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記的員工認得唐家的小少爺,恭恭敬敬領他去包間。
視線所及之處蘊著古色古香,唐遠聞著綠豆香,暈暈乎乎走到半路才想起來,自己不是來吃的,是要打包帶走。
“我不進去了,包了給我帶走吧,要四盒。”
員工立馬給他包了四盒新鮮的綠豆糕。
唐遠讓她另外包四盒,分兩個包裝袋。
包好了,他將兩個袋子拎給男人,“裴秘書,這是你跟陳伯伯的。”
裴聞靳不推脫,提到手裡道謝,“少爺客氣了。”
唐遠瞅瞅男人,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不知道喜不喜歡吃。
他有些失望的垂了垂眼皮,沒出門就靠著櫃台打開一盒,從裡麵拿出塊綠豆糕咬一口,軟糯糯的,滿嘴香甜。
“仲伯說我媽在世的時候愛吃這玩意兒,我也愛吃。”
裴聞靳沉默著聽,並不言語。
唐遠心裡有數,這人向來嚴肅苛刻,什麼都公式化,不會喜歡他的吐露心聲,那樣太熱情了,不適合他們目前的關係,所以隻提了兩三句就收了話頭。
“對了,你吃的時候搭配一杯綠茶,就不會膩了。”
裴聞靳說,“是嗎?”
“是啊,”唐遠笑彎了眼睛,“我一次能吃一盒。”
少年像水墨畫裡的小鯉魚,經過大師手中的筆細細勾畫出來的,漂亮且精致。
這一笑,就仿佛畫裡的魚活了過來,驚豔無比。
員工看呆了,人走了他還盯著看,收不回來視線。
另一個員工過來說,“把你的眼珠子按回去,彆看不該看的,小心傳到經理耳朵裡,讓你滾蛋。”
“小少爺生的真好看。”
“不用你說,明眼人都看的出來。”
“我說的不是那種……怎麼說呢,就是讓人看著喜歡,想對他好,他要是進娛樂圈,一準能成炙手可熱的大明星。”
“唐家的小少爺金貴著呢,將來肯定是要繼承大集團的,怎麼可能進那個圈子。”
“說的也是。”
“聽說是學舞蹈的,頂尖大豪門的獨生子還能活的那麼滋潤,他爸真夠縱容的。”
“……”
出了老店,穿過細雨往停車的方向走,唐遠比來時走的還慢,鞋底趿拉著擦過濕答答的地麵,像是沒吃飽飯。
裴聞靳撐著雨傘走在一旁,“少爺,雨下了。”
言下之意是磨蹭個什麼勁,能走快點兒嗎?
唐遠當沒聽見,他的心裡跑進來一隻小貓,抓抓撓撓的,巴不得就這麼一直走下去。
兩人打一把傘,距離很近,能聞著彼此身上的味道。
唐遠就聞到了男人身上的煙草味,他爸也抽煙,抽的很凶,聞起來嗆鼻,他不喜歡聞,卻喜歡聞男人身上的,淡很多,明顯很有節製。
不知道抽的是什麼牌子的煙,用的什麼牌子的打火機。
一輛摩托車從左側開過來,唐遠沒留神,裴聞靳將他擋在了身後。
他看著男人寬闊結實的後背,眼睛瞪大,呆住了。
裴聞靳的麵部緊繃著,呼吸不穩,“少爺,走路不要分神,不安全。”
話裡裹著極度的冷意跟責備,像個家長在訓不聽話的小孩。
唐遠知道是自己的錯,也知道走路不看路的危險,他沒有反駁,隻是低下頭撇撇嘴。
算是表態了。
心裡又暗暗高興,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反正這人是在緊張他。
裴聞靳隻是秘書,剛才那話裡的情緒不該存在,立場不允許他那麼說,他想起了自己出車禍死亡的弟弟,如果還活著,會比麵前的少年大兩歲。
雨滴滴答答,聽著心煩。
裴聞靳眼底浮躁的情緒翻騰著,又儘數被他壓製下去,歸於平靜。
少年還低著頭,露出一截細白脆弱的脖頸。
是個在蜜罐裡長大的小孩。
裴聞靳把傘遞過去。
唐遠傻不愣登的舉著,任由男人拿出一包紙巾,擦著他被雨水淋濕的肩頭。
裴聞靳低聲道,“少爺,抱歉。”
“沒事兒,我知道裴秘書是好心。”唐遠咧咧嘴,“裴秘書,你的睫毛好長。”
裴聞靳撩起眼皮,“嗯?”
唐遠偏開頭看雨,“沒什麼。”
原來的張秘書是病死的,癌症,查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匆匆忙忙撒手人寰。
他爸看在張秘書跟了自己多年的份上,給了他家裡一大筆錢,隻要一家老小不作的話,這輩子都可以衣食無憂。
唐遠偷偷打量男人,能被他爸看上,能力絕對過關。
“少爺?”
頭頂響起男人平淡的聲音,唐遠摸鼻子,“裴秘書,我怎麼沒見到何助理啊?”
裴聞靳說,“她家裡有事,請了兩天假。”
唐遠哦了聲,這回真找不到話題了,他氣餒的在心裡歎口氣。
暗戀的味道果然又甜又酸。
晚上八點多,父慈子孝的畫麵被一通電話打破,唐遠架不住發小張舒然的溫聲細語,出門玩兒去了。
唐寅在書房裡喝著濃茶,悲春傷秋的來了這麼一句,“兒大不中留啊。”
管家的眼角隱隱一抽,“少爺高考結束後就在家裡待著,看看漫畫打打遊戲,不往外跑,更不會胡作非為,乾出徹夜不歸的事情。”
唐寅把茶杯往桌上一扣,“拐著彎的罵我?”
管家說哪兒敢啊。
唐寅的食指點著桌麵,“少給他弄那些亂七八糟的漫畫看,除了傷眼睛,就沒彆的好處。”
管家說是,“少爺也就是打發時間用的,平時他都有練舞,很用功。”
唐寅冷哼,“還用功呢,我今天捏了他胳膊,肉乎乎的,起碼胖了五斤。”
管家,“……”
唐寅揉額角,“仲叔,彆太慣著他,已經沒大沒小的了。”
管家心說,那還不是你自己寵出來的。
唐寅吃了一塊綠豆糕,半響歎口氣,喃喃自語,“天底下的男人多是壞的,我擔心他吃苦。”
管家沒聽清。
唐寅起身往書房外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