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2 / 2)

抱歉我修輪回道 青律 23615 字 7個月前

前後等了十幾天,終於有一愣子符修急吼吼衝過去了。

這符修自認為自己距離開陽境就差臨門一腳,得靠這小妖女來血祭一場。

他跑到月火穀前叫陣大罵,動靜大到讓過來看病的百姓都滿臉嫌棄。

“小小月火穀!竟包藏禍患!不可饒恕!”

“限你們一個時辰之內交出那個妖邪孽障,否則休怪我法外無情!”

守穀弟子被吵得頭疼。

“你下來。有話好好說。”

符修大笑:“爾等不會禦劍臨空的庸人,一看便是嫉恨我天資過人!”

弟子歎口氣,禦劍飛到天上,把人給拽了下來。

“下來!”

“有事說事!沒事滾蛋!”

符修罵罵咧咧地扯回袖子,把話又嚷嚷了一遍。

提著一籃雞蛋的大嬸恰好路過,跟守門弟子招呼道:“小檀啊,你師父上次給我開的那方子,真是了不得!”

“我吃了三四日,腿真的不疼了!下雨也不疼了!”

“您來就來唄,還帶什麼東西!”

“哈哈哈哈,一點小心意!”

“您慢點請,今天輪值,下回換我給您抓藥!”

符修忍無可忍:“你這恃才傲物的狗東西,到底聽見我說話沒有!”

守門弟子把大嬸請進去了,看著他隻覺得煩。

“你找誰啊,說人話。”

“我是來殺人的!”符修自以為法相威嚴,吊著眉毛道:“你們這冒出個不死不滅的妖女,你裝什麼糊塗!”

“她啊。”阿檀隱隱約約有點印象:“這不都是塗師尊亂開玩笑,沒人信啊。”

“放你的春秋屁!霸鯨樓知白觀的人都親口說了,親眼看見她身中數劍,死而複生,非我族類!”

阿檀反手一指:“這是哪?”

“這是藥穀。”他儘量耐心禮貌地轟人走:“藥穀把人醫活了,說明各位師尊心懷仁德,醫術精湛,也是她命好,懂了嗎?”

符修一跺腳,威脅道他們如果不放人出來,他就連門衛也一並殺了。

阿檀恰好要換班了,拜托同伴看著這傻蛋,自己順路去報了消息。

月火穀裡雖然對宮霧的看法不太統一,的確有少許人暗戳戳嫉妒她命太好,又能被曇華宮撿走,又能去秘境裡敞開肚皮吃靈梅。

但已一聽見有人來叫陣殺人,所有人態度都很一致。

——你是個什麼玩意兒啊,也敢動我們師妹?!

正因如此,程集還未發話,已經有中階弟子自請前去。

程集看得有趣:“你和小霧關係很好?”

“沒跟她說過話,”女弟子冷漠道:“單純是看不慣外人想欺負穀裡的人。”

她死死活活,與旁人何乾!

不過多時,那女弟子來到穀門前,連劍都沒有帶。

“閣下是?”

“我乃萬極雷法妙心真人。”符修抬手掐訣,喝了一聲道:“你就是那不死不滅的妖女?”

“雷!來!”

沒等他結完引咒手印,女弟子已襲至麵前,揚袖一拂。

“你使什麼手段!”符修抓了滿手符籙要貼在她身上,突然臉上一黑。

八眼蜘蛛晃了晃毛茸茸的腿,哧溜鑽進他的領子裡。

“啊啊啊啊啊!!!蜘蛛,蜘蛛!!”

那弟子看得無語,把蟲咬解藥扔到他身邊,任由那修士滿地亂滾,徑自揚長而去。

據目擊者稱,那蜘蛛咬了兩口就麻利回去找主人去了,其實沒鑽多久。

但那修士是滿地打滾大半時辰,差點沒看見解藥。

程集說到這裡,忍笑道:“壞事大概是,你這妖女的名號怕是要做實了。”

“這修士往外胡傳,搞不好要說你滿身是蠍子毒蛛,半夜要吸人血。”

宮霧聽得無奈:“這都什麼跟什麼。”

她察覺這符修輕敵到愚笨的地步,後知後覺地想起一個問題。

“兩位師尊,敢問上一屆元賢仙會,咱們月火穀排行第幾呀?”

該不會是因為那個仙會的緣故,這麼多人看不起這兒?

程集回憶了半刻,不確定道:“咱們……好像沒去。”

塗栩心伸筷子給宮霧夾菜:“這排骨炸的不錯。”

宮霧捧著飯碗還在震驚。

——居然沒有去!

為什麼沒有去!那仙會不是很厲害嗎!

她沒問出口,程集已猜到小姑娘在想什麼,但六十年前的事確實記不太清楚。

“參加那個什麼仙會,好像有很多好處。”

“每次都會設立各種彩頭,位居前三均有厚獎。”

“聽說各個仙門也會借著機會相互結友,共同研修功法之類的。”

“對誒,這麼劃算的事,咱們怎麼沒去?”她扭頭看向塗栩心:“我年紀大了,沒什麼印象,你記得嗎?”

