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遠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騙人的吧,我聞到煙味了噢。”
裴聞靳把手邊的煙灰缸拿起來,將裡麵的煙灰跟煙頭全倒進了垃圾簍裡。
做完了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幼稚。
他單手扶額,無奈的想,那麼拙劣的謊言,自己竟然會上當。
唐遠找著了話題,“我爸看到李月寄的東西,他什麼反應?”
裴聞靳說,“董事長一律不過問,都是我跟何助理應付。”
唐遠撇嘴,是他爸的作風,善後的事兒直接交給下屬,自己也不管|屁||股|後麵乾不乾淨。
裴聞靳問道,“少爺的手怎麼樣?”
“老樣子,”唐遠說,“等新指甲長出來了,我就不包紗布了,怪難受的。”
他坐到後麵的長椅上,看月光跟湖麵親嘴兒,“裴秘書,我跟你說啊,今天我在手機上看到一個新聞,有個男的因為一||夜||情感染了艾||滋,他處於報複注冊了一個網站約||炮|,讓一百多個人都感染上了。”
“所以,那什麼,裴秘書,你知道的吧。”
裴聞靳半響開口,“知道什麼?”
“危險啊。”唐遠認真嚴肅的說,“人就一條命,為圖一時之快就把命搭進去太不值了,到時候哭都沒地兒哭!”
裴聞靳道,“少爺說的是。”
唐遠隱約聽到男人笑了一下,他用空著的那隻手捂住耳朵揉了揉,燙燙的。
像有電流劃過,身體也跟著矯情的輕微顫栗。
“那你,”唐遠心虛,他在後頭補了句,舌頭有點打結,“你多在我爸麵前說說,說幾句。”
“你是他的得力乾將,說的話還是有一定份量的,當然啊,我也會說,就是跟他待一塊的時間沒你多,你幫我監督監督。”
裴聞靳,“少爺放心,送到董事長那裡的人,每個都會經過嚴格的檢查。”
“如果是董事長追求的情人,我們會拿到她最新的體檢報告,以及近三個月的動向。”
唐遠,“……”.
晚上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對門宿舍在外麵跟高年級的發生口角,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一句“我||操||你||媽”就能大打出手,你死我活。
張楊全程沒參與,當時在場的其他同學親眼目睹了事情經過,說是他挑的事端,室友為他出頭,他卻躲的很遠,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因為這事兒,張楊跟宿舍裡的人關係崩了,都認為他太不講義氣。
小人行為,不值得交朋友。
快十一點的時候,張楊去天台打電話,“哥,明天我想去找房子。”
那頭的張平正在跟他愛人靠在沙發裡打情罵俏,聞言立即坐起來,“怎麼了?不是說好了這個周末嗎?”
“沒怎麼,”張楊滿臉的厭煩,“我就是煩了,宿舍裡太吵,我睡都睡不好。”
張平穿上拖鞋,把上麵的紙團甩下來,“那好吧,你明天去之前給我個電話,我請假過來。”
張楊說,“不用,我自己去。”
張平不放心的說,“你一個人行嗎?”
“有什麼不行的,”張楊被夜風吹的打了個冷戰,“那就這樣,我掛了。”
張平哎了聲,“掛吧,早點睡。”
掛了電話,張楊的臉色陰沉,早點睡什麼,宿舍裡四人,除了他,另外三個都打呼,吵的他每天晚上都心煩氣躁。
張楊想起今晚發生的事,唇角用力抿了抿,他是要拿獎學金的人,不能受處分,所以他沒做錯。
再忍一天,明天他就搬出去住。
張楊翻到手機上的一串號碼,他不自覺的撥過去,反應過來慌忙掐了。
猶豫了會兒,張楊發過去一條短信:裴大哥,我明天要去找房子,如果找不到,我能去你那裡住幾天嗎?
他緊接著又發一條:就住兩天。
手機遲遲都沒有響動,張楊在天台吹了好一會風,拿著手機的手指尖冰涼,他失落的下樓梯,到宿舍門口時收到了那個男人的回信,就三個字:不方便。
被拒絕了。
而且拒絕的很乾脆,絲毫沒有照顧他的感受。
張楊僵著身體站在原地,內心噴湧而出一股子羞辱的情緒,直接從臉紅到了脖子,他忍不住扭頭看對門,那個男人本性薄涼,對老板的兒子肯定也是嚴苛冷淡,絕不可能笑臉相迎,阿諛奉承,更不會給出一分溫柔。
這樣一想,張楊心裡就好受多了。
那個男人對誰都一樣,唐遠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少爺,也不會在他那裡享有特權。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張楊越發現唐遠是真材實料,不是隻靠爹的草包,他就越發的憎惡。
如果唐遠跟他以前接觸過的那些有錢人一樣是個廢物,除了花錢沒什麼用,他還不至於那麼討厭。
說到底,張楊就是妒忌,他覺得老天爺太不公平了。
唐遠有那樣好的命,竟然還擁有一身優秀的條件,不去揮霍,偏要跟他們這些窮苦人一樣拚命,這不是天大的諷刺嗎?
