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消息來的勁爆, 唐遠費了半天功夫才讓當機的大腦重新運轉,“我昨天才見過陳雙喜。”沒有一點兒異常。
唐寅問,“在哪兒?”
“陳家的餐廳, ”唐遠撓撓頭,“就鳳明路那裡。”
唐寅突兀的笑,“是個聰明孩子。”
聽他爸說了這麼一句奇怪的話,唐遠冷不丁的想起來一個事。
那餐廳陳列的大姐平時常去, 約幾個姐妹喝個茶吃個飯什麼的,是窩點之一。
既然是親大姐,那應該沒關係的吧……
唐遠的心裡咯噔一下,他記得陳列說過,自己家裡才是豪門正確的打開方式。
也就是說, 誰都有可能兩麵三刀,不能信。
小時候其實還好,陳列是家裡唯一一個帶把的,女人多,幾乎都寵著他,漸漸的,一個兩個的嫁出去,組建了新的家庭,有了自己的丈夫孩子, 某些東西就悄無聲息的變了質。
不是, 這怎麼把陳雙喜牽扯進來了呢?
陳列說他爸的私生子一打一打的,他還說對陳家而言, 女的絕對進不了家門,男的也不是都能進,得看本事,陳家不收廢物。
唐遠也不是認為陳雙喜是廢物,有一技之長怎麼可能是廢物,他就是認為那種性格不像是往豪門裡攪合的人。
會不會這裡麵有什麼搞錯了?
唐遠穩穩心神,“爸,這事兒千真萬確?”
“廢話,”唐寅睨他,“陳家能隨便就讓阿貓阿狗進門?”
唐遠說,“可是陳雙喜跟陳叔叔長得一點都不像。”
唐寅掃了掃兒子那張跟他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目光柔和了下去,嗓音裡的暴躁也褪的一乾二淨,“兒子像媽媽的不是沒有。”
“……”
唐遠擰了擰眉毛,“我還是覺得蹊蹺。”
“晚上問問你那個小跟班,了解一下情況不就知道了。”
唐寅的話鋒一轉,“雖然了解的情況也不一定全都是真的,有多少真,多少假,隻能靠你自己分辨出來。”
唐遠抿嘴,從小到大,也冒出過幾個女的說懷了他爸的種,最後證實都是假的。
私生子一說從來沒在他家裡真的出現過,他卻照樣厭煩這樣的事兒,扯到了上一代人跟下一代人。
“爸,晚上裴聞靳去嗎?”
唐寅一聽兒子提自己的秘書,那股子火就卷土重來,口氣很差,“去不了。”
唐遠脫口而出,“為什麼?”
唐寅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被你爸我揍了一頓,臉上花了,怎麼去?丟人現眼?”
唐遠瞪眼,“不是,爸,你揍他乾什麼啊?”
“他搶了我兒子,”唐寅滿臉陰霾,“我不揍他,我揍誰?”
唐遠氣的大吼,“是我先招他的!”
唐寅搖搖頭,“我的傻兒子,你不看看你幾斤幾兩,他幾斤幾兩,你知道他從頭到尾在我們父子倆身上動用了多少心思,算計了多少東西?”
唐遠憋緊嘴,半響說,“你把話說明白點。”
唐寅點了一根煙,“知道自己要挨揍,就不帶藥在身上,上午我揍他那會兒,要不是看他氣都喘不過來,我能那麼容易收手?”
唐遠下意識護著,“沒準是藥吃完了。”
“吃完了不會再去買?”唐寅不客氣的嘲諷,“他做事一向僅僅有條,從不出錯,我就是看重的他那一點,他還能把那麼大的事給忘了?活膩了是吧?你覺得可能嗎?費儘心機得償所願,能活膩了?”
唐遠噎住。
唐寅嘴邊叼著煙,手掌蓋在兒子頭頂,使勁一通亂揉,把他的頭發揉成雞窩才消了點火氣,“就他那城府,你爸我都自歎不如,你什麼人不喜歡,偏要喜歡他,以後想玩死你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唐遠撇撇嘴,“喜歡就喜歡了,哪兒來的這個那個。”
唐寅又要發火,看了眼兒子脖子上的紗布,他強忍著怒火,都快把嘴裡的煙蒂給|咬||斷了,俗話說女兒是彆人家的,到他這裡,兒子也是彆人家的。
唐遠不知死活的火上澆油,“你都把裴聞靳給揍了,今天應該給他放一天假,一會兒我去找他。”
唐寅作勢要抽他,“找死呢是吧?”
“爸,你開的條件我答應了,要立字據我也很配合。”唐遠平靜的看著他爸,“到這時候了,你不能耍賴。”
唐寅表情陰森的瞪過去。
唐遠沒有在怕的,他梗著受傷的脖子,“彆瞪了,眼珠子都要滾出來了,現在裴聞靳是我男朋友,我乾的是正經事兒。”
唐寅怒極反笑,“他是你男朋友,那你是他什麼?女朋友?”
