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聽到他的聲音,卻看不見臉。
於是夏荷說:“周夫唯,你人呢,讓我看看你。”
那邊半天沒動靜,甚至連一點聲響都沒有。仿佛時間靜止了一般。
夏荷語氣軟下去幾分:“周夫唯,我想看看你。”
周夫唯這人吧,挺狂。
用熊漪的話說就是一BKING,但你要真想在他身上挑出點刺來,又確實找不到。
他這人牛逼就牛逼在,他的狂和他的實力是相匹配的。
高一那年熊漪進了籃球隊,但因為缺人,所以他就把目標放在了周夫唯身上。
作為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竹馬,熊漪自然知道他的脾氣。
這人異常怕麻煩,看到地上有人摔倒,如果不是自小受的那點教養約束,他還真能做到視而不見繞道走。
所以當初哄他進籃球隊確實耗費了熊漪非常大的氣力和心血。
他加入之後,一直被壓著打的一中籃球隊簡直像是電視劇裡演的那樣,一路破竹,屢戰屢勝。
就在熊漪覺得籃球隊要在他手裡榮登男高聯賽榜首時,周夫唯一句:沒意思。
然後退了隊。
熊漪:“......”
熊漪當時各種軟磨硬泡,結果這人就是不為所動。
後來熊漪終於認清現實放棄了。
周夫唯這人就是這樣,對生活既不熱愛又不積極。
他沒愛好,不管做什麼都是為了打發時間。
但也都是分鐘熱度,持續不了多久。
他的人生維持到現在,用一句話就能貫徹。
湊合著活。
所以熊漪非常替他擔心,覺得他這樣的人,估計也找不到能讓他感興趣一輩子的東西了。
更加也不可能會為了誰去熱愛生活。
夏荷在說完那句話後,看見周夫唯出現在手機屏幕之中。
他看著和平時沒什麼區彆,吊梢著眉眼,情緒不鹹不淡。
雖然不太明顯,但細看還是能看出細微差彆的。
往日仿佛一灘死水般毫無生氣的眼睛此時水波瀲灩。
不小心入鏡的耳朵也帶著一層緋紅。
“周夫唯。”她突然靠近,那張臉也因此在屏幕之中放大。
周夫唯皺了皺眉:“嗯?”
她有點為難,思考片刻:“突然好想親你。”
兩個人都離鏡頭挺近的,彼此那雙眼睛也看的十分清楚。雖然一閃而過,但夏荷還是看到了。
在她說出這句話後,他的瞳孔以肉眼難以辨察的速度震顫了幾下。
像一隻蝴蝶。
他揚著眉哂笑:“你這是變著法的想占我便宜?”
夏荷坐直了身子,手機是直接放在桌上的,後麵墊了個卷紙。
她身上裹了件外套:“我開玩笑呢,想逗逗你。周夫唯,你知不知道,我每次說想親你的時候,你的瞳孔都會震顫幾下。”
她笑的挺開心,仿佛發現了一件了不得又有趣的事情。
“是嗎。”他臉上的笑又變得冷寒起來,但整個人看上去又沒那麼所謂,身子微弓,靠著椅背,散漫地抬起下巴瞧她。
夏荷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把人弄得不高興了,扯開話題也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都怪這些天還算輕鬆的相處讓她暫時忘記了周夫唯本身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主。
她磕巴的解釋:“我就是覺得,現在的你和之前比起來,有區彆。”
“哦?”他挑眉,興趣不大,仿佛隨口一問,“我以前是什麼樣?”
“看著不怎麼好接近。”她單手支著下巴,“不過現在這樣就挺好。你知道緬因貓嗎,我有時候覺得你們很像。”
周夫唯坐直了身子,一隻手挺隨意的搭在腿上。
這通電話好像已經沒辦法繼續講下去了,他語氣惡狠狠的說了句結束語:“今天的事情你要是敢說出去。”
夏荷:“你會怎麼樣我嗎?”
“你要是敢說出去......”他沉默一會,想不出來,也懶得想了,“到時候再說。”
這句話說完他就直接掛了電話。
隻剩下夏荷一個人坐在那裡疑惑。
他不許自己說出去的是什麼?
是他“喵”的那一聲,還是他聽見自己說想親他時的反應?
