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聞靳清晨回了自己房間,等傭人們起來了才下的樓,這會兒來叫少年吃飯,順便給他把亂糟糟的被子鋪了。
唐遠又喊,“聽到沒啊?”
“聽到了。”
裴聞靳直起身去了衛生間,聽見少年在鏡子前麵撅著個嘴巴碎碎念,“嘴上說著不生氣,身體發瘋,老騙子!”
猝不及防瞥見門口的人影,唐遠嚇一跳,差點就要認慫,“我上午要去大院,臉上這麼大塊印子,他們會把我當猴子看。”
裴聞靳扣上鋪被子那會兒解開的西裝扣子,“貼個創口貼。”
“那更欲蓋彌彰了。”唐遠透過鏡子看男人扣扣子,覺得那動作很性感,很要命,他啞啞的說,“腐女們看到那玩意兒,都是秒懂。”
裴聞靳抬眼,看到少年飛快的收回視線,像一隻受到驚嚇的貓。
他望著少年通紅的臉,心想,兩次了,還是害羞。
原來裴聞靳不知道自己這輩子會對某個人有不正常的獨占欲,可以稱之為病態。
如今知道了,卻又不敢讓人發現,怕失去。
唐遠擠了牙膏在牙刷上麵,又念上了,“假的,什麼|禁||欲|,全是假的,完全就是|獸||欲|,還裝耳背,老狐狸。”
裴聞靳眯眼,“你在說什麼?”
唐遠張口就來,“在跟你說新年好呢。”
他齜著沾了牙膏沫的牙齒,“恭喜發財,大吉大利啊裴秘書。”
裴聞靳彎腰在他唇上親了親。
刷完牙,唐遠就不願意走回去,裴聞靳抱孩子一樣把他抱回了房間。
衣服也是裴聞靳給他穿的,包括襪子。
唐遠很多年沒讓人這麼伺候了,但他架不住男人那熱切的眼神,他就當起了衣來伸手的小少爺,不過他覺得還是有必要維護一下形象,“我平時都是自己穿衣服。”
裴聞靳給他把襪子筒拉拉,哄孩子的語氣說,“真了不起。”
唐遠,“……”
一個地方一個習俗,這邊是初一吃麵條,老雞湯下麵,不能提早下,會糊掉。
管家在大廳裡候著呢,一聽到下樓的聲音就趕緊讓廚娘下麵條。
唐遠上桌沒一會,麵就端上來了,滿滿一大碗,裡麵還有個圓滾滾的茶葉蛋,以及他最喜歡吃的一對兒雞翅膀。
裴聞靳也有一大碗,廚娘不知道他喜歡吃老母雞身上的哪些部分,就沒給他弄,讓他自己弄的。
對麵的少年吸溜一筷子麵條就偷瞄他一眼,裴聞靳這麵吃的血||脈||僨||張|,他把嗓音壓低,帶著些許磁性,“好好吃飯。”
唐遠唔了聲,“吃著呢。”
話是那麼說,挺漂亮的眼睛還是直勾勾的瞄著。
裴聞靳端著麵離開了餐桌。
唐遠氣呼呼的瞪著男人的背影,臥槽,走什麼啊,我是你男朋友,看你兩眼都不行了?昨晚你還逼著我睜開眼睛看你呢!
什麼世道啊這是?
唐遠吃了麵走出大廳,看見男人背著身子站在台階上曬太陽,仲伯站他旁邊跟他嘮嗑,就嗖地一下把伸出去的一條腿收回來,躲牆角偷聽。
“裴秘書,少爺跟我說你會跟他一起去老宅,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
“有裴秘書跟著,老宅那些人多少都會收斂些,不至於給少爺難堪,少爺那性子,受不了委屈,要是大年初一發火,怎麼都不好。”
“我會注意。”
“先生不在,少爺成長的很快,起床氣都沒了。”
“起床氣是做沒的。”
裴聞靳說完就扶額,麵湯喝多了,進了腦子裡,多少年沒這麼說話不過腦了。
管家沒聽懂,問做沒的是什麼意思?
牆角的唐遠出來解圍,“仲伯,你跟裴秘書說悄悄話啊?”
管家的思路被拐跑,“沒說什麼。”
小插曲就算過去了。
八點左右,裴聞靳開車送唐遠去老宅。
唐遠在後座窩著,他哈欠連天,想睡覺,可是腦子很清醒,走馬燈一樣放映著這段時間的所有事情。
今年是多事之秋,不對,多事之冬。
好在也有高興的事兒,一是他爸沒有生命危險,二是昨晚在陽光房裡讓男朋友掏了次心窩子,果然不私下裡調查是正確的。
資料哪兒有親耳聽來的深刻。
唐遠拿了手機刷開微信,點進去相親相愛的群,以前很熱鬨,亂聊亂說,表情包鬥個沒完,現在四個人都在裡麵,誰也沒退出去,卻靜的跟一個人都沒有似的。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好像是陳列跟宋朝被人做局那次開始的,那次之後群裡的氣氛就變了。
唐遠點開朋友圈,其他人的動態還是很多,就是他們幾個沒有一條,張舒然知道他的性向,也知道他跟裴聞靳的關係,如果要泄露給媒體,早在他做出選擇的那天就已經那麼做了,這幾天沒動靜,那應該就是不會泄露出去。
可能是不屑用那樣低劣的手段。
又或許是有彆的什麼原因。
以前唐遠覺得自己很了解張舒然,最近才知道一點都不了解。
尤其是拿著錄音的張舒然,陌生的讓他毛骨悚然。
車顛了一下,唐遠的思緒被打亂了,腰也疼的他倒抽涼氣,他讓裴聞靳停車,自己從後座挪到了副駕駛座上,邊係安全帶邊憂傷的想,奶奶每年過年都會給他燒魚頭,放很多辣椒,上麵飄一層香辣油,很好吃。
今年他吃完差不多就歇菜了。
想想就來氣,唐遠瞪了眼開車的罪魁禍首。
裴聞靳側頭,“嗯?”