“小男朋友,”唐遠的嘴角抑製不住的翹了起來,“他說的。”
唐寅多看一眼都嫌,“滾吧滾吧。”
“有些話我跟你說,你不聽,他跟你說,你就聽,讓他好好跟你說一說現在是什麼局勢。”
末了還加一句,“你個吃裡扒外的混賬東西!”
唐遠抽抽嘴,“爸,成語用的不對。”
唐寅懶得糾正,擺擺手讓他滾。
小的一走,老的就到書房裡吞雲吐霧去了。
管家帶著傭人進來,看著一片狼藉的大廳,一個個的心裡都很通透,不多看,不多說,麻利的開始收拾。
片刻後,管家端著一杯茶進書房,他欲言又止。
唐寅把長長的一截煙灰磕在煙灰缸裡麵,“有屁就放,彆跟我這兒憋著。”
管家斟酌著說,“先生,少爺的叛逆期一直沒出現過,這回怕是出現了,那也沒什麼,來那麼一遭,人生才完整,大多都是那麼過來的。”
他說,“還是要多溝通。”
唐寅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多溝通?那也得聽得進去啊,反正他是不懂現在的小孩子心裡在想什麼。
一代一個樣。
管家問道,“少爺脖子上的傷要不要請王醫生過來看看?”
唐寅的麵上出現了明顯的驚詫,他兒子特地換了件黑色高領毛衣出的門,遮的嚴嚴實實的,這都能看得出來?
“咳,”管家輕咳一聲,說,“少爺打小就不喜歡穿高領毛衣,覺得勒的脖子難受,呼吸不順暢,那件毛衣還是林小姐給他買的,沒怎麼穿過。”
突然穿自己不喜歡的衣服,肯定是為了掩蓋什麼東西。
再結合大廳垃圾簍裡帶血的棉球,紙團,不難猜出是怎麼回事。
唐寅嘬兩口煙,“仲叔,你這是上我這兒討賞來了?要不我給你鼓個掌,點個讚?”
管家嚴肅著臉說,那哪兒能啊。
“你少給我來這套!”唐寅拍桌子,嘴邊的煙跟著抖|動,“他無法無天,還不是你們一群人給慣的!”
管家覺得這鍋不該他背,最慣小少爺的就是椅子上這位,帶頭慣。
唐寅拍掉胸前的煙灰,聲音裡多了幾分滄桑,“我動手打他,說明他一定有讓我動手的理由。”
“你以為就他疼,我不疼,他那都是皮外傷,幾天就能好,我他媽全是內傷,誰管過我的死活?他管過嗎?我看他就覺得自己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沒爹。”
管家忙說,“先生,您言重了,少爺是您一手帶大的,跟您最親。”
唐寅心想,原來是,現在不是了,被彆人給騙走了,屁顛屁顛的圍著打轉,有了對象就忘了自個爹,沒良心的兔崽子,他把煙頭撚滅了丟進煙灰缸裡麵,“仲叔,你說將來我跟他相好的一塊兒掉進水裡,他先救誰?”
管家瞥了眼不知道抽什麼風的這位主子,“您是遊泳健將,少爺還是您手把手教的。”
唐寅,“……”
憋了會兒,唐寅中氣十足的吼道,“那我他媽還不能有老到遊不動的時候?”
“要是到了那時候,少爺肯定小心照顧著您,”管家氣定神閒,“不會讓您單獨靠近水源。”
唐寅,“……”
“他不讓我靠近水源,我就不靠近?”
“先生不會讓少爺擔心。”
“行了行了行了,我是看出來了,你們是一國的,我是敵國的,全都合起夥來對付我。”
管家偷偷翻白眼,這是典型的找不著理就胡說八道.
唐遠去了裴聞靳的住處,早上離開的時候他順走了一把備用鑰匙,一直揣在口袋裡,捂得熱乎乎的,他很想趁機好好表現一番。
可是水池裡沒有堆放什麼臟衣服,地上桌上,沙發上,凡是視線範圍內都乾乾淨淨的,嚴禁整齊。
站在客廳裡發了會兒呆,唐遠這才撥了男人的號碼,“我在你家呢,你到哪兒了?”
