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兩口嘴上沒說什麼,都在心裡反駁。
差多了,無論是家世,還是相貌,舉止,哪樣都不普通,他們沒法當普通晚輩對待。
裴聞靳看出老兩口的心思,“你們這樣,他會不自在。”
裴母把音量放低,“會嗎?”
“會。”
“那……”裴母看看老伴,看看兒子,試探的說,“那我跟你爸儘量隨便一點?”
裴聞靳說,“越隨便越好。”
老兩口捉摸不透那句話裡的含義,都沒說話。
裴聞靳端著早飯往房間方向走,腳步頓了頓,“還有個事,爸,媽,你們不要叫他小少爺了,太客套。”
裴母想到了什麼,臉色變了變,不敢置信的說,“兒子啊,你在那孩子麵前直接叫他名字?”
裴父也看過去。
裴聞靳的語氣是慣常的平淡,“以前不是那麼叫的,熟悉了以後才改的口。”
下一刻帶有幾分深意的補充了句,“是他提出的要求,他希望我用他的名字叫他。”
裴母沒多想,隻是覺得那還算正常。
裴父冷不丁的說,“隻是來住兩天,以後也不會再來了,客套點好,再說了……”
“再說什麼說?彆讓咱兒子在公司裡難做!”
裴母瞪了老伴一眼,扭頭跟兒子說,“爸媽都聽你的,就叫他名字,小遠是吧,對了,蔬菜還放辣椒嗎?”
“不放,清淡點,晚上喝粥。”裴聞靳垂了垂眼皮,“他上火了。”
裴母目睹兒子敲門進房間,收回視線奇怪的說,“聞靳對那孩子還挺了解的。”
“畢竟是老板的獨生子,大家族繼承人,打交道少不了。”裴父說,“了解情況算是工作之一。”
“說的也是。”
裴母看盤子裡的鹹鴨蛋有好幾片都沒了蛋黃,頓時就上火了,“你要吃就夾到碗裡吃,專門挑蛋黃,剝的亂七八糟的給誰吃呢?”
裴父也上火,他把筷子一撂,“不吃了!”
“不吃就不吃,那麼大聲音,嚇唬誰啊你?”裴母邊吃菜邊說,“你去老小家裡一趟,他家的玉米都長好了,摘點回來,下午煮了給那孩子吃,還有他家門口那個桃,你也摘幾個,挑大的,紅的,有蟲眼的不要。”
裴父搖搖蒲扇,“又不是咱兒媳,這麼捧著乾什麼?”
裴母拿筷子頭在碗口上麵一敲,“讓你去就去!”
裴父哼哼幾聲,背著手出了門。
當事人唐遠同學趴在床上,歪著頭,一邊臉壓在席子上麵,一邊臉朝上,有好幾條紅|印|子,均勻排列,睡覺壓出來的。
一勺粥送過來,他張嘴吃掉,吧唧吧唧咽下去等下一勺,“哪天你老到生活不能自理了,我也這麼照顧你。”
裴聞靳拿勺子在粥碗裡攪拌攪拌,“真到了那一天,就不是喂粥這麼簡單了。”
“知道知道,還要擦|屁||股|嘛。”唐遠眯了眯眼睛,“你彆想拿這個嚇我,跟你說實話吧,我還挺想那一天快點來,到時候你老了,吃喝拉撒全指著我,沒我就不行,想想都美。”
說完了,他察覺氛圍不對,抬頭發現男人正在盯著自己,目光深沉異常。
裴聞靳不動聲色,“這麼想照顧我?”
“可不。”唐遠正兒八經的說,“想的要命,就等你老了。”
“看你現在,牛逼的不行,什麼都不需要我,這樣搞的我很沒存在感,一點兒都不自信了,覺得我在你心裡可有可無……唔,粥裡放了什麼?”
裴聞靳又給他喂了一勺,“綠豆。”
唐遠快速吃掉,“今天你爸媽有沒有比昨晚要喜歡我多一點?”