“沒什麼,就是你帥,我想看看你。”
唐遠自我唾棄,這男人隻是發出那麼一個鼻音,自己心裡的小鹿同學就瞬間從沉睡狀態裡醒來,磕||了||藥||一樣亂嗨。
他任命的扒扒劉海,“你給家裡打過電話沒?”
裴聞靳說打過了。
話音剛落,手機就響了,是裴聞靳的,唐遠一邊豎著耳朵聽,一邊從背包裡翻出薯片哢滋哢滋。
電話是張平打的,他人在老家,用的是家裡的座機,拜完年就說,“老裴,你不回來過年,楊楊也沒回來。”
裴聞靳看著路況,耳邊是哥們的聲音,儘是疲憊。
“我昨天給楊楊打了電話,沒有打通,今天上午還是一樣。”張平歎了一口氣,“老裴,你幫我去看看他吧,我不放心。”
“那孩子雖然從小就獨立了,可他這個年過了也才二十歲,不懂社會上的陰暗,我擔心他吃虧。”
裴聞靳問道,“你知道他現在住在哪裡?”
張平愕然,他不知道。
操心半天,忽略了一個重大問題。
張平猛然打了個寒戰,弟弟的生活軌跡已經不知何時離他很遙遠,遠的他夠都夠不著了。
娛樂圈真不該進。
那頭有嘈雜聲,鄰居來拜年了,張平匆匆丟下一句“回頭再聊”,就掛了電話。
唐遠留意著男人的表情變化,小聲說,“沒事兒吧?”
裴聞靳摘了藍牙,“沒事。”
唐遠嘴賤多說了一句,“以張楊的條件,隻要他願意,就不愁沒金主。”
“我的意思是,就算蔣惡不再給他提供好資源了……算了算了,跟我也沒什麼關係,就當我剛才放了個屁吧。”
裴聞靳屈指敲點著方向盤,“你年底接管公司,年後必須要做出成績,要不要往電影發行方向試試?”
這話題突然就轉到了公事上麵,轉的還不生硬,唐遠佩服的看了看開車的那位,“電影發行啊?我不太了解,你跟我說說。”
“之前我接觸過院線業務,還算熟悉。”裴聞靳說,“星輝是近幾年才起來的,團隊非常出色,有自己的一套經營方式,旗下的那些影院發展前景很可觀,不出兩年就能壟斷整個影院市場。”
“要是能談成合作,對你來說是個不錯的成績,既可以安撫股東們,安撫唐家,也能平息外界的輿論。”
唐遠覺得還有後文,可能是個重|磅|炸||彈|,他的直覺是這麼告訴他的。
果不其然就聽到男人來一句,“張家已經派人跟星輝聯係上了。”
唐遠眯起眼睛看身旁的男人,幾個意思啊?你故意跟我提這茬,是要我跟張舒然正麵肛?
裴聞靳沒給回應。
唐遠用力抿緊唇角,好一會兒他吐出一口氣,“趁著大過年的沾沾喜氣,你儘快幫我約星輝的負責人,我跟他吃個飯,談談合作的事情。”
裴聞靳的餘光掃向少年,“好。”
唐遠上網搜了搜星輝的相關信息,又去搜張氏集團,這還是他頭一回從網頁上看張舒然家的資料,不新鮮也不好玩。
他刷了幾頁就把手機塞回了背包裡麵,繼續抱著薯片哢滋哢滋,不知道在想什麼。
到大院時,陽光明媚。
唐遠來的不早不晚,唐家人時有意早早到的,可以趁機敘敘舊,聊上一波,平時天南地北的,聊不上。
那些人看到裴聞靳,神色各異。
但都沒喧鬨,到底還是知道裴聞靳對唐氏的重要性,有所顧忌。
吃飯的時候,唐宏明特地端著酒杯繞過來,“小遠,大伯敬你一杯。”
長輩都這麼說了,晚輩還坐椅子上不動就不合適,家裡的老人們都在看著,唐遠不得不端著杯子起身,他以為差不多行了,哪像他這個大伯還要作妖。
唐宏明鄙夷的看了眼少年杯子裡的果汁,“坐在這個位置上,喝的卻是小孩子喝的玩意兒,不像話啊小遠。”
氣氛驟然變得緊繃。
其他人都放下了碗筷,就連玩鬨的小孩都被各自的大人抱進懷裡,止住了聲音。
裴聞靳皺起了眉頭,他欲要起來,桌子底下的腳就被踢了一下。
唐遠安撫好他家秘書,就把半搭著的眼皮掀了起來,臉上露出一抹人畜無害的微笑,“大伯說的是。”
唐宏明莫名有點發怵。
諾大的大堂裡麵掉針可聞,精美的佳肴跟喜慶的日子都不能緩和僵硬的氛圍。
唐遠招招手,讓人給他倒了一杯酒,他很爽快的仰頭一口乾了,捏著酒杯把杯口朝下,“大伯,我乾了,您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