夏荷脫了衣服縮進被子裡。
不管哪種,都不太符合他的拽哥形象。
周夫唯走後,家裡再次陷入冷清。夏荷花錢找師傅修繕了一下屋子。
又去姑姑家給了些生活費,方便奶奶偶爾過去小住一下。
奶奶看不見,行動不方便,夏荷不在家的時候,她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姑姑家。
雖然姑姑說了,奶奶也是她媽媽,她照顧她是應該的,不用給錢。
但夏荷知道,姑姑自己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時間長了難免會有矛盾。
所以這錢她還是堅持給了。
“你放心,我在學校有做兼職,錢夠用的。”
年過完了,夏荷也要啟程回臨城了。
姑姑舍不得她,拉著她說了會體己話,讓她去了那邊要按時吃飯,身體最重要。
夏荷點頭,把姑姑的話都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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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年過完,大家好像都胖了不少,臉都比之前圓潤了。
談萱萱坐在椅子上拿著鏡子歎氣:“我這雙下巴都出來了,明天上課稱重,老師不得罰死我。”
舞蹈生對體重有著非常嚴格的要求,基本上一周就得上一次秤。甚至有的每天課前都會上秤。
超重的話,當天會被要求加練。
徐一月把自己這次去度假帶回來的特產從包裡掏出來,挨個分給宿舍裡的人。
聽見談萱萱的話了,她上下掃了她一眼:“你這還胖?我才叫胖好吧,放假的時候我才一百零一,現在都一百二了。”
談萱萱放下鏡子,側了身子看她,一隻手搭在椅背上:“你還有時間慢慢減,我們重一斤就要多練一個小時,我這命都要沒了。”
夏荷比她們晚到學校一天,這會正抱著剛從床上換下來的四件套去洗衣房。
經過談萱萱身旁時,她拉住她:“你胖了沒?”
夏荷眼神茫然:“不知道,我也沒稱。”
談萱萱拍拍她的腰:“趕緊去洗衣房,去完了來稱一下。”
她可以為好姐妹兩肋插刀,但沒辦法看著好姐妹獨自不長胖。
夏荷剛從洗衣房過來,談萱萱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體脂秤,讓夏荷把外套脫了站上去。
夏荷按照她說的話聽話的做了。
站到秤上後,居然還比放假前瘦了一斤。
談萱萱痛苦趴回椅子上:“老天不公。”
夏荷其實不希望太瘦,她腸胃不是很好,吃了東西很難吸收。上次去看中醫,醫生說她脾胃不和,還給她開了藥。
但因為回老家,所以沒有繼續喝。
怕被奶奶發現。
哪怕她解釋說是增肥的藥,奶奶估計也隻當她是在安慰自己。
一個寒假過去,好不容易碰到,都有說不完的話吐不完的槽。
哪怕熄燈了,宿舍裡外仍舊吵翻天。
宿管阿姨也懶得管,想著是前幾天,就隨她們了。
談萱萱講著自己聽來的八卦,一群人聽的非常認真。
講到**的時候,一道不合時宜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氣氛。
徐一月嘁了一聲:“誰這麼不上道,聽故事還不把手機調靜音?”
夏荷不好意思的伸手:“我來電話了。”
徐一月這人就非常雙標,看見是夏荷,她又改口:“能理解,說不定是很重要的電話,應該是家裡人打來的。”
夏荷又誠實過頭:“是周夫唯。”
好吧,是男人。
宿舍裡安靜幾秒鐘,談萱萱脖子伸的老長:“接電話的時候記得把通話內容記清楚點,待會講給我們聽。”
夏荷覺得好笑,這有什麼好講的。
但還是點了點頭。
距離上次她惹周夫唯生氣之後,他們就沒怎麼聯係了。
主要是夏荷覺得挺愧疚的,自己不該故意說那些話逗她。
她就是沒忍住。
想著隔著手機道歉沒誠意,所以乾脆等到了臨城再單獨找個機會麵對麵說聲對不起。
中途周夫唯倒是群發過幾條消息,都是些祝福語。
偶爾發錯一條信息又及時撤回,說發錯了。
夏荷對待彆人發錯又撤回的信息一般都是保持無視,這樣對方就不會尷尬。
所以微信聊天的界麵,除了那條周夫唯先掛斷的視頻通話後,其他的都是周夫唯單方麵發來的節日祝福。
初五到十五都有。
夏荷還是頭回知道,原來大年初一到十五之間,居然每一天都是節日。
為了不打擾她們,夏荷拿著手機出了宿舍。
那個時候鈴聲已經因為時間過長無人接聽而自動掛斷了。
夏荷回撥過去,那邊幾乎是秒接。
夏荷聽見了陣陣風聲,在這冬夜裡,光是聽著就覺得冷。
“你在外麵嗎?”夏荷問他。
那邊半天沒動靜,正當夏荷準備喊他的名字時,她聽見淡淡的吐氣聲,以及他稍微低啞的嗓音:“你回臨城了?”
夏荷點頭:“今天中午到的。”
“嗯。”
又不說話了。
夏荷等了好一會兒:“你心情不好?”
“還行,不是特彆糟。”他說。
那就是不怎麼好了。
夏荷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麼,走進宿舍,窗簾拉開一道縫。
然後就看見了站在她們樓下的那道修長身影。
寒冬裡亦如青竹挺拔,哪怕穿著一身黑,仍舊遮不住清絕氣質。
她故意問了句:“周夫唯,你在哪兒呢?”
他沒說話。
她又喊了一聲:“周夫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