那頭的裴聞靳說還有兩個紅綠燈。
唐遠坐到沙發上,踢掉拖鞋把腿往|屁||股|底下盤,不自覺的撒嬌,“肚子好餓,一會你買點吃的回來啊,不要飯店裡的,我想要你做給我吃。”
裴聞靳,“好。”
唐遠喜歡吃辣,可是裴聞靳不吃,他記著呢,生怕對方去菜市場買,就說,“不要買辣椒,我上火了,要吃清淡的。”
裴聞靳嗯了聲,“不買辣椒。”
“那你快點回來啊,”唐遠又說,“算了,你慢點吧,開車慢點。”
他想起來男人臉上還掛著傷呢,急忙說,“要不你彆買吃的了,直接回來吧,我們隨便翻點兒東西吃,那話怎麼說來著,有情飲水飽,咱倆乾脆捧著杯子喝水。”
那頭有低笑聲,他的耳朵發燙,匆匆忙忙就掛了電話。
唐遠窩到沙發裡,心跳的很快,身子也軟||綿||綿||的,提不起什麼勁兒,僅僅隻是那個男人在電話裡笑了一下,自己就這樣了。
他用手擋臉,沒救了,真的沒救了,唐遠同學,你沒救了,認命吧。
裴聞靳回來的時候,少年睡著了。
寒冬臘月的,空調沒開,身上也沒搭毯子,就那麼憋屈的窩在沙發裡麵,睡的不是很舒服,眉心緊蹙在一起。
裴聞靳將手裡的食材放到桌上,脫掉沾滿寒氣的大衣走到沙發那裡,彎下腰背喚少年的名字,“小遠。”
聲音低低的,帶著些專屬他的溫柔。
唐遠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手臂也同時向兩邊張開了。
裴聞靳腰背彎的更低了些,把他抱了起來。
唐遠被男人抱在懷裡,下巴抵著他寬厚的肩膀,鼻息裡全是他身上的清冽氣息,不知道怎麼就腦子一熱,不假思索的從嘴裡蹦出來三個字,“要做嗎?”
氣氛驟然變了樣。
唐遠一抬頭就撞上男人深黑的目光,他心裡直罵臥槽,麵紅耳赤的解釋著說,“我我我我我……”
裴聞靳麵不改色,“慢點說。”
唐遠急的差點|咬||到|自己舌頭,“我說的是飯,做飯!”
裴聞靳依舊沒有表情,“嗯。”
唐遠板起臉,“嗯什麼呢,彆笑,我剛才真的說的是飯,隻不過我少說了一個字。”
裴聞靳一副冤枉的樣子,“沒笑。”
唐遠切了聲,“胡扯,我明明看到你嘴角彎了。”
“好吧,”裴聞靳說,“我笑了。”
“……”
裴聞靳的手臂放鬆,唐遠感覺自己要掉,下意識就把腿掛到他身上。
唐遠常年練舞,身體大開大合慣了,兩條腿既|柔||軟|又很有韌性,這個動作做起來很輕鬆。
倆人四目相視,都沒說話。
裴聞靳低下頭把臉往少年的脖子埋,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混雜著藥水的味道,他的麵色瞬間就變了。
唐遠來不及阻止,毛衣領子就被一隻大手給扯了下來,露出纏著紗布的修長脖頸。
“那個,隻是包的有些嚇人,其實就這麼點,”唐遠用拇指掐著食指給男人比劃,“就這麼點傷口,幾天就能好。”
裴聞靳一言不發。
唐遠湊近些,安撫的親了親男人淤青的顴骨跟唇角,“你就是這樣去買菜的啊,麵子都不要了?”
裴聞靳的薄唇抿成鋒利冷硬的線條。
“彆這樣,”唐遠抓住男人的短發一揪,把他拽下來些,抵上他的額頭說,“你要是不信,我現在就把紗布拆開,讓你看裡麵的傷口。”
裴聞靳的喉頭滾了滾,“不要胡鬨。”
“沒鬨,”唐遠看男人麵色很不好,他連忙用哄小朋友的語氣說,“好好好,是我胡鬨,我瞎說的。”
裴聞靳靳|摩||挲|著少年脖子上的紗布,啞聲問,“有沒有嚇到?”
唐遠小狗似地趴在他胸口蹭蹭,“沒顧得上。”
裴聞靳將少年從懷裡扒出來,捏住他的臉托起來幾分,低頭親了上去。
唐遠喜歡男人這樣親自己,很可恥的連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他如同被通了電一樣手腳酥麻,受不了的從男人懷裡跳下來,“去去去做飯!”
裴聞靳在他唇邊抹了抹,“小結巴。”
“誰誰結巴了?”唐遠虎了臉胡說八道,“我這是肚子餓了。”
裴聞靳看著他,眼神揶揄。
唐遠凶巴巴的叉腰,“快去啊!”
裴聞靳被他的樣子逗笑了,笑的很明朗,就連眼角笑出來的淺淡細紋都很迷人。
唐遠半天沒回過來神。
沒多久,廚房裡就傳來砰砰乓乓的聲響,唐遠在客廳裡來來回回晃悠,他從小被伺候到大的,卻第一次因為一個人給自己做飯而激動的不能自已。
迫切的想做點兒什麼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心情。
唐遠剛走到廚房門口,玻璃門就被拉上了,裡麵的男人給他一個眼神,叫他彆進來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