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岐玉輕甩寬袖,揚聲道:“昔日八國混戰,老秦王命將領坑殺二十萬俘虜,也經此一戰,秦國名聲徹底敗臭,無數士子退秦,那他為何如此行事?”
有激進的陳國士子道:“他老而昏聵,他們秦國就是蠻夷之地!”
“錯!”秦岐玉語速極快,“老秦王就如雄獅,哪怕如今,秦國實力衰退,隻要老秦王在位一天,就沒有國君敢攻打秦國,這樣的梟雄,當年到底為何要坑殺俘虜?”
鄭季薑自己作為鄭國公子,處在權利中心以為看透一切,譏諷道:“因他覺得當年將領威脅到他的地位了,正好用坑殺俘虜之名,削將領之權。”
“也錯!”
眾士子不忿,“說養天下人,你扯什麼秦國?你一身黑莫不是秦國人?”
秦岐玉倏而看向說話之人,“我問的就是養天下人的關鍵!亂戰時,老秦王坑殺二十萬俘虜;鄭國封鎖邊境線,不讓庶民逃入鄭;你呂國命士兵,以擊殺敵軍名義,射殺逃難至呂的庶民;陳國則讓手無縛雞之力的庶民上戰場,死傷一片,我就問你們,這到底是為何?”
目光掃過眾士子,眼裡有淡淡失望,高聲道:“因為養不起!”
士子們嘩然一片,聲浪險些要掀翻竹林。
秦岐玉高聲喝道:“因為糧不夠!養不起突然增多的那麼多人,為了本國百姓,所以秦國隻能坑殺俘虜,各國隻能封鎖邊境線,甚至為了讓更多人活下去,選擇消耗庶民,讓他們上戰場求死!”
“海晏河清、安居樂業?隻有各國都城方能看到此景,可各國國土麵積甚大,在你們遊學之時,你們沒見過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庶民嗎?”
“所以養天下人,糧排第一位!想要有糧,便要有土地,有耕種的人,想要耕種的人能安穩耕種,便要讓他們安居樂業!”
秦岐玉是站在王的角度看待問題,高出一層,這些連四時農事都不通的士子被他說的啞口無言。
有士子道:“你說這排第一,那第二呢?”
秦岐玉冷漠道:“以戰止戈。”
說糧的問題,士子們說不過他,可要說到戰事,他們可就有太多能說的了。
當下有士子站起反駁,“昔日八國混戰,僅存的四國疲憊不堪,方有合縱連橫,強製休戰,今日,你竟想挑起戰爭?”
另一士子接話,“簡直,簡直,簡直是聞所未聞的奇談!”
“正是,”鄭季薑再次找到可以攻擊的點,高聲說,“我等士人不思變法強國,反倒要空談以戰止戈?滑稽也!”
秦岐玉卻道:“諸位也不過是在掩耳盜鈴罷了。”
“當年的合縱連橫不過是四國俱弱,都需喘息之機,如今各國國力恢複,你等真的認為,不會有人發動戰爭嗎?”
沒人敢說會有國君不發動戰爭,現在僅存的四國,各自都有憎惡到想滅了的對象。
比如陳國,上任國主被呂女刺殺,國人痛恨呂人已久。
比如鄭、秦兩國恩怨糾纏更深,現今有秦岐玉當質子兩國和緩,一但開戰,他首當其衝會被斬首。
他冷冷道:“戰爭不止,天下百姓流離失所,庶民因饑荒而離亂,地會荒蕪,經濟會崩壞,天下生民依舊在水深火熱中苦若倒懸,敢問,戰爭不息,如何養天下人?”
眾士子被他說的耳鳴不已,褚時英捂住胸口,心臟都要激烈的跳出來了,原來這就是他前世壯大秦國實力,欲要統一天下的原因嗎?
有士子低語,“就不能不打,息戰嗎?”
褚時英低語,與秦岐玉一同道:“各國爭雄之心不滅,便息不了。”
戰爭永遠不會停止,除非有人能一統四國。
他道:“‘老子雲: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便是生民性命,唯有以戰止戈後,統一天下,令生民休養生息,於萬千家園中,開拓耕地、廣開商路、盤活經濟,方才能養活這天下人。”
秦岐玉他一人辨千人而不落下風。
有些清冷的月光透過竹林縫隙落在他身上,配上他如今冷若的麵容,仿若月神降臨憐愛萬物。
褚時英眼中異彩紛呈,猛地拍手喝道:“彩!”
“彩——”整個掄材盛會的會場響起經久不衰的掌聲和喝彩聲,其中尤以鄭國士子叫的最為響亮。
他們以為會與鄭季薑打賭的秦岐玉,一定是他們鄭人,就算是奴仆,是庶民又如何,他可是褚公的學生,這多給他們鄭人長臉。
“我鄭國士子讚同蘇鈺所言。”
“我呂國士子讚同!”
“我等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