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發現,三三那張臉稚嫩的臉略熟悉。
能讓她熟悉且記住的麵容,八成她前世見過,細細打量,便想起來,三三前世曾經刺殺過鄭季薑,給了鄭季薑肩膀狠狠一劍。
是當時有名的遊俠!
隻不過那時她一隻眼瞎了,麵容可怖,現在隻是一個,逃跑的狼狽少女。
要知道當食物被賣,那是要沒命的。
眼見著三三朝她的方向跑來,當即也不躲。
這不是巧了。
刺殺鄭季薑的人那就是她的朋友;有一把子力氣,就能夠保護她和祖父;遊俠是忠誠和俠義的代名詞,這麼一個現在還沒成長起來的遊俠,當然要救下來!
便動了動,讓三三結結實實撞在她身上,而後在三三驚恐的目光下,將人買了下來。
所以,人,她肯定要帶回來的,但自己的小心思肯定不能告訴秦歧玉。
便捧著秦歧玉遞給她的麵碗,瞪了他一眼,“你是能乾,但日後我的月事帶你給我縫啊!”
秦歧玉給她澆蛋醬的手一僵,整個人都怔愣了。
得勝的褚時英,哼了一聲,捧著碗走了,揚聲說:“日後還是蘇鈺你來負責一日三餐,不要想著教三三後,自己躲清閒。”
秦歧玉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皺起的眉頭揭露出他複雜的思緒,他望著褚時英窈窕的背影。
第一次意識到,她不再是之前處處瞧不起他的孩子,她是已經開始商量婚事,要嫁人的女子了。
而男女有彆,他長睫垂下,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
小跑過來的三三瞧見在廚房中生人勿進模樣的秦歧玉,立刻铩住腳,停在門口,探頭小心翼翼道:“鈺,伯英讓我過來端麵。”
秦歧玉澆好蛋醬,微一頷首,示意她過來接。
三三躡手躡腳端起麵碗,而後嗖地跑了。
他慢悠悠跟在三三身後,在即將進門時恢複了往日的樣子,跪坐在了褚卜身側,同他一起用著飯。
屋裡褚時英吃得噴香,捂著肚子舒服地伸腿,不容易啊,她終於吃到正常又好吃的飯了。
吃飽了人就是有些犯困,再一扭頭看褚卜,他為了保持清醒,隻吃半碗麵,而秦歧玉也非常貼心的知道他的習慣,隻給了他半碗。
不愧是她祖父。
她正兀自感慨著,就聽院門被遲疑地拍了拍。
秦歧玉剛要起身,三三已經一陣旋風般衝了出去,問了人將門打開了,又扯著嗓子喊:“主公、伯英,咱家旁邊住的農家說,自家田地裡來了好多人,都是找伯英的,想讓咱出去看看。”
褚時英與褚卜齊齊擰了眉,當即起身。
眼下正是麥子結穗的時候,誰這麼不開眼跑麥田裡撒野。
門口不止來了一位老農,十多位長得似乎差不多,都曬得黝黑,背脊佝僂著的老農,恭敬地給褚卜拱手,為首的老農大著膽子道:“還請褚老給我們做主,他們,他們踩了我們的麥田……”
說著,他都快要哭出來了,看著好不可憐,農家人就指著地裡這點糧食過活,“他們衣著華貴,我們惹不起。”
整個鄭國誰不知道褚卜在這農家小村定居,還敢來破壞農田!
褚卜麵上看不出喜怒,但熟悉他的人一定知道,他已經氣了,隻道:“領路。”
“哎、哎!”
老農們三步一回頭,生怕褚卜和褚時英跑了。
褚卜步子邁得極大,可見他得急切,褚時英跟在後麵一溜小跑,也板著臉,沒有半點不耐煩。
一直觀察她的秦歧玉收回目光,攙扶上褚卜,怕他摔著。
等眾人趕到田地,三三先發出了一聲驚呼:“哇哦!”
隻見驕陽高懸,金燦燦的麥田中,或站或坐十餘人,有拿箜篌的,有拿豎琴的,有拿瑟的,甚至有一名畫者,他們眾星拱月一般圍繞著中間的木質肩輿。
肩輿被八名孔武有力的練家子抬起,整體呈暗金色,傘形頂蓋懸掛紅色方格刺繡的紗幔,四個角處各有一個銅鈴,隨紗幔飛舞而動。
鈴聲響起,貴人出行,速速避讓。
紗幔被拉開,露出裡麵一襲白衣飄飄的人,是鄭國二公子鄭仲清。
他跪坐在內,麵前擺放著一張箏。
隔著麥田與人群,褚時英都能感受到他看了她一眼。
隻一眼,琴音響起,眾人合奏,一曲《關雎》奏出,清亮的男子聲音隨之而來,“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褚時英暗道,果然,右眼跳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