塗栩心想了想道:“嚴師兄一百多年前好像去過一次,後來再也不肯了。”

“好像是說,咱們穿得太寒酸了,去那沒勁。”

“哦——”程集頷首:“那確實。”

宮霧本來沒這感覺,腦子裡突然浮現出仙人打扮的丁清宜師姐,立刻點頭。

穀內資源有限,正式弟子的道袍都是洗到發白,隻求乾淨整潔。

而榛苓綿德兩宮的弟子更是多有補丁,近百年能讓人人睡上棉被都實屬不易。

“我外出遊曆時,是瞧見過京中好些人穿著金縷玉衣,舉手投足都飄逸出塵。”塗栩心放下碗筷,慢悠悠地給師姐削桃子吃:“大師兄性子最古板嚴密,如果連他都覺得自慚形穢,那確實說明這仙會……很需要撐門麵。”

他們穿著粗布長袍過去晃悠,還沒說話估計就已經顯得丟臉了。

所以……在一眾書冊排行裡,月火穀根本沒出現過。

對於很多人來說,便是連最末等的那些個小洞府都不如。

兩位師尊均是道心清明,修仙早已看淡這些名頭,笑談幾句便拋諸腦後,也全無參加明年仙會的打算。

但自從這愣頭青來了之後,一波接一波的麻煩才真正開始。

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山穀前,隻為殺了宮霧。

-3-

叫陣這件事,成本很低。

是個人就能大中午或半夜三更晃到山穀前,嚷嚷著要宮霧送上人頭來。

自六月到八月,前後加起來得有十一波。

若來的僅是一兩個人,出手又平平無奇,守門弟子也就打發了。

這些被狼狽打走的人不外乎都會出去哭訴告狀,說月火穀仗勢欺人,包庇禍水。

也有人被暫時毒啞了,自咽苦水到處找郎中救急。

但也有門派會派遣使者過來,直接問詢此事真假,並且要求月火穀公開態度。

老師祖擺擺手,叫弟子回複過去,說他老糊塗不認字了,看不懂書信裡寫的什麼。

各大仙門發覺這小門派是軟硬不吃,他們都紆尊降貴地關心一一了,對麵居然連個正式的答複書函都沒有,這才隱隱發怒。

你這是看不起誰?!

知白觀冷嘲熱諷在前,同彆派會晤時談及此事,都笑道往後不會再自作好心,放那些養虎為患的小派自生自滅就是。

各類離譜流言越圈越大,到最後竟真有五六個門派私下會晤一圈,派人嚴正言辭地對月火穀下了最後通告。

——月火穀,限你們十日內自證清白,哪怕不取了那丫頭性命,也得把她鎮鎖上枷,清其靈髓!

如果不肯,就取消你們明年參與元賢仙會的資格!

你們不僅在群英冊裡會徹底失去姓名,各大門派今後也絕不會再與你們交彙往來!

守門弟子看完書帖,對使者搖搖頭。

“你們真是不知道我們這裡人的脾氣。”

使者以為他要發怒相戰,很是警戒地提起了兵刃。

“月火穀人,護短第一。”

“她沒有自觸法網,我們便絕不會讓她受傷。”

消息一放出去,好些暗中觀望的人都嚼出來不對勁。

這都兩三個月了,那小姑娘還真是從來沒有露麵過!

事情越鬨越大,現在驚動數派厲聲警示,可他們連她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好些人追問那幾個見過她的弟子,這姑娘是高是矮,是胖是瘦,臉上有沒有痦子,會使什麼功法。

答案一綜合,全都對不上。

不是說這妖女能使蛇蠍蜘蛛嗎?!

不是說她長了三顆心臟,單殺哪一個都死不了嗎?!

還有說她三頭六臂的,到底有幾條胳膊??

眼見這場風波要變成鬨劇,北海霸鯨樓終於強勢出手。

他們直接派了上千精銳乘波而去,哪怕要再橫貫南北波折一回,這次也一定要討個說法。

於此同時,宮霧在曇華宮裡給橘橘梳毛。

她每次想去瞄一眼是誰來殺她,都被幾個師尊按了回去。

彆說師父出麵,連高階弟子都僅僅去過四五回。

來叫陣的人不敢輕易動真格,大多都是僵持幾天悻悻而歸,打架也鬨騰得不算大。

幾個月裡,各宮因她的事被輪番打擾,已是頻頻欠了情麵。

宮霧被所有人護在身後,自己心裡過意不去。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她由衷感謝師兄用羅盤開到那片珍奇梅林。

也感謝師父師祖把這些靈果提前分給各宮自享。

如同提前送足了禮物,能減少如今的許多虧欠。

但她到底覺得內疚。

每次有外派修士來叫囂動粗,宮霧都會悄悄打聽,漸漸和守門的阿檀混熟了。

阿檀瞧見小姑娘生得玲瓏嬌小,忍不住笑:“他們把你當成吃人妖魔,真要看見你本尊,怕是要驚掉下巴。”

“不過,宮霧,既然這些人都被我們趕跑了,你還記他們的身份來曆、樣貌特征做什麼?”

