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聞靳在兩分鐘後回了:剛進小區。
唐遠:那你慢點兒,回去就洗個澡睡覺吧,明兒還要趕早辦事。
裴聞靳看完短信就鎖了手機,他把車停好,在樓道裡看到了一人,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的,能遮的地方都遮了,見到他過來就把墨鏡跟口罩摘了下來,露出一張尚顯青澀的臉。
張楊笑著說,“裴大哥,新年好。”
裴聞靳按電梯。
張楊盯著電梯不斷往下掉的數字,快到1了,他突兀的說,“蔣家要對付唐氏。”
話音剛落,電梯門就開了。
有兩個男的從裡麵出來,張楊確定在電梯門打開的那一瞬間,他看見倆人拉在一起的手了。
張楊的眼裡沒有鄙視,隻有羨慕,看男人抬腳走進電梯,他幾乎是狼狽的跑了進去,氣息輕喘著從嘴裡蹦出一個人名,“蔡成。”
裴聞靳的眉頭略略皺了一下。
張楊不說話了,他把黑色羽絨服的拉鏈拉下來一點,不易察覺的鬆了一口氣。
電梯開了又合上,張楊跟著男人進公寓,他站在玄關,指望對方能給他拿一雙拖鞋,但是遲遲都沒有等到那一幕出現。
張楊清俊的五官有瞬間的扭曲,很快恢複如常,他把手從羽絨服口袋裡拿出來,垂頭看指甲,“蔡成是個單親爸爸,有個下半年就要上小學的女兒,他被蔣家用一套學區房收買了,現在為蔣家所用。”
意料之中的沒有回應。
這個男人城府太深了,向來不露聲色。
“除了蔡成,還有一個人,”張楊頓了頓,他抬起頭,把一張癡迷的笑臉放到燈光底下,“裴大哥,你抱抱我,陪我吃飯,我就把那個人的信息透露給你。”
裴聞靳將車鑰匙丟到鞋櫃上麵,穿著拖鞋去客廳。
張楊知道他都聽進去了,隻要跟唐遠有關,他都上心,沒表態是想聽後續。
“蔣惡帶我回家過年了,那些都是我無意間聽來的。”張楊說,“還有彆的,隻要你陪陪我,但凡是我知道的,我都能……”
裴聞靳坐到沙發上,拔了根煙叼在嘴邊,“得罪蔣家,你在娛樂圈就會被封殺。”
張楊急於證明自己,“我不怕!”
令人窒息的氛圍蔓延著,張楊手心裡滲出了一層細汗,他又把手放回口袋裡,神經質的摳著。
裴聞靳點燃煙,用兩根手指夾著,“條件。”
張楊挺直的腰背顫了一下,他彎起唇角,“我不是說了嗎?我隻想你陪陪我。”
裴聞靳的眼皮一撩。
張楊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男人投過來的那一眼像是直接看穿了他的內心,讓他無處遁形。
他|虛||偽|的麵具在那之後以可怕的速度分崩離析。
不管是什麼時候,夢想都要在現實麵前低頭,計劃就是再滿再快,也趕不上變化,永遠都趕不上。
張楊原本想著,既然已經被人送上了蔣惡的床,就那麼下去,好歹蔣惡是明宇集團的少東家,資源少不了。
哪曉得蔣惡不止他一個床伴,還有其他人,都找到他麵前耀武揚威了,那場景說不出的好笑,像兩個怨婦在爭寵,讓他掉價,倒胃口。
張楊不得不為自己的以後打算,他沒來得及怎麼著,就發現了一個驚天秘密,蔣惡有|暴||力|傾向。
之前一點都沒看出來,直到前天才暴露。
張楊隻是在節目上按照劇本跟女演員|曖||昧|,蔣惡就對他甩了|鞭||子,甩的很精妙,他的整個背上布滿了細長交錯的深紫色傷痕,卻不見一絲血跡。
說明蔣惡甩慣了。
張楊除了惡心,更多的是恐懼。
昨天蔣惡帶他回家過年的原因有兩個,一是愧疚,打一棒子給個甜棗,二是想氣家裡人。
張楊偷聽到那些機密以後,心裡就很快有了計算,他想把蔣惡像一塊|毒||瘤|一樣挖離出自己的生活。
能安全護送他離開這座城市的也就麵前這個男人。
思慮再三,張楊承認自己的虛偽,腰背依舊挺的筆直,“你送我出國。”
裴聞靳冷厲的問,“你走了,你哥呢?你爸媽呢?”
張楊的臉色一變。
過了兩三分鐘,張楊下定了決心似的把羽絨服脫下來放在鞋櫃上,手剛抓住毛衣兩邊,就聽到沙發那裡傳來冷漠的聲音,“行了。”
他的心裡有個大膽的念頭一閃而過,被他及時抓住了,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你知道?”
裴聞靳一言不發。
沉默無疑就是默認,張楊倒抽一口涼氣,“原來你知道蔣惡有|暴||力|傾向。”
“那不叫暴力傾向,”裴聞靳麵無表情,“叫特殊||x||癖|。”
什麼時候開始調查蔣家,調查蔣惡的?
張楊擱在口袋裡的手攥在一起,用力攥緊,指尖發顫發抖,他兀自冷笑了聲,“裴大哥,你跟我哥可是多年的哥們,眼睜睜看著他唯一的弟弟跳火坑,眉頭都不皺一下,你就不怕被雷劈?”