裴聞靳,“有。”
“拿我當小孩子哄呢。”唐遠坐起來,腰部又酸又麻,他揉了揉,連連抽氣,“不吃了,我去上廁所了。”
想起來那條大蜈蚣,唐遠剛放到地上的腳就收了回來,“親愛的,咱家還有彆的廁所嗎?”
裴聞靳很殘忍的告訴他,“沒有。”
唐遠立馬變成了苦瓜臉,“那你陪我去,你在邊上看著我。”
裴聞靳,“……”
話是那麼說的,唐遠也沒真讓裴聞靳站旁邊,他沒有過那種經曆,有人看著,感覺就不會出來了。
唐遠有生以來第一次在上廁所的時候繃緊了神經末梢,可以說是戰戰兢兢,隨時隨地掃視四周,做好衝出去的準備。
好在隻有幾隻蚊子跟蜘蛛,沒有其他小夥伴出來露麵。
唐遠洗了手就在屋簷下踢踢腿,下腰,後麵突然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起來。”
他沒起,腰部的韌勁讓他呈現出一種不可思議的彎度,“我耗腰呢。”
“媽的,”裴聞靳的眼裡有暗光湧現,“耗個屁腰,我讓你起來!”
唐遠先是一愣,而後直起身子看著男人,一臉不可思議的嘖嘖,“哎唷,說臟話了啊,帥。”
裴聞靳給他一個後腦勺。
唐遠沒察覺到危險,還湊上去撩,“我耗腰的時候是不是特彆迷人?”
裴聞靳轉過身,麵上儘是被挑起的深沉|欲||望|,實質化的翻騰著,他隱忍痛苦的緊鎖眉峰。
猶如一頭被禁錮在籠子裡的凶獸,這會兒被刺激的發了狂,正在不停的四處|撞||擊|,隨時都會從籠子裡衝出來。
唐遠倒吸一口氣,撩不下去了,於是他腳底抹油的後退了好幾步,“我去房裡練功。”
跑到房門口了,他回頭丟下一句,“那什麼,提醒你個事兒,你diy的視頻記得發給我,我可是要珍藏的。”
裴聞靳的麵色黑的跟鍋底一樣。
唐遠練了會兒功就趴回了床上,半夢半醒的過了半個多小時才看見裴聞靳發的短信,說是去大舅家拿雞蛋了,讓他彆亂跑,有水的地方不要去。
這種對待兒子的口吻就算了,後麵還有一行,不準爬樹。
唐遠回了個裹被子懵逼的表情,在房裡轉悠了好一會,他還是硬著頭皮開門出去。
老兩口都在家,一個剝豆子,一個篩小黃魚,看到小孩出來,都停下了手裡的活兒。
唐遠跟他們尬聊了幾分鐘,發現茶幾兜裡有個大紅手絹,一時手癢就拿出來轉了轉,沒兩下就找到了感覺。
裴母看得滿臉稀奇,“小少……小遠,你會轉手絹啊。”
唐遠聽到裴母的稱呼愣了愣,他的嘴角一彎,“學過。”
說著就把手絹轉了起來,一下接一下的轉著,手絹仿佛被授予了生命,活了。
“轉的可真好。”裴母感歎,“是吧。”
裴父給出客觀的評價,“那麼小手絹,軟||趴||趴||的,跟專門用來轉大花的不同,把握不到那個施力點,能轉成那樣,是不錯。”
唐遠聽見了,不禁想哭又想笑,可算是找著了一個能被二老看進去的東西。
頭一回感謝他爸,給他請了一堆老師,讓他學的又多又雜。
裴聞靳從親戚家裡回來,還沒進院就聽到了音樂的聲音,他看到少年在院子裡跳舞,二老看的聚精會神。
這一幕說不出的溫馨。
裴聞靳站在門外,溫柔寵溺的目光鎖定少年,眼底漸漸有炙熱的情感噴湧而出,籠罩上了他的整張臉,並且在電光石火之間竄開,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濕||膩|了起來。
他抿著的薄唇向兩側劃開,噙著一抹笑,更是拿手機錄下了視頻.
