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推到此刻,雙方已鬨得不太愉快。
唯一小賺的大概是宮霧,既吃了大半盤用料不菲的好糕點,還連喝幾杯香片茶,很是心滿意足。
塗栩心雖然麵上帶笑,其實已對這些人厭惡至極,有了起身告退的念頭。
賀兆離點名要他徒弟入陣,他毫無配合之意。
還未開口,殿外有弟子高聲通傳。
“門主到——”
碧澄婆婆麵露驚詫,未等月火穀四人說話,已與一眾同門齊齊跪下拜迎。
老師祖怎麼來了?!
他們不是截下拜帖,未曾上報嗎!
平日裡有齋醮大事都有各門主代為主持,如今他老人家已經嫌少露麵。
今天直接登門上三宮,這是來問罪的啊!
宮霧一行人並未動作,僅起身後靜立旁側。
不過多時,有十餘名弟子手持傘蓋拂塵,懷捧唾壺香瓶,簇擁著老門主一路前來。
雙鳳交椅平穩落地後,有墨發青眉的老人邁步前來,神色威嚴。
他手持蜜蠟珠串,身披竹青繡金鶴氅,五綹須髯迎風微起,很是神仙氣態。
碧澄婆婆倉皇抬頭,領頭高聲迎道。
“師祖功鎮千秋,萬壽無疆!”
“你們好大的膽子。”老人冷笑:“我義結金蘭的兄弟托徒子徒孫前來報信,被你們這般冷遇!”
“師祖!”老劍修也慌了神,下意識左右探看,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我們……我們也是怕耽誤您修煉神遊,這才按下報信,想晚些知會您。”
那老人不再看他,快步走到花塗二人麵前,親切道:“一晃眼的功夫,都長這麼高了?”
花聽宵無奈道:“上次見您還是一百年多年前……”
“我閉關時錯過好些事情,實在遺憾。”老人正要敘舊,發覺徒弟們還跪在旁邊,一轉頭厲聲道:“還愣著找不痛快?!”
一行師尊這才起身,匆匆張羅食宿酒宴之類的瑣事。
不出多時,安排在最好風景處的客房已灑掃完畢,晚上另設佳宴美酒相迎。
被劈頭蓋臉一頓罵之後,那四個倒黴催的都不敢再露麵於他們身前,落腳處的侍奉弟子比平日還要多上兩倍。
金煙渦的老師祖世稱止漸道人,開宗立派的那位飛升之後,繼承到他這裡已是第五代。
止漸子為人風趣和善,不僅親眼見過孩提時代的花塗二人,還在他們少年時期指點過練功要訣。
比起那些個恃才傲物的徒子徒孫,老人家顯得終於有些人情味。
當晚由他設下酒宴,喚來上下十七宮主前來陪侍,額外熱情鄭重的好生招待一番。
酣暢之際,止漸子歎道:“你們上五人裡,隻有賀兆離還算識趣懂事,接了門帖知道通報一二。”
張道姑一眼瞪向姓賀的,後者不為所動,淡然飲酒。
“他是在幫你,不是在害你!”止漸子酒杯一擲,罵那張道姑不識規矩:“你們若是唐突了貴客,讓那疫病鋪天蓋地的漫開,知道要陰損多少功德!”
老祖宗一發脾氣,一眾宮主門人又紛紛跪地告罪,嚇得張道姑畏縮在側,低眉順眼的伏趴著。
月火穀一行人是偌大宴廳裡唯四坐在桌邊的人,瞧見這陣仗,算是心裡鬱氣略散。
一頓飯下來,止漸子喝的感慨交集,先是憶前塵歎往事,又與塗花二人細問師祖近況,最後一拍桌子作了定論。
“明日開陣布伏,由老朽親身主持,鎮殺妖邪!”
花聽宵聽到這話,心裡放心許多。
金煙渦以陣法著稱,明日有門主親臨,剿滅瘟疫的事更能穩上幾分。
塗栩心一直話語很少,偶爾看一眼對麵同樣沉默的賀兆離。
直到止漸子說出這句話,他才抬眼一拜。
“尊主,我還有一事相求。”
“講!”
“這四位宮主,疑心我們是暗設詭計,要扣下我的小徒弟押入陣裡。”
老頭子哈哈一笑,擺手道:“潮生,這你就有所不知了。”
“賀晰並非有意為難那小女娃娃,反而是有意提她一下。”
“你要知道,我金煙渦珍藏千陣法書,也以此為修行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