張楊想把唐遠踩在腳底下,付出了百倍的努力,可對方也跟他一樣付出了那麼多的努力,他厭惡那種無力的感覺,卻抵擋不住。
人都有弱點,張楊不相信唐遠沒有。
他要等一個機會,徹底讓唐遠從一個天之驕子成為失敗者。
第二天張楊找好房子回來收拾東西,宿舍其他三人都冷眼旁觀,氣氛很生硬。
對門的宿舍門是開著的,唐遠在陽台拉筋,背舞蹈名詞,看到張楊拖著行李箱出來,門在他身後砰的砸上了,他憤怒的踹了一腳,還朝地上碎了一口,抬眼就跟唐遠撞上了。
唐遠還沒怎麼著呢,張楊的臉就一陣青一陣紅,跟被欺負了似的,他嘖了聲,收回視線繼續背詞。
張楊一走,對門宿舍的門就打開了,大家該乾嘛乾嘛,沒人因為他的離開而露出不舍的表情。
可見他的性格如宋朝了解到的一樣,不合群。
幾天後,校內網開始了一年一次的係花係草,校花校草評選。
唐遠在參選的人裡麵看到了自己,他那張照片是不知道誰在食堂拍的,當時他在排隊打菜,光線很不好,拍的也很模糊,顯得他黑黑的,看著窗口的眼睛泛光,從照片裡往外滲出“我快要餓死了”的信息。
最終的結果是,張楊打敗所有人成了校草。
係草是彆班的人。
唐遠什麼都沒撈著。
這結果在學校裡引起了很大的反響,輿論分兩邊,一邊是落進下石派,一邊是打抱不平派。
陳雙喜垂頭喪氣,好像輸的是自己一樣,他去食堂買了雞蛋肉餅湯回來,小心翼翼的說,“唐少,我覺得你最漂亮。”
唐遠本來還沒什麼事兒,聽到說那個詞,他頓時就板起了臉,佯裝生氣,“是帥。”
“對對對,是,是帥。”陳雙喜臉色煞白,他拽著衣角彎腰道歉,“是我說錯了,唐少對不起。”
唐遠噗的笑出聲,“看把你嚇的。”
陳雙喜輕吐一口氣。
唐遠邊喝湯邊說,“彆跟鬥敗了的小雞一樣,這不算什麼。”
陳雙喜嗯了聲,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崇拜.
張揚其實並不在乎那種毫無營養的名號,但是能贏過唐遠,是他有史以來最為開心的一次。
放學後張楊就去了他哥那兒,意料之外的碰見了心心念念的人,於是他在換鞋的時候就把學校評選的事情說了出來。
張平跟自己成了校草一樣高興,他拍拍弟弟的肩膀,“好樣的!”
結果當他從弟弟口中得知唐家那位小少爺也參選了,卻什麼都沒撈著的時候,臉色就變了變。
張楊往男人那裡瞧,發覺他麵上一點表情都沒有,果然不把唐遠當回事。
張平把弟弟叫到陽台上,“楊楊,你不會在學校裡跟那位小少爺對著乾吧?”
“怎麼會,”
張揚的心情因為那個男人的反應變得更好了,他的語氣很輕快,清俊的臉上還掛起了平時很少見的笑容,“哥,你不想想,我要是跟他對著乾,還能留在學校?”
張平沒聽懂,“什麼意思?”
張楊笑著說,“唐遠他爸給學校捐了一大筆錢,他在學校裡都是橫著走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爭著想給他當走||狗|,誰敢說他的不是?”
張平聽出弟弟言語中的嘲諷,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厲,“楊楊,你考上大學不容易,在學校裡要好好念書,好好學跳舞,彆管有的沒的。”
張楊臉上的笑容瞬間就不見了,“哥,你煩不煩?”
“行,我煩,我不說了,你以後吃了苦頭彆過來找……”張平看到了過來的老友,“老裴,你衣服上怎麼弄的?”