裴聞靳的聲音裡沒有情緒波動,“正因為你是他弟,你才能直到今天還安然無恙。”
張楊的氣息變得紊亂,眼底猩紅,這男人太冷血了,他就不信這種薄情寡義的人能對誰用出真心。
這麼一想,張楊心裡潰爛的傷口又好受了些,他冷傲的揚著下巴,“你考慮考慮吧,我相信你有辦法不讓我哥跟我家人牽扯進來。”
關門的時候張楊停了一下,“裴大哥,我不是很急,你可以慢慢考慮,但是唐遠著急。”
“嘭”地聲響後,公寓裡陷入一片寂靜當中。
裴聞靳坐在沙發上,一手夾著燃燒的煙,一手解開了幾粒襯衫扣子。
隨著被束緊的脖頸暴露出來的,還有他掩藏的暴戾,他突然大力抬腳踹了下茶幾,起身去了書房。
第二天上午,唐遠沒約上星輝的負責人孫禮,他在咖啡廳裡喝完了兩杯咖啡,等來了消息,對方在赴約的路上出了車禍,不嚴重,卻錯過了約定時間。
唐遠提著果籃去醫院看望孫禮,片字不提合作的事情,隻讓他好好休息,改天有空一起吃個飯。
之前唐遠出過車禍,知道經曆過那一遭的人內心有多慌,哪怕被送進醫院,躺在病床上,依舊慌的不成樣子,也脆弱的不成樣子。
如果他在這提合作,勢必會讓孫禮反感,甚至厭煩,從而直接選擇張氏。
雙方談合作的時候,第一印象很重要。
唐遠走出醫院,迎麵就是裹著碎雪的狂風,他吹了會風,頭疼,臉疼,眼睛也疼,“這車禍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真他媽的巧啊。”
裴聞靳說,“在查了。”
唐遠神情懨懨的下台階。
裴聞靳走在左邊,“再說說你的看法。”
唐遠輕嗤,“說個卵。”
走了幾步,他停下來,沒頭沒腦的來一句,“六成可能性是張家安排的。”
裴聞靳挑眉,“隻有六成?”
“七成。”唐遠見男人還看著自己,他乾脆攤手,“那你想要我說幾成?你說個數字。”
裴聞靳越過少年往前走。
唐遠看著男人那兩條被西褲|包||裹||的大長腿,在後麵慢慢悠悠,“我跟你說吧,真要是張家安排的,我們的勝算反而大了。”
“前提是要有確鑿的證據,鐵板釘釘的往孫禮麵前那麼一擺,張家就會從星輝的選擇對象裡麵出局。”
走在前麵的裴聞靳若有所思。
唐遠哥們樣的搭上男人的肩膀,“你說一個人的變化怎麼可以那麼大呢?”
裴聞靳沒回答,而是說了句,“張氏擬的合同我拿到了。”
唐遠的呼吸一滯。
“隻能作為參照。”裴聞靳手,“後麵肯定會有調整。”
唐遠說,“有個參照總比沒有強,我們想要贏過張氏,就得在那個基礎上拿出更大的誠意,不過還是要綜合考慮,不能被人當傻逼坑咯。”
裴聞靳的眼底湧出幾分讚賞,到底還是快速成長了起來,“我讓人在盯你大伯,他那個|情||婦|會壞事。”
唐遠眨眨眼睛,“你這是在行動前跟我吱一聲?”
裴聞靳說,“可以那麼理解。”
“那我現在知道了。”唐遠正兒八經的揮手,“你放心大膽的往前衝吧,背後有你小男朋友給你撐著呢。”
裴聞靳的麵部抽了一下。
唐遠想起來個事,“李月昨晚給我打電話了,說約我吃飯,你說她是哪門子心思?”
裴聞靳似乎並不意外,“什麼時候?”
“下周三。”唐遠說,“我還沒答應呢,想問問你。”
裴聞靳說,“答應她。”
唐遠儘管不是很想去,“好吧。”
裴聞靳看向少年,“張舒然有把柄嗎?”
唐遠認真仔細的想了想,“他沒有。”
完了嚴肅的看著麵前的男人,半響說,“可是我們有。”
裴聞靳屈指在他額頭彈了一下,“沒關係,張家其他人有。”
唐遠揉揉額頭,思索著提供了張家的幾個人,都是作天作地的主,渾身都是把柄。
反正關係已經決裂了,要麼攻,要麼守,沒彆的路可走。
這頭跟星輝合作的事兒八字沒一撇,公司裡就損失了一名得力乾將,市場部的副總監。
林蕭人在法國,談的是跟SLM的合作項目,還沒正式上班她就飛過去了,用上了自己過去不屑的感情牌,破例把工作跟私事攪合到了一起。
為的就是把項目談成,拉住SLM,最好是長期合作。
收到下屬離職的郵件,林蕭就給唐遠打了電話,那頭是晚上,她剛下班,聲音裡有點疲意,“小遠,我給你推薦幾個人,業務能力都很不錯,你讓人事部的老王挨個聯係一下,挑一個儘快上任,我現在人在國外,那個位置不能缺人。”
唐遠的桌前擺著一份辭職書,人還不是親手交的,而是直接寄的快遞,已經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強留百害而無一利。
默了會兒,唐遠問道,“姐,挖走他的是什麼公司?”
林蕭說,“你最好還是不要問了。”
轉移的輪子往後滾動,唐遠抬起兩條腿架在諾大的辦公桌上麵,歎口氣說,“這個商圈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就算我不問,我也會知道。”
林蕭說知道就彆問了,省得自己難受。
唐遠說,姐,我最難受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現在我百毒不侵。
掛掉電話,唐遠翻到張舒然的號碼,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他笑了起來,行,張舒然,你行,太行了。
“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