他怕這小姑娘一時衝動,還是思忖著囑咐道:“有事我們在前頭,你保護好自己,明白嗎?”

“明白的,”宮霧翻出從前買雜物用的賬本道:“我先記個仇。”

阿檀笑到一半呆住:“……哈?”

宮霧也不解釋,直接把小本子遞給他看。

阿檀隨手一翻,讀道:“糖餅三文一個,花母雞一百五十文一隻……”

“不是這裡,”宮霧伸手翻到後麵:“在這。”

“噢,我看看。”阿檀繼續接著讀:“逍遙門玄文子,道修,山羊胡子六尺高,半夜騷擾我派,記仇一次。”

“知白觀金胡道人,六尺半高鼻頭有痣,叫陣騷擾,出手打人,記仇兩次。”

他讀得好笑,把小冊子還給她。

“難怪時不時來問我幾句。”

“宮霧,你雖然修道有成,但記著這些今後還要一個個去尋仇不成?”

“我記性不好,來跳腳鬨事的人又太多,我怕忘了。”宮霧歎氣道:“記著總會有用的。”

記賬的小本子被寫了又寫,如今來了十一波人,雖然還未打得頭破血流,但也已經給很多人都添了麻煩。

自從有人要衝來殺她,宮霧做糕餅的頻率都快了很多,不斷要去給守門弟子們端夜宵致謝。

那些自稱要替天行道的人,真是麻煩啊……

她一走神,梳痛了懷裡的小豹子,後者尾巴重重一拍,表示不滿。

“不好意思,”宮霧小聲道:“我慢點。”

許久不見師兄,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聽見這些亂七八糟的傳聞。

日色漸落,但師父遲遲沒有回來。

宮霧察覺不對勁,放下梳子出宮去尋。

直到走出宮門,她才發覺情況不同往日。

外麵安靜到不正常。

一向熱鬨的曬藥庭都驟然空了,像是所有人都聚向彆處。

少女心裡一驚,喚來鶴傘飛身騰空,剛要飛去門口,被趕回來的程集疾聲喝住。

“宮霧,躲起來!”

“霸鯨樓來人了!”

——而且是來了上千精銳弟子,陣仗大到如同要碾平山穀!

程集臉色慘白,仍舊不肯讓她出去露麵。

她飛身把宮霧按回地上,嚴厲道:“越是這種時候,你越要藏好行蹤,現在就隨我去地道裡躲起來!”

宮霧雖然沒有掙紮,聲音眼神都透著苦悶。

“程師尊,為什麼啊。”

“您也明明知道,我不會死。”

你們這麼多人擋在我麵前,我實在難過。

程集快速搖頭。

“可他們不知道,這事就不能坐實。”

“外人都當這是鬨劇一場,等熱鬨散了,幾十年後沒有人還會記得你這件事,也不會再記得月火穀。”

“宮霧,今後你就算出穀遊曆,也要換個名字,且絕不能死在眾人麵前,保護好自己,明白嗎?!”

沒等她交代完,嚴方疾已經飛身回來,著急道:“怎麼還沒進地道!”

“已經開門了,你下去時小心點,明白嗎?”

兩人把她推進地道裡,不住往外探看。

“外麵發生什麼事了,難道死人了嗎?”宮霧一手撐住暗門,難掩關切:“師父他還好不好?”

程集深呼吸一口氣,最終還是沒有瞞她。

“有個霸鯨樓弟子之前對你師祖出言不遜,被汅惟道人當眾扇了一巴掌。”

“現在,他和他那仙尊師父一齊找過來,還帶了上千門人。”

“宮霧,在我們來接你之前,你絕不要出來,元神也要藏好,明白嗎?!”

“我聽話。”宮霧陷進更深黑暗裡,眼眶發紅:“我不會的。”

與此同時,山穀之外。

有仙人登雲而望,身後上千弟子均是鱗甲長戈,壓滿上下山路。

月火穀弟子也站滿大半山道,與其遙遙對恃。

“汱華仙尊,”老師祖立在眾人身前,慢聲道:“久聞未見,近來可好?”

仙人身披霞錦,氣態雍容。

“您說笑了。”

他一步一步緩下雲階,喚道:“高登雲,過來。”

先前那厲聲威逼的弟子立刻出列,站到眾人麵前,此刻滿臉是看好戲的笑容。

“師父。”

一聲師父還未喚完,汱華仙尊已是狠狠揚掌,當眾又給了他一耳光。

“啪!”

高登雲被打得兩眼發懵,當場傻了。

“昊乘子,我徒弟對你出言不遜,理當管教。”仙人緩聲道:“是我治下不嚴,給您賠不是了。”

“不過……”他看向一眾月火穀弟子,在找那女孩的行蹤。

“我奉宗主之命,需親眼看一看那個不祥之身。”

“也請貴派……通融一一。”:,,.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