張楊的身子一震,他轉過頭,“裴大哥。”
裴聞靳沒看張楊,他皺著眉頭跟張平說,“衛生間裡的水龍頭壞了。”
張平趕緊跑去衛生間,水池跟地上都是一片狼藉。
“先彆管了,回頭我自己慢慢收拾。”
張平去臥室拿了一件外套出來,“老裴,這件我買大了,你差不多能穿。”
裴聞靳脫西裝外套的時候,一支筆從他裡麵的口袋裡掉了下來。
張楊彎腰去撿,一隻大手卻已經先他一步將筆拿了起來,他不知道發現了什麼,整個人都呆住了。
裴聞靳將濕外套搭在手臂上麵,“我回去了。”
“這就回去了?”張平一副無語的樣子,“我這飯都燒好了。”
裴聞靳說他晚上還有事。
從始至終都沒看一眼站在一旁的張楊。
張平送老友下樓,“老裴,楊楊說的那些話你是不是都聽見了?”
“他媽的小孩就是讓人操心。”他罵了一句,歎口氣說,“楊楊還小,不懂事,打小自尊心又強的要命,我這兒都不好講重話。”
裴聞靳關上車門,“走了。”
“哦好。”
張平退後一步看車子揚長而去,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就感覺老友身上的氣壓很低。
回去的時候,張楊看見弟弟還站在客廳裡,他換回拖鞋喊了聲,“楊楊,洗手吃飯吧。”
張楊沒反應。
張平又喊,“楊楊?”
張楊的精神有些恍惚,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哥,裴大哥那支筆……”
“什麼?”
張楊說沒什麼。
可能隻是碰巧買了同一個牌子,同一個顏色的筆,又是一批生產的,刻在筆帽上的圖案也一模一樣。
張楊渾渾噩噩的過了一晚,第一節課下課就找到機會把陳雙喜堵在廁所裡。
陳雙喜結結巴巴,“張張張楊,你乾什麼?”
“唐遠是不是有一支筆,”張楊壓低聲音,“黑色的,上麵刻著一個金色小龍。”
陳雙喜的眼睛徒然睜大。
張楊的聲音輕了起來,用著閒聊的口吻,“那支筆呢?我之前見他天天用,怎麼這幾天沒見著他用了?”
陳雙喜不知道張楊想乾什麼,他哆嗦著說,“快,快上課了……”
張楊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個窩囊廢,就你要上課,我不要?”
陳雙喜嚇的渾身一抖,“丟……丟了……”
“丟了?”張楊的呼吸發緊,他卻笑起來,“陳雙喜,你彆不是在我麵前耍花樣吧?”
陳雙喜把頭搖成撥浪鼓,“真丟了真丟了,唐少還讓我幫他找過,沒找到。”
發現張楊的表情有些扭曲,陳雙喜顫抖著說,“我沒騙你,張楊,我說的都是實話,不信你可以問問我宿舍裡的人,他們都知道的,唐少經常用那支筆,丟了以後他還念叨過幾次。”
張楊手上的力道一鬆,也沒管趁機往外跑的陳雙喜,他踉蹌著退了幾步靠上牆壁,手指甲狠狠掐進了手心裡麵。
有一個念頭不受控製的從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來,沒有就此一晃而過,而是死死的定格住了,他不敢去觸||碰,害怕,承受不住。
從那天之後,張楊無論是專業課還是文化課,全都心不在焉,頻頻走神,狀態很差,老師跟輔導員都找他談過話,他一一敷衍過去了。
張楊滿腦子都是同一件事,查出那個男人對唐遠的心思,或者是他們之間的關係,他要鐵板釘釘般的鐵證,必須親眼所見,否則他是不會相信的。
唐遠察覺出了張楊的異常,他十次回頭,有八次都發現對方在盯著自己,用的還是一種仇視的眼神。
莫名其妙。
唐遠生日前的一個月過的平淡無奇,他老實上課下課,考試做作業,排練舞蹈,偶爾和舒然他們三個吃吃飯打打球,很少跟那個男人見麵。
自從唐遠無意間得知那個男人跟自己是一國的以後,就很無恥的每天都在夢裡命令他陪自己玩耍,昏天暗地的玩耍。
年輕人嘛,精力旺盛,唐遠在夢裡玩的精疲力儘,醒來一切照常,精神跟身體都沒什麼影響。
之所以暫時避著那個男人,是唐遠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反正他不主動找,對方作為一個秘書的立場擺在那裡,基本沒有理由找他。
唐遠早就想好了,等他過完生日就向那個男人表白,正兒八經的表白,以一個成年人的身份。
內容就在他的腦子裡,隨時都能拎出來。
每天的生活大同小異,時間便會過的很快,刷刷就是一天。
不知不覺的的,今年的第一場冷空氣席卷了這座城市,唐遠也終於迎來了自己的十八歲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