被擺好放在邊上
周夫唯看了一會,起身去後院用壓水井洗了手,這才重新進屋。
夏荷瞧見他卷袖子的動作,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麼。
訝異道:“你以前還包過餃子?”
他淡聲“沒。”
“要學嗎?我教你。”
他語氣挺狂:“這還用教?不是有手就行嗎。”
餃子餡是昨天剩的一些,不算多。
正好今天沒事,夏荷就想著把那些全部包完,將冰箱騰出位置來。
她親眼看著說著有手就行的周夫唯包了個四不像的餃子出來。
她壓著笑意,將那幾枚專門用熱水消過毒的硬幣拿出來。
周夫唯看見了,下巴微抬:“這什麼?”
夏荷說:“我們這邊的過年習俗,會把硬幣包進餃子裡,如果吃到了,接下來的一整年運去都會很好。”
他看著興致缺缺,問她:“你吃到過嗎?”
她搖了搖頭:“沒有,所以我一直都很倒黴。”
從小就倒黴,小時候一場普通的感冒,彆人兩三天就好了。她卻差點要走半條命。
奶奶說,是因為她的命被菩薩扣了半條,所以在運氣方麵不如彆人。
夏荷自然是不信這些的,但她的運氣確實很差。
什麼不好的事,都讓她碰到了。
周夫唯嗤笑,像是對她的話嗤之以鼻:“什麼年代了,還信這玩意兒。”
夏荷點點頭,也不反駁他的話。
他把那幾枚硬幣拿過來:“防止你作弊,我來包。”
夏荷嘟囔:“這有什麼可作弊的。”
他動作並不熟練,包的餃子和夏荷的比起來明顯有區彆,不是缺一塊,就是餃子皮都黏在一起。
他說:“誰知道你會不會偷偷給餃子做記號。”
“......”夏荷:“我哪有這麼心機。”
他淡道:“誰知道呢。”
餃子是周夫唯盛的。
夏荷看著自己麵前那碗,已經稱不上餃子的餃子,有些肉餡都掙脫餃子皮出來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包的。
“你對我還真好啊,把你包的殘次品都盛給我了。”
周夫唯語氣吊兒郎當:“能吃到我包的餃子,偷著樂吧。”
夏荷在心裡吐槽一句,自戀。
她吃下第一個,牙齒就咬到一個硬硬的物體。
她將那東西吐出來,是一枚硬幣,躺在在她手心。
乾淨到甚至還看見金屬光澤。
這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在餃子裡吃到硬幣。
周夫唯眉眼細長,不笑的時候顯出難以接近的清冷和距離感。
但此刻帶著笑,又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少年身上最難能可貴的東西就是不顧一切的勇氣,好像任何困境在他們麵前都不值一提。
夏荷有時候其實很羨慕他。
他的傲慢自信與生俱來,是骨子裡自帶的。
他永遠都是眾星捧月的存在。
而自己,哪怕再努力,都沒辦法變成他那樣。
周夫唯揚著眉,眼底桀驁又帶著幾分痞氣。靠坐椅背,在這狹小的空間裡,顯得異常高大。
唇角上揚,笑的吊兒郎當。說出來的話也是囂張又狂妄。
“小荷花,碰到我,就是你好運的開始。”
夏荷突然覺得這個冬天,好像也沒那麼冷了。
隻是。
“周夫唯,這一碗餃子全是硬幣,你讓我怎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