下午唐遠在房間裡開視頻會議,院裡的公雞在喔喔喔的叫著,穿透力超強,儼然成了背景音樂。
那頭的高管們坐在會議室裡,表情那叫一個豐富多彩。
唐遠全程繃著臉,他不笑場,其他人就往死裡憋。
這場會議長達將近兩個小時,一個個的全憋出了內傷,也對公雞的叫聲有了心理陰影。
唐遠把筆記本一關,“裴聞靳,你家的公雞怎麼還在叫啊?”
隔壁的房裡傳來聲音,“談戀愛了吧。”
唐遠見鬼似的衝到隔壁,對著男人一陣猛瞧,不得了,竟然學會幽默了。
裴聞靳一手撐著頭,一手擱在書上,眼簾微微闔著,眉間有幾分倦意,要命的性感。
唐遠確定二老不在,他才趴過去,從後麵抱著男人精瘦的腰,“新聞你看了沒?唐宏明的案子牽扯到的相關人員都伏法了。”
“一下子在政商兩屆得罪那麼多人,我家裡人都有點慌,想摸摸我的底,怕我把唐氏給毀掉,實際上更多的人都是見風使舵,對公司來說,利大於弊,我還上新聞了,幾個台一起表揚,國名度大大提升,唐氏的正麵形象也有了質的飛躍。”
裴聞靳合上書,“那個新聞我沒看,我看了張周兩家訂婚的新聞。”
唐遠伸手去撥男人腦後的短發,他也看了。
張舒然給他的感覺很不對勁,比采訪那天還要不對勁,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焦慮的氣息,從內心深處跑出來的。
不應該是一個贏家會有的反應。
畢竟從目前來看,張舒然在商界很多人的羨慕之下成功收購陳氏,其他幾個收購案都沒出什麼亂子,的確當得起贏家二字。
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手段跟作為,還錦上添花的跟周家小公主訂婚,未來可期。
業內都在看他什麼時候把唐氏也吞入腹中,那就是真的牛逼了。
唐遠把一隻手抄進男人的發絲裡麵,有一下沒一下的給他|按||捏|頭皮,那次陳列說張舒然那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像是被人給逼急了。
現在一琢磨,發現跟張舒然不尋常的焦慮對上了號。
唐遠隱約覺得真相就在眼前,他正要去碰,手機的|震||動|聲就響了起來,等他再去凝神,真相已經跑沒影了。
他瞪著接電話的男人,眼神控訴。
當他聽到那頭說話人的聲音時,表情微變,是張平。
張平在老家,今天剛回來。
上周他看新聞得知張楊接了個劇本,取景的地兒離老家不遠,騎摩托車跑個來回一個半小時左右,就讓他趁沒有戲拍的時候回來陪陪爸媽。
過年也沒回來,老兩口能不想嗎?
況且現在小兒子當明星了,有出息了,怎麼也要叫親戚們到家裡來,擺上幾桌。
張楊起初不答應,怕被狗仔跟拍,後來不知道怎麼就改變了主意。
結果張平在家裡看到他的時候,才知道他不是自己回來的,還捎帶了個人。
一男的,長得又高又黑又壯。
張平給裴聞靳打電話是聽說他也回來了,同樣的稍回了個人,從描述上看,十有|八||九|就是唐家小少爺。
多新鮮啊,大概是瘋了。
“老裴,你帶那位小少爺回來,比帶對象回來還要我震驚。”張平納悶的問,“怎麼想的啊?”
裴聞靳說,“就那麼想的。”
張平心說什麼叫就那麼想的?他的腦子裡閃過什麼,聲音都變了,接近破音,“你不會是……靠,裴聞靳,你可真敢想!”
裴聞靳把少年從背上撈到懷裡,手臂圈著。
張平驚魂未定,嗓子眼發乾,“現在還早,我們去鎮上聚聚啊,就我們常打乒乓球的地兒。”
裴聞靳,“沒車。”
“逗我呢,”張平說,“你那摩托車你爸早給你修好了,能騎。”
唐遠聽到了張平說的那話,登時湊到男人跟前,兩眼發光的用嘴型說,“我還沒見過你騎摩托車呢。”
像是怕他不放心,正色的多說了句,“我腰沒問題。”
裴聞靳把瞎激動的少年摁回胸口,答應了張平,“那就老地方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